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林枷這個樣子不對勁,一猛子跑出去,麵對站在門口威風赫赫吼聲震天的彭震說:“她現在是個孕婦,你如果想要這個孩子,就給我安靜一點,她需要心情平和。”
真的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麽樣的冤家。
原本有了孩子,該是多麽開心的一件事情,怎麽到了他們這裏,就跟仇人似的。
彭震胸口起伏的厲害,他眼底都是紅的,麵對我,聲音抖的厲害,“嫂子,你一定要好好跟她說,我要這個孩子。”
這人感情從來激烈,明明剛才吼的跟要殺人似的,這會兒跟我說的話裏倒是有幾分哀求的味道。
這種情況,我能說什麽,隻說:“我會將你的話告訴她,你先別進去,怕她看到你又激動。”
剛才可不就暈過去了嗎?
說起這個我是真的有些埋怨彭震,林枷再怎麽著,也是女人,讓著一點怎麽了,怎麽就能爭鋒相對,寸步不讓呢,真的是少爺的脾氣。
我轉身進門,林枷已經躺下了,佟伊檬拉著林枷的手,一下下的撫摸著,“你心裏有事情就說出來,我們能幫你的就不會不管。是不是彭震欺負你?”
林枷不說話,表情有些木呆呆的,根本沒有懷孕的喜悅。
我是剛才聽過她跟彭震的爭吵的,多少是明白些這裏麵的內情絕對不一般,隻覺得上顎幹的很,不停的舔一舔,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了一陣,林枷跟彭震的紛紛擾擾,我無力去管。男女情愛的時候,旁觀者永遠是旁觀者,能說的,能做的極少,但是孩子,我卻能幫到她不少。
我問林枷,“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你現在是孕早期,會不會想吐?有沒有不舒服?”
林枷側躺著,並沒有理我。
佟伊檬扭頭看我,眼中滿是無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跟佟伊檬說:“你陪著她會兒,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吃的,她現在這身體。總歸是要補補的。”
佟伊檬點點頭,我才轉身走。
放林枷一個人呆著,我也不放心的很。
下樓到廚房,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彭震一個大男人站在廚房裏,雙手背在身後,領導人一樣的指揮著傭人,“要買烏雞、土雞。凡是補的都要買!熬湯你們總會吧,粵菜不是最善熬湯的嘛!我媳婦現在有兒子了,你們都給我動起來,伺候好了她,統統有賞。”
這語氣樣子,簡直就是舊社會的老爺啊。
我扭頭,看坐在吧台上一人倒了杯酒在喝的另外兩個男人,陸暻年對彭震不屑一顧,才剛懷孕這般炫耀實在令人討厭,陸暻年自己都有兩個孩子了。才不會對彭震這樣的人給什麽好臉。邱逸遠就更鬱悶了,在座的所有人當中,就他跟佟伊檬是正兒八經的夫妻,有法律效益的,甚至還是在一起時間最長的,陸暻年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彭震的現在也懷孕了,唯獨隻有他,媳婦都還沒哄回去呢,真真兒是氣死人。
我對彭震的這種行為雖然理解,但是並不怎麽讚同,這裏畢竟是我家,他這麽理直氣壯的使喚我家的傭人算是怎麽回事。
看我進到廚房,彭震立刻問我,“她怎麽樣?”
彭震的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我真不知道他這個人怎麽就心這麽大呢,林枷那個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要好好的生下這個孩子的。
我如實的說:“不太好。”
彭震立刻變臉,“怎麽回事?剛才的醫生沒走遠吧,讓他麻利兒的回來!”
“讓醫生來有什麽用,現在是林枷的心情不好。你知不知道孕婦要心情平和,你這樣氣她,她能好的了嗎?”
