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見秦嚴眸含擔憂,不覺揚眉笑了起來,道:“還是夫君想的明白,咱們回去吧,還要繼續給皇祖母過壽呢。”
秦儀媛是自作孽,人總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負責的。
瓔珞被秦嚴擁著,聞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幹爽氣息,心情慢慢平複了下來。
秦嚴見她臉色不好,隻當她是擔心靖王妃會胡亂攀咬,便擁了瓔珞,道:“靖王妃是聰明人,沒有充足的證據和完全的準備,她是不會貿貿然將秦儀媛的事兒往我們身上推的。再說,爺也不是可以隨她拿捏攀誣的角色,她真敢誣陷,爺就能讓她自食惡果,悔不當初!”
可如今秦儀媛腹中的孩子卻留不得,而這孩子的到來卻和她多多少少有關係,瓔珞莫名的心情就有些煩躁沉悶起來。
她前世時便失去過一個孩子,這一世又因為喝了絕子湯,有宮寒之症,子嗣艱難。她對付仇敵,從來不會心慈手軟,可卻也有自己的底線,不管如何她都絕不會去害旁人的腹中骨肉。
秦儀媛腹中的孩子是亂倫來的孽種,肯定是留不得的,想到這個瓔珞心頭卻有些刺痛,不大舒服。
瓔珞見她們走遠,卻是搖了搖頭,她倒真沒想到秦儀媛會有身孕,她以為當日靖王妃一定不會忘jì給秦儀媛喝避子湯,可卻沒想到……
靖王妃竟被她這樣的目光瞧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拉起跌坐在地上的秦儀媛,腳步匆忙追趕靖王去了。
靖王妃受了這樣大的刺激,到底有些忍不住了,回頭目光如淬毒的刀一般落在了瓔珞身上,兩人目光相觸,瓔珞卻緩緩笑了起來,澄澈的眸光中有了然有洞察,有嘲弄和鄙夷。
出了這等事兒,秦儀媛的一生算是徹底完了,靖王妃以後出門更是抬不起頭來,以前她有多風光,以後便要有多狼bèi,多被人嘲笑譏諷。
秦嚴清冷的聲音傳來,靖王回頭望去,見他和瓔珞神情淡然的站在不遠處,神情寡淡,就像是高高在上看熱鬧的陌路人,一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了一聲,也不再多問,甩開靖王妃自行大步離去了。
“靖王有什麽怒還是回府再發的,這裏到底是皇宮。”
靖王還想再逼問,恰這時候瓔珞和秦嚴過來了。
他腦海中冬暖閣那日的事兒呼嘯而過,雖還不曾想個明白,可卻知道當日的事兒定然沒有靖王妃和秦儀媛說的那麽簡單,靖王妃和秦儀媛定然是隱瞞了什麽的。
靖王卻想到了那王太醫的話,若是秦儀媛腹中孩子快兩個月的話,倒是和那日冬暖閣之事對上了,因為這其後秦儀媛就被禁足了,若要有什麽事兒,也該是禁足前發生的才對。
靖王妃的手腕被震怒的靖王捏的幾欲斷掉,卻隻一個勁兒的搖頭,淚水都被搖了滿臉,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
靖王卻沒那麽好糊弄,上前一步便狠狠捏住了靖王妃的手腕,將她拖到了身前,道:“你還敢欺瞞本王,若然你一無所知,方才豈會攔著太醫診脈!說!”
靖王妃從來不曾見過靖王這般沉怒冰冷的眼神,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哆喏著唇,流淚道:“王爺,妾身不知,妾身……”
靖王見她如此,見此恨不能一掌拍死她,又瞪向靖王妃,道:“你說!”
秦儀媛被靖王逼問,卻哪裏能說出秦舉來,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隻知道嗚嗚的痛哭,半句話都說不出。
外頭退出了大殿,靖王便受不住了,到了無人處便屏退了宮人,怒目瞪著秦儀媛,道:“逆女,混賬,還不說,這肚中孽種到底是誰的?!”
