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議嫁

舒沐梓

第237章 這樣的答案,未免太過殘忍。

書名:離婚議嫁 作者:舒沐梓 字數:11915

大概不會有人有我這樣的經驗,無人的深夜裏,不停的變換著電視的頻道,遊覽著所有有可能的網頁,隻為了找尋那個與我最親近人的消息。

心裏也曾酸澀難擋,將陸暻年從頭到尾罵了個透,怎麽就會有這樣的男人,如此的折磨人。但是擦幹眼淚之後,手下還是繼續著動作,想要知道關於他多一點的消息。說不疲憊是假的,跟陸暻年在一起之後,好似之後開始的時候充滿了激情刺激,溫柔綿長,後來的日子都充斥著不停的麻煩還有煎熬。能撐著我這麽一路往前的,是我本身的性格,更多的,是陸暻年的濃情。

總說外國人了解不了華夏的文化,不明白咱們通常講的情義是什麽東西,情是最開始時那爆裂的化學效應,是最炙熱的愛戀,那麽義呢?這個外國人似乎是不怎麽懂的,那種你對我好,我就要加倍投桃報李的心情,大概也不是我這樣的人能說的清楚的。

心裏所有的負麵情緒,惱怒的、鬱悶的,都在這種義裏,化為虛無。想要的,想要知道的,也不過是陸暻年安全的消息,他已經整整八個小時沒有打過電話來,平常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他總是顧及著孩子,怕孩子會因為長時間的跟他分開而忘記他。

他是那麽好的父親,從不會讓孩子見不到他的樣子。

我胸口有種非常驚慌的情緒,這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不停的在腦中盤旋著曾經跟頌先生接觸的每一幕,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甚至可以說,那是個特別難纏的人。我沒有忘記頌先生對方笙做的一切,他的手段殘忍血腥,甚至並沒有什麽所謂的同情心。

陸暻年這樣單刀赴會的麵對他,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越是未知,越是恐懼。

再一次等到陸暻年的消息,是在跟他徹底失聯的三天後。彭震一臉冰冷,眼睛充血的出現在我麵前,隻說了幾個字而已,“哥,他失蹤了。”

很奇怪的,那一刻我並覺得悲傷。

好似這是我早已經意料到的結果,我聽到自己說:“哦。那我們快點回去找他。”

說完我就轉身,打算去收拾東西回去,可是就是這麽奇怪,我明明半點都不心慌的,卻被自己左腳拌右腳,狠狠的摔了下去。

這樣摔個狗吃屎實在是太過沒有麵子。

我愣愣的爬起來,很抱歉的對彭震說:“我有點笨,你別見怪。”

我禮儀周全,彭震卻肅著臉對我說:“你別太擔心,情況還不清楚,你要是倒了,孩子靠誰去。”

我點點頭,我當然知道自己此時是連哭的權利都沒有的。

孩子還等著我,不知道去向的陸暻年還等著我,不能倒下,怎麽可以倒下呢。

我笑笑,“沒事的,剛才隻是意外。”

從到這裏開始,我跟保姆保鏢就都知道隻是暫住,有一天我們會離開,所以對東西的歸置都是很有些條例的,不出兩個小時,一切就全部收拾停當,我們這些人就都上了車。保姆臉上帶著明顯的喜悅,他們是不知道陸暻年的情況的,隻知道要回去了,要回家了。

心情自然是好的。

兩個寶寶最近長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水土養人,孩子的飯量都跟著長,現在他們開始吃麵食。因為有一次林枷給他們做了好看又好吃的南瓜麵,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林枷說常吃麵食的孩子個子高,我對這樣的說法是不讚同的,沒有一本書上是這樣說的呀,但是保姆卻奉為聖旨,天天變著法子給孩子弄麵食吃。

兩個小家夥很喜歡,這就成了皆大歡喜的事情。

我抱著寶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是尋常,我當然要說‘想不想爸爸,我們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可是此時,我心裏跟壓著千金重擔似的,話就是說出來。

孩子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陸暻年了,就算是視頻都沒有見過。

他們好似也就忘記了,從不曾問過,每天吃好喝好的,完全是幼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樣。

車子到了機場,我讓保姆抱著孩子先上飛機,我最後跟上,我才不過踏出一小步在登機的階梯上,有輛吉普車就快速的開過來,這裏可是機場,即便是私人飛機的地方,這樣彪悍的開車也是在是囂張。

車子停下來,彭震穿著皮衣,看起來非常精悍的模樣,跳下駕駛座,繞過去到副駕駛座將林枷扛了下來。沒錯,是扛。

林枷的頭發在他背上飄揚,手臂不斷的擊打著彭震的後背,大聲喊著,“彭震你混蛋!放我下來,我還要上班,我哪裏都不去!”

