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清寂無人的街道上突然響起了這翠鸝初啼般的動聽嗓音。
蘇曼柔的手微微抖了下,隨即笑著蹲下身子,理了理麵前那個嬌小可人的女孩額前的碎發,寵溺的開口:“娘親要帶暖暖去一個漂亮的地方,在那裏暖暖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可以吃好多好多精致的點心,但是暖暖記得要乖乖的,不可以惹那裏的主人生氣。”
“那娘親會和暖暖一塊嗎?”八歲的蘇暖暖眨著清靈的大眼睛渴盼的望著自己的母親。
蘇曼柔一把將她摟進懷裏,顫聲道:“會的,娘親永遠都會陪著暖暖,娘親會看著暖暖長成漂亮的大姑娘。”
淚水控製不住的落入蘇暖暖頸間,仿若被灼傷般,她輕輕推開抱著她的母親,玉瓷般的小手輕撫著母親憔悴卻依舊絕美的麵容,“娘親,你怎麽哭了?”八歲的她卻出奇的懂事,此刻她能感受到母親那雙溫柔的眼眸中蘊藏著濃濃的不舍與悲傷。
蘇曼柔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起身拉起蘇暖暖的手繼續向前走去,“沒事,隻是剛剛被風沙迷了眼睛。”
小小的暖暖被母親拉著走進一座漂亮的府院,雖然隻是從後門進去的,但她能感受到這裏的莊重奢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點排斥這裏,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果然,母親將她交給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盡管隻有八歲,可她卻能感應到那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她掙紮著想要脫離那些扯著她手臂的大掌,可是她太小,她沒有一絲的力氣,就那麽眼睜睜的看到母親痛苦與不舍的倒在她的麵前。
母親死了,年幼的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可怕,她想要過去抱抱母親一向溫暖柔軟的身體,可是那些凶悍的男人卻毫不留情的將母親拖走,身邊那個被他們喚作夫人的女人冷冷的對她說:“從今往後你隻是這個府裏的一條狗,別以為那個賤人將你送來,你就可以做相府的小姐!賤骨頭生的野種也配姓慕容!”
她衝動的一把推開麵前那個光鮮明豔卻內心醜惡的女人,向著母親消失的方向跑去,她不要待在這裏,她要去找娘親,盡管日子會很清苦,可是她想要和娘親生活在一起。
然還未跑出幾步,頭發便被人狠狠的揪住,緊接著是重重的一巴掌落於臉上,她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便毫無知覺的倒於地上……
“暖暖,不要害怕,娘親會一直陪著你,娘親相信你會堅強的活下去……”
“娘親……”
蘇暖暖掙紮著從夢中醒來,慌亂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身處於簡陋的柴房之中。
臉上是火辣辣的痛,眼睛更是腫澀的厲害,可是,更痛的卻是她幼小的心靈。
她微微蜷起雙腿,將臉深深的埋進膝蓋間,任憑淚水打濕單薄的衣衫,娘親死了,真的死了,她多麽希望那隻是一場夢,夢醒之後,娘親就會像往常一樣做她喜歡的桂花糕給她吃。
門“嘭”的一聲被人大力的推開,緊接著是那個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出現在眼前。
她憤恨的瞪著那張豔麗卻猙獰的麵孔,心底湧起濃濃的恨意。
“啪”的一聲,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痛,嘴角瞬時高高腫了起來,“這一巴掌是要你記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自尋死路!”狠戾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從明天開始跟著廚娘做事,休要偷懶!”女人甩下最後一句話便轉身揚長而去。
女孩抬起手臂,狠狠的抹去唇角的血絲,再次蜷縮進了稻草堆裏,慢慢的坐等天亮,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天。
秋末冬初的這一天,她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親人,對,是唯一的親人,自打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
在受到同齡的玩伴嘲弄的時候,她也會哭鬧著問娘親她的爹爹在哪裏?可是每當聽到這個字眼,娘親都會沉默的暗自流淚,久而久之的她也學會了沉默,沉默的不去碰觸娘親的傷痛。
可是,今日,當她知道自己也是有爹爹的時候,卻永遠的失去了娘親,而那個所謂的夫人更是無情的宣判了她此後的命運——相府中的一條巴巴狗,一個連下人都不如的賤婢。
那麽她的爹爹呢?他可曾知道娘親不在了,他可曾知道這個未曾謀過麵的女兒今日遭受了什麽樣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