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芸回到心理診所過後,顧淞順路去了一趟派出所。簡單跟派出所民警說明來意,對方便熱情地幫他查看了相關的報案信息。
記錄顯示,小芸的弟弟於佳楠從來到這座城市起已經先後“失蹤”過三次。
最早的一次是2013年11月中旬,於佳楠念大一上學期的時候,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逃課去江蘇省某市見女網友,失蹤了一個多星期。輔導員老師和同學都聯係不上他,以為他出了事情,替他擔心了好幾天。後來發現,他隻不過是去外地找遊戲裏認識的漂亮妹子約會,不禁對他的行為感到非常無語。
第二次“失蹤”是2014年8月末,大二上學期剛一開學,於佳楠就沒有在學校裏露過麵,整整消失了兩個月,音信全無。10月末,於佳楠從廣西省的一個傳銷組織逃回來,理由竟是因為組織裏的夥食不好,天天給他們吃土豆燉白菜。
第三次,也就是最近這一次,報案時間是2016年5月3日。起因是小芸母親的十周年忌日快要到了,小芸想找於佳楠一起回老家給母親掃墓。然而打了無數個電話,於佳楠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小芸有些擔心,親自跑到學校裏打聽情況,結果發現於佳楠已經有十幾天沒回過寢室。
因為之前發生的那些不靠譜的事情,派出所民警早就對那個小夥子的“失蹤”見怪不怪了。他們簡單記錄了報案信息,勸小芸不要著急,隻要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她弟弟肯定會像之前一樣自己回來的。
了解完上述情況,顧淞的心裏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分明就是現實版的“狼來了”的故事,難怪於佳楠“失蹤”以後,無論是老師同學,還是派出所的民警都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按照常理來講,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夥子應該又是自己跑到什麽地方去做不靠譜的事情了。警察的工作那麽繁忙,每天有那麽多的失蹤少女和兒童都找不回來,哪有閑工夫幫忙尋找一個經常“離家出走”的成年男子呢。
見顧淞對於佳楠的事情如此上心,幫他查信息的民警好奇地問道:“兄弟,你們刑警隊的人怎麽也在找這小子啊?難不成他犯事兒了?”剛說完這句話,民警忽然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低聲道,“最近,師範大學的殺人案鬧得有點兒凶啊,這小子就是師範大學的,該不會就是你們要找的凶手吧?”
顧淞苦笑著擺了擺手,不得不佩服同行們的聯想能力。“沒有,你想多了,這小子的姐姐是我朋友,我隻是過來幫她來打聽情況的。”
“說到他姐姐……”民警忍不住歎了口氣,“那可真是個好姑娘,努力,上進,還那麽有責任心,這些年沒少為了她弟弟的事情操心。隻可惜啊……”
“再不靠譜也是她親弟弟。”顧淞心裏也替小芸感到惋惜,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作為外人,誰也沒有資格對別人家的事情說三道四。“他們爸媽臨死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裏的這個淘小子,特意叮囑靜芸好好照顧她弟弟。於佳楠‘失蹤’了,別人可能覺得沒什麽,但是靜芸的心裏肯定非常擔心。”
“我明白。”民警點點頭,麵露難色地說,“兄弟,不是我們不想幫那個姑娘的忙,而是她弟弟的情況……”
“好了,我懂。”顧淞笑笑,表示理解,否則小芸也不會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自己。“也就是說,於靜芸來報案以後,你們隻是讓她回去等消息,並沒有做過相關的調查吧?”
“沒有……”
“雖然時間隔得有點兒久,我還是親自去學校跑一趟吧。”顧淞說著拍了拍那個民警的肩膀,起身走出了派出所。
來到熟悉的大學校園,穿過一片剛剛被翻修過的籃球場,顧淞很快就找到了於佳楠所住的2號宿舍樓。
這個時間,大多數學生都在外麵上課,宿舍的走廊顯得安靜無比。307舍的房門緊緊地關著,但是隔著門,能隱約聽到裏麵有人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爆出的粗口。
顧淞可以想象,房間裏的男生正在打遊戲,而且正玩兒到興頭上,自己若是敲門打擾,肯定會引起對方的不滿。不過,他可管不了那麽多,抬手重重地砸了幾下門。果然,裏麵很快傳來一個極其不耐煩的聲音,“自己拿鑰匙開,老子在打擼啊擼……”
顧淞無奈地笑了笑,想起自己念書那會兒也挺愛打遊戲的,經常跟夏時在遊戲裏殺個你死我活,現在好久不玩兒,連遊戲賬號都忘掉了。他一邊砸門一邊喊道:“開門,學生會的,臨時檢查寢室衛生。”
話音剛落,房間裏立刻傳出一陣慌亂的聲音。顧淞憋著笑,不依不饒地在門外叫道:“快開門,再不開門可要給你們寢室扣分了。”
裏麵的人低聲罵了一句,踩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門前。打開門一看,外麵隻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不禁納悶兒地問道:“帥哥,什麽情況啊?”