顯然是將人搶來的。

彭震大步流星的走過來,根本就跟沒聽到林枷的話一樣。

我錯開身子讓開通道,讓彭震扛著人先上去。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心力管他們的事情了,而且說實在的,似乎管了也沒什麽效用。

我跟在彭震後麵上了飛機,先前跟彭震鬧的厲害的林枷,看到孩子之後,是無論如何都鬧不起來的,不過要她像尋常一樣逗著孩子玩兒,也是做不到,她一個人坐在床邊的位置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我上去,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將女兒抱在懷裏,兒子是個皮猴子,這會兒已經邁著小步伐滿飛機的參觀了,讓他安穩的坐下來並不容易。

彭震從後麵跟提小烏龜一樣的把兒子提起來,放在林枷的懷裏,瞪著眼睛,表情並不怎麽好的說:“我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放你在這裏,我不放心。”

林枷抱住兒子,有些心驚的摸摸兒子的小後腰,怕彭震這人魯莽,弄傷了孩子。

其實林枷真的是多慮了,我在這裏住了已經一個月了,彭震雖然看著聽那什麽的,但是對孩子倒是挺細心,平時被兒子揪著騎大馬都是願意的。

有些人,還真的不能隻看表麵。

林枷抱著孩子,看著孩子並無損傷這才瞪彭震,“有什麽不放心的!”

“你那個前夫,我怎麽瞧著還有點不死心呐。”

林枷跟被針紮了似的炸毛起來,“你別在動他!”

她這幅心有餘悸的模樣,看起來之前彭震沒少辦混蛋事情,對此彭震隻是冷冷一哼,“你最好乖一點,要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就這麽一說。

簡直是。誰聽了都覺得這廝就是個混蛋。

林枷不說話了,低頭跟兒子玩。小孩子最會看臉色,也可以說小孩子其實是最敏感的,能明白大人的心事。

兒子小胖手往林枷臉上摸,奶聲奶氣的說:“姨姨,漂漂。”

這是誇林枷漂亮的意思,林枷眼淚往下掉,抱著兒子親了又親,“怎麽有寶寶這樣好的孩子呢。”

兒子那小模樣別提多美了。

看著孩子。我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最近這段時間孩子跟著我東奔西走,接觸的人也多,保姆保鏢,在新加坡的時候有邱逸遠的人,在這邊還有彭震安排的人,麵對的人多了,孩子似乎也慢慢的將自己的打開了,愛說愛笑,不在怕生,這恐怕是我這一趟唯一的收獲了。

彭震嘶了一聲,“看起來我哥還是有先見之明,這小子可不就是野小子麽!”

明明孩子叫陸元野,到了彭震嘴裏就是野小子野小子的,倒是叫的順口。

相比於兒子的快活奔放,女兒的個性就安靜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剛到這裏就病了一場的關係,她似乎對這裏的人都提不起精神來,經常安安靜靜的坐著,半點都沒有在陸暻年麵前時的嬌憨蠻橫,整個人太乖巧了,倒是讓我心疼的很。

女孩子到底跟男孩子不一樣,男孩子喜歡新奇的東西,喜歡冒險,而女孩子更喜歡家庭的穩定關係,需要安全感。

別看孩子才這麽小,她已經能感覺到周遭的變化。能調整自己的樣子。

我親親女兒的小嫩臉,“惜兒,累不累?”

女兒搖搖頭,小手往我胸口一撐,人就靠在我的心髒處了。

小小弱弱的女兒,就這樣蜷縮在我懷裏,我有什麽理由,在這個時候消沉,總歸是會好起來的吧。會好起來的吧。

回到本市,彭震送我們回了之前住的別墅。

才進門沒多大的時間,就有律師找上門來,說是陸總安排好的,這時候能聽到關於陸暻年的消息,我們都很激動。

律師拿了一份協議出來,我看清楚裏麵的條款之後,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律師還在我對麵說著:“這些股份都是陸總用私人資產購入的,並沒有牽扯到陸家的遺產繼承問題,他將名下的股份全部轉給了顧小姐,以及您的一對兒女,請您簽收。”

我當然是不會簽的。

陸暻年原本在am集團的股份是陸家上一代家主傳下來的,這裏麵有非常嚴格的繼承條文,陸暻年並不能輕而易舉的拿出來送人,但是眼前的這些股份不同,這些是陸暻年用私人的錢買回來的,其實就是當初我為了拉攏那些股東,送出去的那些股份。當時陸暻年在海外的資產被頌先生凍結住,所以他才沒有資金度過那一次的危機,這才有了讓我這些股份出手的機會。

沒想到事後,他會拿自己的錢將這些股份都買回來,並且都給了我。

我搖搖頭,拒絕說:“讓陸暻年來見我,他人呢?給我這些股份有什麽用?”

律師低著頭,“陸總說了,如果他出現什麽意外,就讓我上門來給您這份協議。”

“他什麽時候說的?”

律師報出了時間。

竟然是在頌先生出現後不久,就等於說陸暻年度過上一次的股災危機之後,就馬不停蹄的安排好了這些事情。

他那麽早就在籌劃這一天嗎?