彭震皺皺眉,“我當然是想順著她的,可是她想要我妹妹的命,我還能縱著她嗎?那可是我親妹妹。”
我頭疼,跟這個男人實在是說不通。
算了,他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沒心思參與到他們的官司裏麵去,彭震說的話,我也是不信的,林枷是個什麽性格,我很明白,最是清正的,可能是做老師的緣故,對與錯,從來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她才不會無緣無故的想要跟彭震的妹妹對陣。
唯一是解釋就是彭震護短,護犢子,但是護的不是林枷就是了。
我隻有一句話給彭震,“她現在懷著你的孩子,是你孩子的母親,跟你也算是血脈相連了,我拜托你收收自己的脾氣,懷孕的時候最危險,一屍兩命的事情,不是沒有。”
不怪我話說的難聽,彭震這樣的性格實在是太可怕,我真怕他一時衝動起來,真的會傷了林枷。
歎口氣,“林枷這命也太苦了。”
這話完全是我對自己說的,攤上彭震這樣的男人。真的比我跟佟伊檬還要慘很多。
不在理嚇的臉都白了的彭震,我去廚房交待了晚上做些什麽飯菜,要是真的讓彭震來說了算,這個家可真是亂套了。
端了家裏隨時都準備好的湯去給林枷,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不想讓她吃多等下子不吃飯,喝些暖身的湯,倒是極好的選擇。
回到林枷的房間,兩個孩子在裏麵。應該是佟伊檬叫過來的,剛才林枷暈倒。家裏亂糟糟的,怕嚇到孩子,所以讓孩子現在自己的兒童房裏玩玩,現在被叫過來,大概是想讓林枷開心。
女兒很小心的摸摸林枷的手,“枷姨,你肚子裏是有小寶寶了嗎?是不是小妹妹?”
林枷對著孩子,倒是不在無動於衷,但是卻隻是流淚,那眼淚跟斷了線一樣。
兒子在一旁傻乎乎的問我,“媽媽,你肚子裏有我們的時候,也喜歡哭嗎?”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佟伊檬叫孩子來,又告訴他們林枷肚子裏有了孩子,其實是想讓林枷開心一點的,沒想到林枷徹底的哭開了,佟伊檬覺得自己好心辦壞事,臉色也不好看。
我隻能調停,“你們枷姨就是餓了。現在她跟小寶寶兩個人要吃飯,肚子餓了,很難受的。”
對這個,兒子很有經驗的說:“原來是小寶寶餓了,在哭啊,那枷姨趕快吃,餓肚子的感覺很不好的。”他說著還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我戳戳他的大腦門,“說的跟你時常餓肚子一樣。”
兒子笑眯眯的。
佟伊檬站起來,“我先帶著孩子出去,你看著她吃東西。”
臨走又對林枷說:“你看孩子們多可愛,林枷,你要惜福。”
這話說的很有些深遠。
等佟伊檬帶著孩子出去,我將湯放在林枷的床頭,雖然知道她肯定是沒有胃口吃的,可是心裏總覺得要為她做些什麽才心安。
“你這又是何必?”我不知道該怎麽勸她,隻說,“孩子是無辜的。”
林枷這會兒倒是肯說話了,坐起身來,表情還是冷冷的。她的長相本來就是濃眉大眼的漂亮,此時一臉的蒼白冰冷,看著真是個冷美人的樣子。
“早知如此,我當初死也不會把環拿掉。”這起這個,林枷泛起苦笑,“虧我還想給他生孩子。”
我接不下去話。
“那你打算怎麽辦?”隻能這麽問了。
林枷倒是看的透徹,“現在不是我想怎麽辦,而是他想怎麽辦,有了這個孩子,他更是不會放過我了。”
這話聽著也太慘了。