不管內裏如何,在外人眼中秦嚴到底還是靖王府的世子,是秦儀媛的兄長,出了這等事兒,卻也不能淡漠不管,瓔珞和秦嚴也悄然退了出去。
天璽帝也沒多言,今日太後的壽辰,也不好多加處置,隻擺了擺手,靖王便忙帶著靖王妃和秦儀媛狼bèi的退了出去。
靖王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跪了下來,痛心疾首地道:“罪臣教女無方,更攪擾衝撞了太後千秋壽辰,罪臣無顏麵對皇上太後,這便告退。”
上頭天璽帝也沒想到靖王府今日會鬧出這樣的大醜聞來,眼見當眾就鬧的雞飛狗跳,不由神情古怪的瞥了眼坐在秦嚴身邊神情驚愕,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瓔珞,又瞧了瞧臉色蒼白的靖王妃,這才咳了兩聲,道:“好了,靖王!今日可是太後的壽辰,你便是要教女,也不該在此胡鬧!”
要知道靖王妃可素來有賢惠名聲呢,可偏偏這樣一個賢惠的人教養出了如此水性楊花的女兒。以前她們有多嫉妒和羨慕靖王妃的好福氣,如今便有多麽的幸災樂禍。
眾人瞧著素來端莊淑靜,雍容賢淑的靖王妃,不少麵露譏嘲的。
靖王當眾便受不了打擊的暴跳如雷起來,靖王妃身影搖晃,卻毫無一點扭轉局麵的主意。
靖王妃臉色早已煞白一片,身子有些搖晃。而靖王怒容過後,臉色漲紅,複又鐵青,一下子就從席案後跳了出來,抬腳便踢上了秦儀媛,怒罵道:“你這個傷風敗俗的東西,本王打死你,讓你出來丟人現眼!”
王太醫卻抹了把臉上的汗,道:“王爺,微臣家中世代行醫,微臣行醫也已有四十來年來,還不至於連喜脈都診錯。郡主是待字閨中,可身懷孕事卻也是千真萬確,微臣不敢欺君啊。”
四周竊竊私語不斷,靖王經覺得四麵八方投過來的嘲笑目光簡直能將他淹沒,他受不住打擊,麵露震怒之色來,道:“王太醫可不要信口開河,本王女兒還不曾嫁人,怎麽可能是喜脈,怎麽可能受孕!”
……
“這可真是,如此德行敗壞的女子,如何擔當的起郡主的尊貴封號。”
“靖王妃曆來賢惠,怎嫡女卻被教養的如此不成樣子……”
“竟然真是有孕了,沒想到靖王府這樣的門第竟然也會養出如此恬不知恥的女兒來。”
未婚有孕,簡直傷風敗俗啊。
猜想是一回事兒,真證實就又是一回事兒了。
王院判的話頓時便宛若炸雷一樣,一下子炸的殿中氣氛沉寂,目瞪口呆。
隻靖王府是不好招惹,可當著天璽帝的麵,他可不能欺君啊,自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當下額頭冒汗,卻聲音肯定的道:“回稟皇上,長樂郡主的脈象滑如走珠,乃是喜脈無疑,瞧月份當是不足兩月。”
靖王妃這話根本就沒說完,王院判卻聽的明白。今日瞞下了醜事兒,靖王府感激不盡,若是不瞞著,靖王府自然是視他為眼中釘!
治個腸胃病,哪裏就需要靖王府感激不盡?
旁邊靖王妃一直盯視著王院判,不放過他麵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見王院判的神情心中便咯噔一下,在王院判開口前,率先開口,沉聲道:“王大人可瞧仔細了,小女這腸胃不適已有好多日了,可要調整藥方?院判若治好郡主,靖王府感激不盡!”