我不敢想。

律師低著頭說:“陸總說了,他如果出現意外,您可以繼承這些股份養大孩子,如果你找到了新的愛人,他跟您沒有牽連,您也可以改嫁。”

我咬住唇,強忍住嗓子裏發出來的嗚咽聲。

陸暻年你好啊,你可真是好。

凡是嫁入陸家的女人,無論丈夫是個什麽樣的,都不能離婚,就如陸駒的母親,剛結婚的時候懷孕生下來陸駒,然後丈夫就在外麵花天酒地,幾乎從來不會回去看看這個明媒正娶的老婆,直到陸駒的父親出事故離世。

說個難聽話,陸駒的父親活著的時候陸夫人受的是活寡,陸駒的父親死了之後,陸夫人徹底成了寡婦。

這樣的一生不可謂不可悲。

但是沒有辦法,她不能離婚,離開陸家,陸夫人不僅一分錢的財產都拿不到,還麵對著陸家內部的高壓。

像顧佳芸這樣能離婚出走的,要不是陸夫人授意,陸駒支持,最重要的是顧佳芸沒有孩子,兼之陸暻年這個現任的家主也同意,是不可能實現的。

而我如果光明正大的嫁給陸暻年,還生了兒子,那麽我是不可能跳出陸家的圈子的,到這個時候,恐怕那些所謂的股東都要找上我的門來了。

陸暻年可真是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連這些事情都想的周全。

我一把將桌上的文件丟出去,隻對律師說了一個字,“滾!”

他不懂。

“滾!!”

他這才扭頭離開。

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冷的。

陸暻年在那麽早就做了這樣的安排。我氣他恨他,這不用說,但是我也怕,他做了最壞的打算,他竟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居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想大叫陸暻年你給我出來,你給我留下這樣的一個爛攤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是所有想說的話都梗在嗓子裏。

衝的我五髒六腑都疼,真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這隻是讓我看清陸暻年心思的一部分,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徹底的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次日,邱逸遠帶著佟伊檬來了。

是的,佟伊檬醒了。

邱逸遠說,是我離開的那天,她醒的。

意識已經有了,眼睛也能睜開,隻是不說話。

坐在輪椅上的佟伊檬還是很虛弱,隻是她能夠睜開眼睛,對我來說是大大的驚喜。

邱逸遠能把她帶到這裏來,可見也是一刻都離不了她的。

將佟伊檬放下,邱逸遠就跟彭震一起出了門,他們看起來嚴肅極了,顯然事情非常的棘手,我聽他們說已經調派了所有的人手出去找尋陸暻年,甚至彭震都驚動了政府。

隻是從沒有人告訴我,陸暻年到底是怎麽失蹤的。

小小的家裏,我跟林枷一起照顧著還未恢複的佟伊檬還有兩個孩子。

我跟林枷說了佟伊檬的遭遇,林枷知道,之後哭的特別的慘,隻說怎麽還有比她還要傻的女人。

我聽著這話,心頭澀然,這世上哪裏有什麽聰明的女人。

因為同情佟伊檬的遭遇,林枷對上佟伊檬,真的是耐心極了,一點點的照顧,一滴滴的伺候。

我很感激林枷。

她現在已經是這個家裏的主心骨了,孩子的方方麵麵都是她在管,還有佟伊檬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操心。

至於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麽,總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像是吃了安眠藥,隨時都能睡過去似的。

行屍走肉,大概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看到孩子。我就止不住的要哭。

林枷對我這樣完全不像個女主人的表現很理解包容,什麽都不讓我做。

都是她在操心。

夏亦寒來的時候我睡的昏昏沉沉的,突然聽到他的聲音,還撐著給他笑了下。

夏亦寒半跪在我的床前,聲音低低緩緩的說:“陸暻年的事情我聽說了,當時他跟頌談判的船隻爆炸,地點又是在公海上,所以救助不力,現在所有人已經在盡力的找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嗯?了一聲,什麽心理準備。

夏亦寒說:“現在已經找到一些當時在船上的人了,無一生還。”

船在海上爆炸,這是多大的事情。

不僅要逃過爆炸的威力,還要抗拒大海的侵噬,火還有水,是人類數千年來都一直在征服卻還是無法全部掌握的神奇存在。

陸暻年跟頌又選在了公海的位置,距離岸邊甚遠,加上爆炸的時間在晚上,巡防的船隻沒那麽容易發現他們所以搶救的開始,就已經晚了。

夏亦寒是不會騙我的。

這些話到如今也隻有夏亦寒一個人跟我說過。

我沉默下來。

夏亦寒說:“你要堅強點,顧夏。”

我還是說不出話,堅強是什麽呢?我說不清楚。

陸暻年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更是不了解。

正是這種不了解,讓我痛徹心扉的,他最後寧可選擇跟頌先生玉石俱焚,也不願意讓我知道他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到底為了什麽,他能這般狠心的丟下我跟孩子,這樣看起來是無牽無掛的走向了這條道路。

我想不明白。

就像走進了一個怪圈,我一直想一直想,難道我跟孩子,在陸暻年的心裏,還比不上一次解脫,一次跟頌先生的對決。

這樣的答案,未免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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