釵環滿頭,錦衣裹身,據說會與心上人會共赴宴席,可到zuihou眼瞅著過了飯點,卻隻能孤孤單單地獨坐室內吃著送來的飯食。也許對於一個青春正好又容貌美麗的少女來說,也算是種折磨吧?
但在曼雲想來,未來大伯如此對待著自己,實在有夠無聊。
她愜意地吃飽喝足,悠悠閑閑地朝身邊表情冷淡的侍女討了副茶具玩起點茶,自得其樂,身邊人是進是出,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區別。
“小姐!爺請您拔空去花園坐坐!”,茶品了兩盞,才有個平頭整臉的侍女進門行禮,客氣相邀。
請人拔空,是否也能拒絕?曼雲輕輕一笑,跟在了侍女的身後,決定還是客隨主便地不跟蕭澤頂牛,畢竟人家是為長為尊的,讓讓也是應該。
春和景明,院落處處透著股子清新氣息,穿過道月亮門,再經道曲廊轉折,透過斜織的柳條已能看到隱約的人影。
一路輕快行來的周曼雲斂了微翹的嘴角,緩緩地放慢了步子。
遊人應念江南好,春日裏的江南一切都是潤的,在風中舒展的葉片淺翠沁心,偶爾淩空而下的散碎花瓣象是玉琢的一樣緩沉低徊飄落,而花樹之下最惹眼的是對少年男女。玄衣冷清,鵝黃溫潤擱在一起,就象是新生的一叢迎春。
昨晚還輕吻過的側臉認不錯,而另半邊明媚嬌顏劃破時空的隔斷而來,更是奪人心魄。
周曼雲的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眼前的美景依舊。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周曼雲靜靜地呆站了會兒。抬臉對一直催促著的侍女平靜撂下一句,接著扭身,重又踏上了來時路,步伐穩重依足了兩世學的規矩。
“賀明嵐,賀明嵐……”,步落無聲。可是被狠狠踩踏而過的感覺卻明明白白地重現在曼雲的心頭。
在重生的這一世如果再跳進蕭泓這個大坑裏,難免就會與舊日故人遇上,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誰?
獨自關在屋裏許久,對鏡自照的周曼雲看著鏡中蒼白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
按理說,最符合今世身份和境況的處置方式,已然與蕭泓定下婚約的自己應當堂堂正正地走上前。若無其事與前世主母見禮寒暄,不著痕跡地顯擺出未婚妻的身份和男人對己的愛意。不戰屈人之兵。
“可是我做不到!”,曼雲指尖點著胭脂在鏡上畫了個圈,象是要將自己做了個秋後勾決。
做不到,去恨賀明嵐。即便前世的曼雲與孩子的死如果排除了蕭泓,賀明嵐應當是最大的嫌疑。清源寺放蓮燈,說要放前世修此生,最應恨的蕭某人都想著結了鴛侶,又怎麽能去遷怒個現在還根本就沒有半點半係的賀氏女。
隻是剛才花園裏看到的和美場景太多刺眼。再怎麽說服著他們之間距離過了三尺,身邊還有旁人在。但翻江倒海的嫉妒依舊呼嘯而來,象是活活要將人溺死。
送別了賀家兄妹的院門前,蕭澤瞟了眼心不在焉的小弟,冷聲道:“小六,你自去吧!記得做好準備明日去郭府的準備。”
蕭泓立即歡喜地抱拳應了,返身跨過門檻。一溜煙兒地小跑。
遠遠地看著蕭泓的背影不見,蕭澤四平八穩地一邊慢挪著,一邊聽著下屬關於準弟婦周氏行止的回報。
“尚可救藥!能有自知之明,脾氣不好就不見人也還說得過去。”,蕭澤的齒間淡淡一評。
宴請賀家兄妹的過程也是讓手下觀察曼雲的過程。一整天這麽看下來,周曼雲的表現差強人意。起先做得極有了大家小姐寵辱不驚的架式,隻是到了zuihou還是繃不住那點子醋意,但比起蕭澤備好人手防著她上前胡鬧的預想已經好了許多。
蕭泓不出自家大哥所料地又是第一時間跑到周曼雲房裏獻寶去了。
一隻手從曼雲稍嫌冰涼的額頭放下,蕭泓紓了口氣。起先賀家兄妹還在時,聽得了曼雲不舒服無法見客的密報,直讓他懸了半天心。
“大哥明天還要帶我去郭威府上做客,按他的意思是暗示了身份明著渡江。他說雖然先帝對蕭家子弟有不得擅離雲州的詔令,但這些為官的還是要顧念著蕭家的後族身份,如不能暗中將我們緝捕,就隻能任我們跟賀家一道回了北地事後彈劾……”,講到大哥更膽大無畏的堂皇jihua,蕭泓的麵上盡顯崇拜,至於作為搭頭的賀家姐妹幹脆地就隻提了數字而已。
曼雲的手安安份份地放在膝上,麵帶微笑,側耳傾聽。
關於賀明嵐,她已打定主意不會多問半句。現下蕭泓還沒真對前世的妻子上心,她又何苦枉作了小人,而若是前世蕭賀姻緣今生還有再續可能,要怎麽應對,她也有了定計。心意即定,也就無所掛礙,簡單地應合了蕭泓幾句,就趁著他興頭高漲提到了要返程霍城的事情。
