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懿祥宮,慕容晴莞漫無目的的一路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總之,就是不想回綴霞宮,那裏太壓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經過禦花園時,看見那滿園的芳菲,她停下了腳步,尋了個幽靜的位置坐下,就隻是瞪著園中的海棠花出神。
幽竹一路默默的跟著她,見她終是坐了下來,卻仍是沉默不語,心中不禁暗歎,這個女子太過安靜,從晨起到現在,她所說的話還不到十句,即使是受到了羞辱和責難,卻依舊隱忍如斯。
“顧昭儀囂張跋扈慣了,娘娘今日不該幫她,以她的個性是不會感激娘娘的。”思量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慕容晴莞愣怔了一下,抬頭審視的看著靜立一旁的女子,心裏微微有些詫異,卻也隻是淡漠的開口道:“本宮並未幫她,隻是不想她說出更多令本宮難堪的話罷了!”
見她如此說,幽竹也不再多言,進宮五年,她見過的後宮女人太多了,看人的眼光也越發精準,可是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女子,今日的顧昭儀分明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可她卻適時製止了那個女人未出口的話,表麵上是為了她自己的顏麵,其實不過是怕那個空有美貌的女人樹敵太多。
而那一巴掌,估計整個大殿中就隻有她看的最為清楚,那個角度和力道,隻會給人視覺上的震撼,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可讓她不明白的是,堂堂一個皇後娘娘,平白受到另一個女人的挑釁和羞辱,卻還能冷靜的替傷害了自己的人解圍,真不知道她是本性如此,還是城府極深。
在她沉思之際,慕容晴莞的目光就未離開過她清秀的麵容,所以並未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這個女子長相平凡,卻極為耐看,早上見她時,並未發覺她有任何的特別之處,此刻細細打量之下,還真是越看越有韻味,而她剛剛的那句話,也充分證明,這個丫頭不簡單,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誰的人,總之,現下綴霞宮新來的那些宮女太監大多都是各個宮裏安插進來的眼線,就連她陪嫁進來的碧瑤和紅萼也根本不值得信任。
她現在唯一信賴的人就隻有冷月而已,因為她知道夜哥哥是不會傷害她的。
“回去吧!本宮累了!”
不願再想那些煩惱的事情,慕容晴莞站起身,率先走出禦花園,盡管那個綴霞宮裏眼線重重,她還是不得不回去,想是冷月應該替她查清了所有人的底細,希望她交給的她的名單裏不要有身邊這個女人的名字,一個聰明的眼線隻會浪費她太多的精力!
……
盛夏不再,秋風襲來,慕容晴莞坐於院中,手中的書卷依舊停留在首頁的位置,她的目光落於牆角枝葉扶疏的六月雪上。
初入綴霞宮時,便被這雅潔可愛的白花吸引,而此刻花期已過,她方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兩個月已經過去了。
這兩個月來,她的生活並未有太大的改變,自那日從懿祥宮回來,她便再未見過綴霞宮以外的人了。
蕭昶闕對她厭惡至極,自是不願踏入她的寢宮,而宮裏的那些妃嬪,想是都知道她隻是個不招人待見的皇後,自然不將她放在眼裏,數月不來請安,皇上也是不聞不問,她的不受寵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了。
至於太後,倒是差人送過些補品過來,也均讓幽竹替她打發了。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平靜如水的度過,她也會欣然接受,雖然寂寥,卻也安逸。
隻是,她的父親卻未必讓她如此清閑,想是此刻,那個權傾朝野的慕容丞相已經對她的沉默頗為不滿了吧!
“小姐,相爺來信了。”
這人還真是經不起念叨,她接過紅萼遞來的書函,瀏覽著上麵的內容。
果然是急不可耐,費盡心機將她送入皇宮,又怎能容忍她安靜度日。
“娘娘,皇上身邊的路公公來了。”幽竹走至院中,身後還跟著一個機靈的小太監。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小路子上前行禮道。
慕容晴莞抬眸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公公免禮,不知公公此番來綴霞宮,所為何事?”
“奴才是來給娘娘送宴慶的冊子,中秋將至,娘娘是六宮之主,皇上囑娘娘好生安排家宴的事情。”小路子恭敬的奉上手中的冊子,對於慕容晴莞冷淡的態度也不甚在意,比之顧歆妃的驕矜蠻橫,這個皇後娘娘已經好很多了。
慕容晴莞接過冊子,翻了翻,不過就是宴會上的禮樂食物安排罷了,這些都有尚宮局司級女官打理,而她要做的隻是開銷用度上的分配,倒是個美差,既掌權又得利,想是宮中受寵妃嬪都眼紅這事。
隻是她一個失寵皇後,得了這美差,還不遭人嫉恨呐!
她將冊子重新遞與小路子,懶懶的開口:“本宮近日身體欠安,怕是無法盡心處理此事,公公幫本宮回稟皇上,就說賢妃娘娘是東宮舊人,處事穩妥,先前這些事也是由她安排,一切就還按原樣來吧!”
“可是娘娘……”
“本宮乏了,幽竹,送公公出去吧!”
對上慕容晴莞冷漠的眼神,小路子隻好跟著幽竹退身離開。
當那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消失在門口之時,紅萼急道:“小姐,你忘了相爺的吩咐了嗎?為什麽要拒絕……”
“本宮自有主張,用不著你來教我!”
不再理會紅萼的不滿,慕容晴莞起身向屋內走去。
坐於梳妝台處,看著鏡中微微有些蒼白的麵容,慕容晴莞努力彎了彎唇角,卻是笑的越發苦澀,進宮這麽久了,她似乎都有些忘記要如何笑了。
“太陽已經落山了,娘娘要不要梳洗打扮一下?”不知何時,幽竹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你又猜到了什麽?”比之紅萼,身後的這個女子要聰明的多。
幽竹走近她,執起木梳輕輕打理著她烏黑秀麗的長發,“奴婢什麽都沒猜到,隻是奴婢知道,娘娘身體不適,於情於理皇上都應該來看望娘娘,所以,娘娘要好好打扮一下,以娘娘的才情和美貌定能留住皇上的心。”
留住皇上的心?怕是他的心隻會離她越來越遠,“皇上是來探病的,本宮又怎能太過容光煥發,那樣豈不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娘娘說的極是,那奴婢先吩咐藥房煎一碗安神的湯藥來。”放下木梳,幽竹小心的說道。
“去吧!”慕容晴莞轉身衝她微微一笑。
幽竹愣愣的望著那張笑意融融的素顏,一時忘了答話。
“怎麽了?”見她隻是呆呆的看著自己,慕容晴莞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娘娘記得待會皇上來的時候,要笑著麵對他,娘娘笑起來很美。”都說歆妃娘娘一笑傾城,可在她看來,顧歆媚的笑顏根本及不上麵前這個女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