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文尷尬地咧了咧嘴,之前在監獄裏的那股傲氣已全然不見。雖然他憎恨警察,不屑於配合警方的工作。可是他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以後也不可能再有越獄的機會,如果不好好配合鍾昕完成任務,他這輩子都休想離開監獄。
此時,堆滿垃圾的橋洞底下隻剩下他跟鍾昕兩個人,而另外那名年輕一些的警察則徑直朝著肖晉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袁立文搞不明白,為什麽鍾昕會找到這個地方來,難不成真的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並且打電話報了警嗎?他想起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對情侶,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
都怪他平時太疑神疑鬼了,看街上的每個人都有問題,結果同樣的話說了太多次,連肖晉懶得相信他。這簡直是現實版的“狼來了”,想想真是讓人欲哭無淚。
鍾昕看出了袁立文的疑惑,一邊從兜裏摸出手銬一邊解釋道:“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一樣會被我們找到。”
“你打算怎麽處置我?”袁立文苦笑著問道,順從地向前伸出了雙手。
鍾昕給他戴上手銬,想了想說:“我們先找個地方聊聊吧,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再對我有任何隱瞞。”
“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你會幫我爭取減刑嗎?”
“當然會。”鍾昕微微一笑,“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隻要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破案有幫助,我也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幫你。”鍾昕說著把槍插回槍套,準備帶袁立文離開這個地方。
袁立文本來已經認命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事情幾乎不可能出現轉機。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他驚訝地看到逃走的肖晉竟然從橋洞的另一邊悄悄地繞了回來。他努力控製住內心的震驚,但瞳孔的瞬間放大還是讓鍾昕意識到了後方的險情。
鍾昕迅速拔槍、轉身,隻可惜動作比肖晉慢了零點幾秒。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鍾昕倒在地上,胸前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羅刹,你咋回來了?”袁立文呆呆地看著肖晉,以及他握在手裏的那把警用手槍,一時間有些發懵。“那玩意你從哪兒弄來的?”
“從剛才追我的那個小警察身上搶的。”肖晉淡淡地回答道。
“他人呢?”
“已經被我幹掉了,不用擔心。”
“這……”袁立文咽了口唾沫,忽然有種強烈的眩暈感向他襲來。雖說肖晉鋌而走險回來救他,讓他覺得非常感動,但他也再次認識到了麵前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算上之前的那個麵包車司機,我們倆已經殺了三個人了。這回要是讓警察抓回去,我們絕對會被判死刑的。”
“不,你不會死,人都是我殺的。何況你身上還有警方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秘密,他們頂多關你一輩子,不會輕易要了你的命。”
“一輩子待在監獄裏,我倒寧願死了痛快。”
“所以我們今後的行動要更加小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他們抓回去。”
提起這茬,袁立文的心裏倒還有些委屈。“羅刹,我剛才跟你說什麽來著,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要是你相信我的話,不在這破地方逗留,我們完全可以避免這場衝突。”
肖晉始終冷著臉,沒有理會袁立文的抱怨。他蹲下身子從鍾昕的口袋裏摸出鑰匙,把袁立文的手銬打開,順手拿走了鍾昕的煙盒和打火機,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說:“不管你的腿腳行不行,現在必須得玩兒命地逃跑了。”
兩個人故技重施,在漆黑的夜晚搭上了一輛開往雲南西北邊的貨運列車,那正是逐步接近最終目的地的方向。
稍稍喘息了片刻,肖晉掏出煙盒,給自己和袁立文一人點了根煙,狐疑地打量著袁立文,冷聲質問道:“剛才那兩個警察是衝著你來的吧?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袁立文疲憊地靠在車廂上,貪婪地吸了兩口煙,緊張的情緒終於有所緩解。“你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了?”
“我沒聽清,但是剛才的狀況明顯不對勁兒。”肖晉的目光中透露著對袁立文的不信任,同時還帶有一絲敵意。“如果有人報警,泄露了我們的位置,警方應該會派出大量的警力圍追堵截我們,為什麽剛才隻有兩個人來抓我們?”
袁立文當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不敢確定答案,但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我覺得那兩個警察跟當地警方不是一夥的,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矛盾。我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麽捷足先登的,但衝我而來這一點應該沒有錯。”
“你他媽最好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了。”肖晉憤怒地扯著袁立文的領子,惡狠狠地說道,“既然決定一起逃命,你就別跟我耍心眼兒。你現在要是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肖晉把手搭在腰間的槍套上,“我就提前讓你去見閻王。”
“羅刹,你這是幹什麽呀?”袁立文被嚇得麵色慘白,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也沒想過要連累你。隻是有些事說來話長啊……”
“別廢話,挑重點!”肖晉鬆開袁立文的衣領,依然用不信任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袁立文歎了口氣,開始向肖晉“坦白”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沒告訴過你。在我加入堂哥的販毒集團之前,曾經在一個人販子團夥裏待過一段時間,專門負責聯係買主,從中賺取介紹費。
“當時,我有一個大客戶,名叫Philip。當然,他是個中國人,否則我們之間也沒法正常交流。他非常的年輕,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個子不高卻給人一種無法形容威懾感,眼睛裏散發著咄咄逼人的光芒。這個人的來頭非常神秘,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
“Philip從2014年初開始,陸陸續續從我們那裏購買了24個孩子,其中男女各12人,年齡都是三、四歲。通過這筆買賣,我不僅賺到了一大筆介紹費,Philip還額外給了我一筆錢,說白了就是所謂的封口費。
“雖說我拿了人家的錢就不該多管閑事,但我實在很好奇啊,他為什麽要買那麽多孩子回去?顯然不是為了收養嘛。
“最開始,他一本正經地跟我說,他買那些孩子是為了取走他們的器官,可我還是不太相信,覺得這買賣成本有點高,而且怎麽看他都不像是個器官販子。我這個人挺愛異想天開的,於是半開玩笑地問他:你該不會是在利用那些孩子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沒想到他神秘地衝我笑了一下,然後塞給我一遝錢,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Philip。在那之後不久,我離開了人販子團夥,跟著我堂哥做起了利潤更高的毒品生意。剛才被你開槍打死的那個男人叫鍾昕,他是外省派來的警官,貌似職位不低,因為一個重大案件迫切想從我口中打探出Philip的信息。也許是他的計劃跟當地警方的抓捕行動產生了衝突,所以才發生了今晚那樣的事。”
袁立文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早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裏,而挖出這個深坑,等著他一點點陷進去的人,正是此時此刻跟他一起逃亡的肖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