顧淞推門走了進去,四下打量著這間淩亂不堪的四人寢室,指著其中一個稍微幹淨整潔一些的位置說:“這個床鋪是於佳楠的?”
穿著背心短褲的男生被問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視線始終沒離開顧淞那張俊朗的臉龐。
“你是於佳楠的同學?叫什麽名字?”顧淞問道。
男生愣了一下,撓著亂如雜草的頭發回答道:“我叫張超,跟於佳楠是一個班的。”停頓了幾秒鍾,張超終於緩過神來,皺起眉頭不滿地嚷嚷道:“誒?我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學生會的幹部我可都認識,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啊?”
“呦,耽誤你打遊戲了,實在不好意思。”顧淞說著拖了把椅子坐下,並朝對麵的凳子努了努嘴說,“同學,坐,找你了解點兒情況。”
“我靠,你到底是誰啊?”張超感覺自己似乎是被人耍了,心中不禁有些惱怒,再想到剛剛被打斷的遊戲,更是忍不住想要開口罵人。就在這時,顧淞慢悠悠地從兜裏掏出一本證件,在張超麵前晃了晃說:“我是警察,找你問問於佳楠的情況。”
“警,警察?”張超睜大了眼睛,尷尬得連上吊的心都有了。“不是,那什麽,你剛才……”他一屁股坐在顧淞對麵的椅子上,哭笑不得地說道:“警察叔叔,你這麽調皮,你家人知道嗎?”
“當然。”顧淞笑著地回答道,隨後拿出一個小本子,步入正題道,“於佳楠同學這一次是什麽時候離開學校的?你還記得具體的時間嗎?”
“哎呦,那家夥隔三差五就能整出點兒幺蛾子來,你們還真打算管他的事兒啊?”
“同學,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哦,我想想……”見顧淞表情嚴肅,跟剛才那副鄰家大哥哥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張超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上個月,從4月12號那天晚上開始他就沒有回來過了。”
“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啊?”
“唉,那天也是有特殊情況,否則誰能把日子記得那麽準啊。”
“怎麽回事?”
“那天晚上我被女朋友甩了,心情非常鬱悶,跟幾個哥們在宿舍裏喝酒。一直喝到淩晨三點多,於佳楠也沒有回來。當時我們就開玩笑說,那小子肯定又要整事兒了。果然,從那天開始,我們誰都沒有再見過他了。”
“那他離開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行為舉止這些還算正常嗎?”
張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回憶說:“正不正常我可說不好,反正他跟一般的正常人肯定不一樣。那小子挺聰明的,跟人打交道也沒什麽問題,就是太能折騰了,而且特別能亂花錢。我還記得他失蹤的前幾天,好像抱怨過自己又沒有錢花了。所以我們都認為,於佳楠這次離開學校,應該是為了出去賺錢,搞不好怕是又進了哪個傳銷組織了。”
顧淞看了看於佳楠的桌子和書架,又看了看上麵的床鋪問:“現在是誰住在這個地方?”
“也是我們班的同學,叫林暢。他本來是跟別人在外麵租房子住的,因為最近跟室友鬧了點兒矛盾,所以暫時住在我們寢室了。”
“我能打開於佳楠的櫃子看看嗎?”
“看吧,反正他人都不見了。”張超自作主張地說道。顧淞打開衣櫃,讓張超仔細辨認一下於佳楠帶走了什麽東西。張超絞盡腦汁地思索著,“嗯,他平時背的書包不見了,還有幾件T恤和一件天藍色的外套,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哦,還有他的筆記本電腦。”
“如此看來,他果然是自己離家出走的……”顧淞對這個結果說不上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當然,於佳楠沒有遭遇意外對他和小芸來說都是好事,但是這樣一來,自己該到哪兒去找那個混小子呢?
想起自己為了得到小芸的原諒,誇下海口說一定會把於佳楠找回來,顧淞頭痛欲裂,恨不得使勁扇自己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