“盧叔和紅梅他們都還沒來呢!大哥說如果船隻無法泊進清遠碼頭,可能要你先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胡胖子也是跟著蕭家多年的老人,能信得過的……”,被提示到的蕭泓攬住曼雲,眉間閃過不舍。
“我還是要先回去的。你幫忙跟你大哥說好放我出門。明日你們去郭家,我去找我的人,我回南邊自用了我的路子。”,曼雲拍了拍蕭泓的手背笑道:“我倒覺得你從前的樣子還更好些,現如今有些患得患失,信不過人了。”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總之,不放心!”,蕭泓賭氣地將手臂一緊。
曼雲咯咯地笑了出聲,仿若毫無牽累地舒心適意。
翌日一早,獲了準許的周曼雲穿著一身青色的下人服,獨自潛出了院子,去尋了清遠縣城裏雲錦帆的暗點。與留著後手的升平號相類。明順意,暗雲錦本就是兩套不相同的聯絡法子,對於普通部眾,兩邊不過是有著錢銀兩訖的買賣交情。
黃昏日落時,辦完正事的曼雲在返程路上正遇了蕭家兄弟赴宴的隊伍。
鮮衣怒馬,一副貴公子打扮的蕭泓在馬上倨傲地向立在路邊的青衣小僮點了點頭。接著催馬前進,絕塵而去。
初來清遠的蕭泓是第一次被蕭澤帶著去郭家赴宴,而在清遠已逗留了一段時間的蕭澤已跟著蘇鳴往郭府走了好幾趟,雖含糊著身份,但已是熟客。
“郭威也是有個想法的。轉運所有錢有兵,平日雖能仗著品階對清遠縣令呼來喝去,但終非主政地方的官員,與地方關係薄了些。因此,這兩年。成日小會大宴市恩賣情,並借機力推自家兒子郭景成拉攏江南文人。這位郭大才子於書畫一道確有專長,於年青一輩之中小有名氣。才子風流,所以宴席之上難免會有女伎侍女伺奉著,你再不喜也得看主人麵上忍著……”
蕭泓心上默念著出發前長兄反複交待的情況,手上的韁繩緊緊地多匝了一圈。
“早兩年拉你回雲州就好了!”,蕭澤沒頭沒尾地感歎一句,瞟了眼蕭泓發懵的神情。無奈地別過了頭去。
酒熱血,色迷眼。對男人來說,醇酒美人是成長過程中必要的經曆。沒經過考驗洗禮,年紀再大也不過是個孩子。
郭家宴客的玉華林,燈火通明,恍如白晝,柳綠花紅映著美人如玉。而細看著比尋常美女還要標致的俊美少年一進園林,立時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酒過三巡,見把赴宴當戰場的小弟已然能鎮定地應付了身邊勸酒的少女,蕭澤開懷一笑,起身拉上了身邊的賀鳴。向著宴會主人郭威的方向走去。經了幾次磨合,看準了郭威已明白了此前的暗示,自然要趁機求個一錘定音,敲定過江日期。
並未出了蕭澤所料,將他與賀鳴請進靜室奉茶的郭威果然不敢硬撼景國公虎須,對著蕭賀二人極為客氣。
花徑幽暗處,一雙美目遠看著侍衛嚴密護衛著的靜室房舍,恍惚地走了下神,立時被一隻手不滿地掐住下巴擰了回來。
“少爺!與老爺一道離席的賀公子究竟是何來曆?”,雙臂掛在郭景成脖頸上的二八佳人,悄聲問著,目露好奇。
麵容清俊卻頂著一雙發黑眼圈的郭景成,不滿地擰了下女人的藕臂。
“少爺!奴奴不就怕勾錯人,給少爺惹來禍事?那個美少年可是他們帶的!”,一雙美目飛瞟向席間穩坐的蕭泓,又轉回臉來看向了郭景成。
“有什麽好怕的。鶯兒!不過,就是讓你引那少年到畫室那邊玩玩,讓爺為你們留個影兒而已。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你快點搭上人,好讓少爺我的時間充裕些……”,說話間,郭景成的手在鶯兒豐腴的胸間一掐,眼神卻直勾勾地落在了蕭泓身上。
擅長繪畫的郭景成喜好各色美人,男女不忌。而且他總是極有控製力地旁觀看清美人兒的各種形態,成畫或是記錄在心,待胸有成竹,才會再享用了佳品。
“少爺!這一次,你給鶯兒留影別盡再畫成了那個什麽紅姑的模樣了!”,高挑豐滿的鶯兒嘟起紅唇,拉著郭景成的手搖了又搖。
“姓高的隻送了張美人圖來讓畫,要逮住那真紅姑就又得再費了功夫!”,不提紅姑也罷,一提起,郭景成又銼起了後槽牙。他與高維亦敵亦友,最起先他看不慣高維在自家麵前的假道學,再後來出了薛素紈的事終是能笑話站將高維拉低,可無論從薛素紈還是後來送來的紅衣女畫像來看,高維比之自己豔福不淺。
“說那女子是紅姑,誰信!若不是他說將人逮住,就任我處置,哪個肯幫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