“你別跟他拗著,他那個脾氣,你跟他頂著來,絕對是你吃虧。”這真是我的肺腑之言了,遇到彭震這樣的男人,除了順著他一點,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讓他殺傷力低一點。
“有用嗎?”林枷滿臉的諷刺頹然。
哎,真是冤家。
我無話可說,坐在床邊沉默了很久,才說:“我這一年的日子,你也看到了。我不想對你跟彭震的事情發表意見。但是孩子的去留,我請你三思。你要明白,孩子生下來,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血脈相連,是你最親的人。別輕易放棄孩子,真是我的想法。”
這一年,要不是孩子撐著,我根本熬不過來。
我想林枷也是看到的,她跟彭震的矛盾無論是什麽樣。孩子的事情,總要慎重考慮,可能是我曾經流產過,知道失去孩子之後的痛苦,所以我這樣跟林枷說。
“失去孩子的痛苦,相信我,比這世上任何的痛都來的深。”
林枷低著頭,眼淚還是掉。
我看著她,是真的心疼。
她其實是非常好的女孩子,長的漂亮出眾,名校畢業,一身的才氣,詩詞歌賦張嘴就來,渾身都是那種清麗的氣質。可是她又是那麽的苦,單親家庭,跟母親相依為命長大,遇到彭震這樣的男人。現在母親離世,孤苦無依,彭震又是那樣的不懂事。
女人的脆弱有時候跟強硬是伴隨在一起的,林枷表現的有多麽的強硬。她的心裏就有多麽的苦澀。
這種時候女人需要的是安慰是陪伴,而不是針鋒相對。
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有些奇特。
林枷還在休養所有沒有上桌,我們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明天就是除夕,過年的氣氛已經很濃。然後就看到彭震滿桌子的扒菜,“這雞腿不錯,留給我媳婦兒子吃。嗯,這個梅菜扣肉也不錯,唉唉。你們都不許吃,這是要留給我兒子的。”
他的智商完全就是負數。
我已經說了很多遍,給林枷準備的有,不用他這樣,可是他完全不聽,“那些菜色我看過了,都清淡的很,你們不知道枷枷的那個口味,那些東西,她不會喜歡吃的。”
我張張嘴,想說現在林枷的身體,還是不要大魚大肉重油重鹽的吃,可是被陸暻齊年拉住,陸暻年說:“別管他,讓他犯蠢。”
邱逸遠也是這個看法,“沒腦子。”
這兩個男人對彭震,那真是嫌棄到了極點。
大人們能忍,孩子卻是不能忍的,兒子眉頭皺的死緊,大叫:“三叔,你為了小寶寶,就不讓我吃飽了啊!”
孩子脆脆的聲音回蕩在飯廳裏。
彭震這才像是有些反應過來,眉開眼笑的說:“你想吃什麽,三叔找人給你單做,這會兒你讓讓小寶寶。”
兒子嘟著嘴,雖然不高興,卻也知道讓著小寶寶了。
吃完晚飯,各家自己活動,我跟陸暻年帶著孩子看了會動畫片,然後就是給孩子洗澡。無非就是每天要做的事情。
哄孩子睡覺之後,就聽到外麵彭震炸了鍋的聲音。
這事情可真是讓人覺得沒完沒了。
孩子才睡著,這麽一吵,都揉起眼睛來,那樣子明明困的可以,卻又偏偏不睡。
我又哄了他們一陣,告訴他們一定是小寶寶不乖,才鬧起來。
孩子這才安心睡過去。
等我出來的時候,彭震已經抱著人跑了,佟伊檬當然追不上彭震。蒼白著臉說,林枷流血了,孩子不知道保不得保得住。
明明我下午才警告過彭震,沒想到晚上就能出事。
真是不省心。
我們不可能不管,都去了醫院。醫生滿臉嚴肅的在走廊裏罵彭震,“怎麽會有你這種不負責任的爸爸,不想要孩子了是不是?腦子裏難道都是水嗎?”