王院判把脈後神情就古怪了起來,一個堂堂郡主未婚有孕,且還鬧到了國宴上來,這靖王府可真真是丟臉都丟到全天下去了。
靖王妃這邊渾身緊繃的祈禱著,可事實證明,人倒黴時那真是阻都阻不住。
這會子她隻祈求蒼天,秦儀媛一定不要是有孕了,隻是因為上次吃了避子湯所以月事失調了才遲遲不來,而秦儀媛方才嘔吐的反應也隻是因為心理作用而已。
靖王妃原本想著喝了避子湯就沒事兒了,可這女兒的月事遲遲不來,靖王妃便又忐忑起來,生恐那百中有一的倒黴事就落到了秦儀媛的身上。
上個月謝芷蘭已是來了月事,可偏如今都一個來月了,秦儀媛就是遲遲不來月事。那避子湯卻也不是喝了之後就一定不會有孕事的。何況她怕傷了女兒的身子,喝的也是溫和些的避子湯。
而謝芷蘭那邊,因她替出了要讓謝芷蘭出府換個身份再進府一事兒,若是有孕了,進府時候便不大好看,故此謝太妃也沒攔著謝芷蘭喝避子湯。
她當日事後是給秦儀媛和謝芷蘭都喝過避子湯的,秦儀媛這邊自然是沒有問題。
靖王妃聞言身子一僵,可天璽帝都開了口,她這會子再抗旨,那可就跟不打自招一樣了。
可天璽帝卻突然開口,道:“今日是太後壽辰,太後從來都是心懷慈悲的,永樂郡主是阿嚴的妹妹,也算太後的外孫女了,既然生了病,就讓王院判好生看看,也免得這會子退下了,太後還一直記掛著。”
眾人都猜想的到,太後是宮中熬出來的人精豈能看不成端倪來,永樂郡主到底是秦嚴的妹妹,她也不想永樂郡主太過難堪,見靖王妃要帶著永樂郡主離開倒沒出言阻止。
再瞧長樂郡主那驚慌恐懼,六神無主的模樣,然後再聯想下她聞不得魚腥味一事兒,不少夫人其實都已經猜想到了什麽,瞧向靖王妃母女的眼神難免就有些探究和鄙夷,震驚和不可置信。
而如今死活不給王太醫把脈,簡直就是直接打太後的臉,還有連靖王都謝恩了,靖王妃卻還這樣一意孤行的阻攔,這若是沒什麽事兒,靖王妃和長樂郡主怎麽可能這個樣。
而這殿中的都是精明人,如何瞧不出不對勁兒來,若真是吃壞了肚子,能當場讓太醫院院判把脈,自然是再好不過,也能顯示太後的恩寵。
靖王妃言罷,起身便要帶著秦儀媛離開,那王大人已經到了跟前,奈何病人和家屬都極為不配合,隻得躬身站在旁邊,等候太後和天璽帝再下令。
靖王妃見秦儀媛先失了方寸,頓時麵色也跟著發白,額頭冒汗,跪地道:“太後,小女隻是吃壞了肚子,沒必要勞煩王院判,還攪了太後的壽辰和大家的興致。臣妾帶她下去歇息一會兒回去吃原先的湯藥便好。”
秦儀媛卻頓時麵色大變,許是心中恐慌,愈發忍不住不斷幹嘔,整個人癱在地上,眼見著王大人越走越近,就好像走過來的不是太醫,而是催命的厲鬼一般,她禁不住一麵幹嘔,一麵看向靖王妃,大喊起來,道:“我不好把脈,我就是吃壞了肚子,我不要把脈,母妃,我不要!”
靖王如今見女兒沉悶而消瘦,本就擔心女兒,這會子秦儀媛又毫無征兆的吐了起來,靖王便更是擔憂了,聞言忙躬身行禮,道:“多謝太後開恩。”
這些時日秦儀媛被禁足學規矩,靖王妃隻說是因上次秦儀媛陰差陽錯的害了靖王一事兒,一定要讓女兒受到教訓,改了脾氣才好。
今日太後壽宴,太醫院的院判王大人卻也是赫然在座的,聞言便忙站起身來,躬身應命後便向秦儀媛走了過來。
說著也顧不得禮數了,就要拉了秦儀媛下去,可太後卻開了口,道:“既然是不舒服就勞王大人給長樂郡主把個脈吧。”
秦儀媛一下子吐了出來,引得滿殿皆驚,靖王妃頭皮發麻,忙道:“小女無狀,驚擾了太後壽宴,實在罪責難贖,臣妾這便帶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