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千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仿佛聽到有人在不斷地叫她,猛然睜開眼睛,迷茫地看著完全陌生的房間。
“這裏,是哪裏?”千帆疑惑地看著周圍,又看了看自己,在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一點傷的時候臉上浮現出困惑不已的表情。
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千帆回過頭便看到瑞王推著輪椅笑著走進來,仔細想了想,突然露出驚喜不已的表情,立刻起身撲進瑞王懷裏,哭泣著說道:“睿哥哥,是你救了我嗎?睿哥哥,我好害怕,我還以為自己會死掉……”
“帆兒,你記得我?”瑞王聽到千帆的話,想要去拍她背的手停頓了下,試探地問道:“帆兒,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睿哥哥,你在說什麽啊?”千帆抬起頭,抹了一把眼淚,輕輕抽泣著說道:“睿哥哥,這裏是哪裏?是你把我從慎刑司救出來的嗎?”
“嗯,帆兒,都過去了,不要怕,睿哥哥在這裏。”瑞王聽到千帆的話,微微思索了一番說道:“你睡了好幾日,要不要吃點東西?”
“嗯,睿哥哥一說,我還真餓了。”千帆擦掉自己的眼淚,笑著點點頭,看上去如同一隻聽話的貓兒。
“我這就去安排,你想吃什麽?”瑞王看著千帆這般模樣,心中溢滿了幸福,臉上的笑容也愈發溫柔起來,他沒想到被遮去命數和運勢的千帆竟然依舊記得自己,是不是說明自己在千帆心目中其實是很重要的存在?
“我想吃糖醋魚。”千帆甜甜地笑著說道,隨後自己微微一愣,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帆兒?”察覺到千帆的失落,瑞王靠近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問道:“有什麽事都可以跟睿哥哥說的,不是嗎?”
“不知道,隻是突然有些心痛。”千帆抬起頭,蒼白的麵容上浮出一絲笑容,對著瑞王說道:“睿哥哥,你喜歡吃糖醋魚嗎?”
“還好。”瑞王笑著說道:“不過你身體還在恢複,所以暫時不能吃這些東西,還是先吃些清淡的東西吧。”
“嗯,好。”千帆看著瑞王離開,再度捂住自己的心口,皺著眉頭思索著,心道:“方才那種感覺是為什麽?自己為什麽會脫口而出要吃糖醋魚?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為什麽自己會覺得忘記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不知不覺,千帆自蘇醒之後已經半月有餘,瑞王特地安排了兩個丫頭伺候千帆,而千帆每日跟瑞王下棋聊天,日子過的很舒適,隻不過每晚睡的並不好。
這一日,瑞王問起她每晚究竟做了什麽夢,千帆就說自己老是做惡夢,夢到洛朗逸追殺自己,當瑞王奇怪地告訴她洛朗逸已經死了得時候,千帆卻像明白了什麽似的閉口不言,說起了其他有趣的事。
深夜,千帆好不容易才睡下,卻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呼喚聲:“千帆!千帆!姑奶奶呦,你藏哪裏去了啊?倒是應我一聲啊!”
陷入了睡夢之中的千帆,卻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半月來一直呼喚自己,而自己也感覺到莫名熟悉的聲音,焦急之中卻又夢到另一個畫麵。
一個一身紅衣的男人背對著自己,仰頭喝下一壇又一壇的烈酒,渾身上下都溢滿了哀傷,嘴裏喃喃地呼喚著:“帆兒,帆兒……”
“你是誰?為什麽叫我?”千帆看到那男子的背影時,心中泛起溫暖的感覺,可是再看到他哀傷地呼喚著自己時又心痛地蹲在地上,淚流滿麵。
“帆兒,不要再躲了,回來好不好?”紅衣男子的身影漸漸模糊,千帆下意識地猛然坐起身喊道:“不要走!”
黑暗中,清醒過來的千帆感覺到臉上一片冰涼,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竟然真得淚流滿麵,不禁喃喃自語道:“我究竟是怎麽了?”
千帆其實早就察覺到有些不對了,隻是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所以她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看看瑞王究竟想做什麽。
她每晚都會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聲音,都會夢到那個紅衣男子,她感覺得到那個人對自己十分重要,可是自己卻完全不記得他是誰,白日裏瑞王說洛朗逸已經死了,也就是說有些事不是自己記憶中發生的這樣,那麽自己後來究竟又經曆了些什麽?