照著彭震以往的脾氣,怎麽可能準許別人這麽對他,不過這一次他倒是很乖的沒有反駁。
林枷出了血,不過好在送來的及時,孩子保住了。可是流產的跡象非常明顯,需要住院保胎,這就是連家都不能住了。
彭震急的上竄下跳的,可是護士小姐就是一句話。
“林小姐說了不想見你,為了她的身體,我不能放你進去。”
是了,還是林小姐。
林枷這一點倒是跟我相同,到哪裏都是小姐,並不是太太。
彭震想抽煙,徹底被護士轟出去。
三個男人就一起出去抽煙了。
我跟佟伊檬進去看看林枷,成了如今的樣子,我們連勸的話都說不出了。
林枷臉色蒼白的厲害,輸著液體的樣子實在是虛弱。不知道他們今晚是怎麽回事,但是責任絕對在彭震身上,我就是這麽認定的。
林枷不說話,我跟佟伊檬就這麽陪著,都不說話。
第二天是除夕,因為林枷不能出院,我們都來醫院過年。
林枷一直很安靜,就是兩個孩子跟她說話,她都是冷冷的。
孩子們多敏感,馬上就明白林枷的心情不好了,女兒抱住陸暻年說:“爸爸說過,媽媽生氣都是他的錯,那現在枷姨生氣,是不是都是三叔的錯。”
這個邏輯的能力。
陸暻年絕對的女兒奴,女兒說什麽就是什麽。
彭震這一晚接了很多的電話,看他那一口的京片子,想來是家裏打來的。
邱逸遠同樣如此。
今年的年在醫院裏過,真的還不如去年。
大年初一一早,邱逸遠跟彭震就都要走,他們都是家裏的頂梁柱,哪裏真的能過年都不回去。林枷肯定的走不了,醫生讓她臥床,連下床都不行。
彭震跟林枷說了好久的話,林枷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邱逸遠也要走,不過,佟伊檬卻一反常態,說要跟他回去。
用佟伊檬對我的說法是,“我想試試。看能不能要個孩子。”
佟伊檬實在是喜歡孩子,這一年,簡直把兩個小的,當成自己的在疼愛,現在林枷也懷孕了,她自然是也想要自己的。
當時醫生說她被注射藥物,傷了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有孕了。
但是既然她被判決了肯定醒不過來,她都能熬不過,誰知道孩子就不會有呢,事情總要努力才能知道結果。
邱逸遠簡直喜不自勝,仿佛老天恩賜的禮物,激動的說話都抖。
怕佟伊檬不舒服,私人飛機什麽的安排好還不算,還從我家裏帶走了一個廚子,說是佟伊檬吃習慣了這邊做的飯,怕過去吃不習慣。
我想說佟伊檬新加坡長大的好吧,怎麽可能吃不習慣。
不過邱逸遠給出的報酬實在高,廚子願意,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彭震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跟我說了好幾次要我看著林枷,他大概是真的害怕。
這種事情,我可不敢大包大攬,隻說我會盡力。
林枷到底是怎麽打算的,沒有人知道,她要是真的一心不要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們能攔得住的,而且,我憑什麽攔她?
人生是自己的,她如果做出那樣的決定,我自然支持。
我跟彭震說:“我不是你的牢頭,而且,林枷也不是你的犯人。”
不能以禁錮為手段困住一個女人,那實在是太卑鄙了。
彭震沒說什麽,隻說他回去露個臉,馬上就回來。
一下子,家裏又走了個幹淨。
別人我不管,佟伊檬走,我是真的舍不得,兩個孩子更是眼眶紅紅的,但是沒有哭,邱逸遠之前就打過防禦針,就怕兩個孩子一哭,佟伊檬心軟不走了。
送走了佟伊檬,我一路都有些低落。
兩個孩子也都板著小臉,車裏出奇的安靜。
陸暻年沒辦法,放了舒緩的音樂,想讓我們舒服一點。
一路從機場回家,就看到我們的別墅門口停了長長的黑色車隊,最少有十輛。
我敏銳的覺得,恐怕又有什麽大事情發生了。
大年初一,門口停這麽一隊車,實在是讓人心裏沒辦法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