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刻的回不過神來,真的從來沒有這樣過的經曆。我上班回來,家裏有孩子嬉鬧的聲音,還有他。嘴上說他回來與否我並不在意,但是實際的情況是,我這樣惶惶一日,在回來的路上都在忐忑,接下來我的日子要怎麽過,尤其是在公司裏,隻是到了這一刻,聽到他們的歡笑聲,我一直都有些忐忑的心,都沉穩下來了似的。
邁進客廳,看到兩個小家夥坐在高高的兒童椅上,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說什麽。佟伊檬坐在他們身邊,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
我走過去,看著準備好的滿桌菜肴,微微的有些發愣。
沒等我問這些菜是怎麽回事,陸暻年就端著最後一道菜出來了,他穿著粉紅色跟白色拚接的斑點狗圖案的圍裙,頭上還帶著高高的有些滑稽有些像動畫片裏才會出現的廚師帽子。整體造性說不出的詭異。我想著,這要是讓集團那些高呼著陸大boss回歸的員工們見了,恐怕會大跌眼鏡的吧。
看到我,倒是陸暻年先開口,“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洗手,吃飯了。”
這話一出。孩子們就跟著起哄,尤其是兒子,咋咋呼呼的喊著自己快要被餓死了。
我隻得壓下所有的心情,跑去洗手然後出來吃飯。
吃飯的位置有些微妙,陸暻年坐在兩個孩子中間,我跟佟伊檬坐在了孩子對麵。我到這個時候菜仔細的看了看桌上的菜,昨天孩子點名的玉米排骨湯自然是有的。然後就是一些家常菜。不過也有很多的不同,比如南瓜雕成的南瓜車裏麵放著肉糜蒸蛋,放著公主玩偶的盤子裏,公主的裙子是蒜泥西蘭花。還有很多這樣的巧思,能把菜做成這樣想來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的。
我看著桌上的一切,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喃喃,“這些都是你做的?”
回到我的卻不是陸暻年。而是佟伊檬,帶著明顯笑意的聲音,“嗯哼,下午差點燒了廚房。”
陸暻年聽到這話,稍嫌有些難為情,所以就沒有再說話了。
我對陸暻年還是很了解的,他做飯的天賦,真的是沒有,別看在商場上能運籌帷幄的,算計起人來更是心思縝密,但是放在廚房裏,那簡直就是個大傻,乒乒乓乓的,就沒有不打碎盤子的時候。
所以昨天孩子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我以為陸暻年不會做的,或者說隻是熬個湯也就算是結束戰鬥了,沒想到他真的會做這麽多的。
我的一顆心像是泡在熱水裏,暖暖漲漲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隻是我這樣的心思,對孩子們來說,並沒有意義。兒子首先提出不滿,“怎麽沒有酸酸甜甜的魚!”
陸暻難態度特別好,“我今天學著做來著,不過做魚的難度太高,沒有成功,明天做,好不好?”
兒子嘴裏咬著排骨,很老爺樣的點點頭,嘟嘟囔囔的說:“怎麽會不會做呢?媽媽明明做的很好吃的。”
這就是站在說話不腰疼的典範了。
女兒倒是沒有跟兒子一樣的嫌棄,隻是說:“我現在不喜歡白雪公主了,我喜歡elsa。下次可以做elsa的裙子嗎?”
《冰雪奇緣》裏麵的這個女主角,真的不知道已經掙了我們多少錢了,不僅是碟片還有衣服,裙子,幾乎是帶著elsa的一切,女兒都喜歡。
現在居然還要吃elsa的裙子,我想說那elsa是藍色的,哪裏去找藍色的菜喔。
偏偏陸暻年很認真的點了頭,“好的,一定給你做。”
這兩個小孩子,刁難起人來,我都是自愧不如的。
都是什麽破孩子啊!