千帆的警惕與聰慧是兩世積累與生俱來的本事,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相信瑞王,哪怕她表現出來的仿佛對瑞王毫無芥蒂也不過是假象,因為她的腦海中一直有這樣一個聲音告訴著她,這個世上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
其實也幸虧如此,千帆現在的記憶完全停留在自己前世在慎刑司受刑之時,若是她全部告訴了瑞王,難保瑞王不會深究下去,但是這一刻,千帆已經確定自己絕對不會是自願留在這裏的,那麽究竟是誰做了手腳?
那個在夢裏不斷呼喚自己的聲音為什麽自己聽起來這麽熟悉,不知為何,千帆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的大和尚的模樣,不禁坐直身子,驚喜地心道:“原來是他!難道他還沒死?”
千帆連忙躺下,心心念念地想要在睡著,因為她知道那個呼喚自己的是慧真,那麽就一定有辦法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越是想要睡著卻反而睡不著,千帆閉上眼睛,默默地數起數來。
而就在千帆莫名想起欽天督的時候,瑞王卻在書房裏看著一封書信跟於老說道:“納蘭瑉皓要來西關,而且主動遞了信給我,於老覺得納蘭瑉皓是什麽意思?”
“嶽姑娘失蹤的事怕是已經傳到納蘭世子那裏去了,納蘭世子這些年雖然在外麵風評很不好,但是老夫卻覺得他向來聰慧非常,想必是對主子有所懷疑,特地來試探的。”於老歎口氣說道:“主子,為了嶽姑娘一個人,值得嗎?”
“她隻能是我的。”瑞王淡淡地說道:“再說得知了她是血目雙瞳之後,你覺得再放她離開難道不會妨礙大業麽?”
“主子說的是,”於老點點頭說道:“若是天下大亂,那麽主子這些年的安排就全部付之東流了,但是主子,我看過嶽姑娘的命數,卻隻能看到一片混沌,老夫擔心會有什麽變數,主子還是要多上心才是。”
“說起這個,她每日都會被噩夢驚醒,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得不說,瑞王對於千帆其實也是真心的,隻不過從小便身有殘疾的他對自己想要的都勢在必得,而且控製欲極強,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將千帆留在身邊。
“也許是嶽姑娘被下了失魂之術,身體還有些不適應,所以才會做噩夢。”於老歎口氣說道:“失魂之術本就是禁術,若是用不好對受術者也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難怪她會問過關於洛朗逸的事,卻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跟納蘭瑉皓定親之事。”瑞王點點頭說道:“既然納蘭瑉皓要見我,那就讓他去雲複廟見我吧,絕對不能讓他見到帆兒!”
而另一邊,千帆昏昏沉沉地終於睡了過去,果不其然再度聽到了慧真的呼喚聲,千帆下意識地應聲道:“慧真?是不是你?”
“姑奶奶,你可應聲了!”下一刻慧真的模樣在千帆的夢境中顯現出來,快步走上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千帆一番道:“你沒事就好,那些人找你找的都快瘋了!這會連皇上都知道了你失蹤的事!”
“我失蹤?”千帆詫異地歪著頭看著他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完全不記得了,我所有的記憶都留在慎刑司,慧真,究竟是怎麽回事?”
“千帆,我的境黃之術堅持不了多久,所以我必須將一些比較重要的事告訴你。”慧真來不及跟她解釋許多,隻是將重生之後的大事告訴了她,隨後又說道:“千帆,我懷疑瑞王身邊有人將你的運勢遮了起來,所以誰也找不到你,既然你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那麽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纏住他去皇陵。”
“納蘭瑉皓,他還好嗎?”千帆雖然不記得這麽一個人,可是下意識地還是去關心納蘭瑉皓的事,即便是提起這個名字,她都會覺得幸福,那麽這個人對她來說一定是有著非凡意義的一個人。
“不太好。”慧真苦笑著說道:“不過我會盡快將你的消息遞給他,你切記隻要瑞王告訴你他要消失一段時間,那就一定是去皇陵!而你一定要跟著去才行,知道嗎?”
“慧真,我倒是有個想法!”千帆眼珠一轉,在慧真耳邊低聲說了一會話後笑道:“這件事可就交給你了,我相信即便你現在的境黃之術沒有當初那麽厲害,但也一定可以將話帶到對不對?”
“你這個丫頭,即便是沒了記憶還是這麽刁鑽!”慧真聽完立刻笑了起來,隨後臉色一變說道:“糟了!時間到了,你自己萬事小心!”
話音一落,方才慧真所在的地方隻剩下一根短發,千帆低下頭歎口氣,輕聲道:“納蘭瑉皓,如果我不記得你,你會不會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