我原本是打算訓兩句的。怎麽能這麽沒有禮貌,不過看著陸暻年一幅很享受的樣子,話到嘴邊倒是說不出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呢。
不過吃飯的結果還是很值得欣慰的,女兒吃了一碗米飯配蒸蛋,還有很多的西蘭花。這些東西都是她平時一定不會吃的,今天能吃這些,真是令人高興。兒子就別提了,湯一碗,米飯一碗,還跟佟伊檬搶排骨吃,桌上的菜,他沒有不吃的。
我當然也吃了不少,不知道陸暻年是為了讓孩子們吃的清淡些,還是害怕自己掌握不住分寸,放鹽放多了,所以菜色都是很清淡的,雖然入口的時候覺得味道沒有那麽刺激,但是在家裏吃飯。其實這樣清清淡淡的味道才是最舒服的。
我不解的看著看著,“你們在幼兒園平時都沒吃飽嗎?”
平時想著他們在幼兒園都是吃過了晚飯出來的,所以回家來最多在給些水果吃,怎麽看今天這個勢頭,明顯在幼兒園就是沒有吃飽的,這麽回過頭想想,還是有些後怕的,難道孩子每天晚上都是餓著肚子的不成?
兒子拍拍小肚皮說:“新爸爸早上說,讓我們不要吃晚飯回家。”
新爸爸?
這是個什麽鬼稱呼?
我從來沒說過不要陸暻年跟孩子們相認,但是新爸爸這個詞,是不是很令人心中擱應。
“誰讓你叫他新爸爸的?”我問。
兒子一幅無辜臉,“是他咯。”
我心中突然就起了火,不知道這火氣為何而來,但是就是覺得反感。我要是想給孩子們找新爸爸。還等他陸暻年回來?
而且為什麽,他不說自己就是爸爸,而是說新爸爸,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心理這麽一別扭,剛才想的要跟陸暻年說的事情,也就都沒了說的意思。
加上晚上佟伊檬把我叫到她的房間,告訴我,她想要離開。
我當然是不同意的。
這一年,我其實早已經習慣了佟伊檬在我身邊,孩子們也都習慣了,從來不覺得她是個負擔,也從來不覺得她是多餘的那一個。
佟伊檬說:“現在陸暻年回來了,你們一家四口過的很好,我留在這裏當電燈泡實在是不好。”
“誰說你是電燈泡!”我怒起來。
佟伊檬很有些無奈的說:“這還用說。”
我真的接受不了。
陸暻年回來的,我的一切似乎都開始改變,我的工作變成了很多人關注的地方,我的孩子也變的不在隻有我一個人是依靠,現在連佟伊檬也要離開我了嗎?
我似乎在陸暻年回來的三天之間,就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回到了曾經的那個,無論走到哪裏都被打著陸暻年女人標簽的時期,沒有朋友,沒有工作,沒有一切離開他之外能屹立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對於佟伊檬的去留,我幾乎是強硬的不同意。
“你別說了,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現在還沒有恢複,想要去哪裏?回新加坡?你明明知道邱逸遠有多忙,你回去也不過就是被放在一個大宅子裏麵。然後每天守著那個空空蕩蕩的家,時不時的還要麵對邱逸遠的母親,他身邊別有心思的女人,你真的能接受嗎?檬檬,你是要回去的不假,不可能跟我們在一起一輩子不假,但是總歸還是要等你再好一點,至少要有了跟這些人抗爭的能力,否則我是不會同意你回去的。”
我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是事實差不了太多。
無論邱逸遠現在對佟伊檬是怎樣的上心,但是還是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佟伊檬的身體,她的樣子。她還沒有完全的恢複,還是有些遲鈍以及緩慢的樣子,回去之後,要重新麵對邱太太帶給她的一切壓力,她哪裏能應付的過來。
有些東西是不能改變的,身體的問題,根本不是普通的問題。
我坐下來,跟佟伊檬仔細的說:“我這話也許你不愛聽,但是我還是要說。我跟陸暻年再怎麽樣。我的身體還好,我還有一對孩子陪著我,沒有身份,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反倒是因為我沒有身份,免去了很多的惡意與攻擊。大家會說我,不過是陸暻年的玩物,玩著玩著就不會要了,所以沒人把我看在眼裏,但是你不同。你有邱太太明媒正娶的身份,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隻會讓你陷入自卑,更何況,你還沒有個陪你的人,到了新加坡。你難道還要邱逸遠在百忙之中陪你,不,我不會同意你走的,孩子們也不會同意。”
佟伊檬哭了。
抱著我哭說:“我都知道這些,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阻擋了你的幸福。”
我拍著她,心裏也是心酸。
要說命運多舛,佟伊檬要比我嚴重的多,每次看看她,我都覺得我有什麽資格抱怨生活的不公平,我還有健康的身體,還有一對孩子,總歸是能熬不去的。
“你說的什麽話呢。這一年,要不是你幫著我。很多事情開導著我,我哪裏能熬過來。還有兩個孩子,就是那個愛吃東西的阿野,都知道省下自己最愛吃的肉幹拿回來給你。你生病了,惜惜跟個小媽媽似的給你拿藥喂水的,你忘記了嗎?你怎麽設的他們。”
說到孩子,佟伊檬哭的更慘。她當然是舍不得的,比舍不得我更舍不得的是孩子。
我知道已經說服她了,才輕聲說:“你好好的留在這裏,保持良好的心情做複建還有心理重建,隻有身體跟心靈都強壯了,我才能放你回去新加坡,到時候你一定要把曾經對不起你的人。全部欺負回去。”
雖然報仇這樣的想法並不可取,但是對於佟伊檬來說,我覺得是有必要報仇的,那麽多那麽多的精神垃圾藏在心裏,人遲早會出問題。
她在這裏不去想新加坡的事情還好,可是要是回去了,曾經的記憶蔓延,她精神不崩潰都不可能。
不是我不相信邱逸遠對佟伊檬的心意,而是很多事情,男人似乎並不關注女人的心情。
他們要的隻是結果。
佟伊檬對這個話題,從來都是信誓旦旦的,就差握拳宣誓一般的說,她一定會好起來,那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能支撐她從這麽艱難的日子裏一步步走過的,不僅僅有我們的愛跟陪伴,還有對那些人的恨意,有時候恨比愛更能支撐一個人活下去。
從佟伊檬的房間出來,我有些頭昏腦脹。
陸暻年自然是在孩子們的房間裏的,我不想麵對他,自顧自的回去房間洗洗睡了。
第二天起來齊子就是塞的,不知道怎麽會著了涼,有些感冒。
陸暻年送孩子去上學,我自己做了司機的車。避免交叉感染,大人感冒吃兩片藥就行,小孩子感冒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沒讓孩子們親我,隻是隔著車玻璃揮了揮手。
陸暻年倒是過來跟我說話,交待我要吃藥,要多喝水等等。可是感冒的初期,最明顯的症狀就是腦袋發暈,他說了什麽,我其實並沒有完全的聽進去。
陸暻年看著我的樣子皺眉頭,“要不今天請天假,在家裏休息,明天再去。”
這句我倒是聽的分明,搖手拒絕,我現在已經是集團裏眾人注目的焦點了,昨天說陸暻年回來了,我今天就不去上班,多少顯的有些過份。
“你快去送孩子,別把病毒傳給孩子了。”
陸暻年看我固執的樣子,到底野沒有強迫我,有些不放心的走了。
我到集團的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尤其是乘電梯,到了頂樓出來腳步都有些打飄。
坐在辦公桌前,才鬆了一口氣。紀清問我,“你怎麽臉色這麽差?陸boss這一回來,你這晚上是不是就徹底不睡了啊。”
說完她還眨了下眼睛。
我也真是服了,別看紀清張口閉口都是不婚主義,但是對這些夫妻的事情,她倒是清楚得很。
我跟陸暻年,在旁人眼裏看是久別重逢,幹柴烈火,的確是有些應該夜夜笙歌,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我笑而不語,這種事情越解釋越說不清。
紀清倒是不在意,她是知道我性格的,知道我不會說這些事情,轉身去工作了。
我原本想著能無聲無息的把這一天熬過去,沒想到陸夫人倒是直接找上了我。
“你,跟我到總裁辦公室來一趟!”陸夫人口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