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哥聽聞瓔珞的吩咐便笑著走向地上癱坐的青桐,道:“姑娘莫再哭了,我們姑娘已經應了姑娘的請求,姑娘想做遲家粗使丫鬟的心願是一定能夠實現的,還這樣哭哭啼啼的莫非是喜極而泣?”
一旁蘇瑛紫的丫鬟薔薇也不覺上前搭話道:“哎呀,說實話,奴婢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青桐姑娘這麽忠心的奴才呢,都放還了賣身契成了良民,又得了不菲家財可過富家太太一樣的生活了,偏卻依舊惦記著舊主,願意回去當個粗使丫鬟伺候舊主,多少忠心,多少感動,青桐姑娘真是我輩的表率呢。”
妙哥和薔薇一言一語的聲音都脆生生的,頓時便引得周圍看眾們掩唇笑了起來,一時間誰還會注意哭的一臉慘白的青桐,隻覺今兒這場大戲倒也有滋有味。
瓔珞佯作瞪了眼妙哥,回身從容地衝四下都福了福身,道:“佛門清淨之地,攪擾了夫人們,小女在此致歉了。”
她言罷,倒有幾位夫人笑著表示無礙的,眾人見事情已畢,便也紛紛轉身又往法源大殿而去。
瓔珞也和蘇瑛紫攜手往法源大殿走,蘇瑛紫挽著瓔珞,卻是禁不住低聲道:“五姐姐可真真厲害,這青桐衝出來,方才我都亂了神了,這事兒若然發生在我身上,一準那青桐一衝出來我便哭死暈厥了。今日之後,五姐姐之名便要傳遍京師了。”
蘇瑛紫的口氣中滿是驚歎羨慕,卻不曾有嫉妒不忿,瓔珞苦笑,不曾接話。
兩人進了法源大殿,老夫人等人自然早得知了外頭的事情,見危機已解,進大殿的不少人還在低聲讚揚著瓔珞。小劉氏便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她應該讓兩個女兒留下來了,都是定安侯府的姑娘,她的女兒也能跟著露露臉。
一時間她瞧蘇瑛紫的目光便有些不悅,隻覺還是這七丫頭心思多。小劉氏這會子卻不想想,早先瓔珞被青桐堵上時,她怎就沒想過瓔珞出了笑話,她的女兒也要跟著被嗤笑。
可見這自私之人,雖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可到了傷損之時還是隻會想著自己,唯恐被牽連上的。豈不知越是如此,越令人唾棄鄙夷。
似現在便有不少人進了大殿就將目光落在了定安侯府這邊,不斷的搖頭,目光頗為不屑。
老夫人此刻臉色更加不好了,隻顧著靠在丫鬟的懷裏裝生病,而大夫人更不曾想到瓔珞會有這等扭轉乾坤的能耐,低垂的眼眸中帶著不甘心。
瓔珞害的她的女兒被禁足,自己卻在此出盡了風頭,更有前些時日蘇瑛鶯當街挨打的事情,這一對比,自己長房嫡出的驕女,倒被三房庶女踩在了頭上,大夫人如何能夠心氣平順?
瓔珞和蘇瑛紫走進法源殿到了老夫人麵前,小劉氏便滿臉憤怒地上前握了瓔珞的手,道:“這通房竟是個內裏藏奸的,實在可恨,讓侄女你受委屈了。”
瓔珞卻隻笑笑,關切地瞧向麵色慘白有氣無力靠在鬆枝懷裏的老夫人,道:“祖母您怎麽樣?”
自打瓔珞進來,四周射過來的目光便又多了不知多少,老夫人實在是如坐針氈,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這裏受人指點非議了,左右生出這些事來,她也沒了聽講經會的精力和心情,故此聽聞瓔珞問話,老夫人不過睜開眼睛看了看她,道:“祖母這身子拖累著,沒有顧念到你,你受委屈了……”
言罷,卻是雙眼一閉,暈倒在了鬆枝懷裏,小劉氏等人一片驚慌,順勢也便將老夫人扶了起來,簇擁著都離開了法源大殿。
瓔珞自然也是跟隨在側的,一眾人回到之前大國寺給準備的精舍中,老夫人便醒了過來,竟是推開了鬆枝,一個轉身便甩手往瓔珞的臉上招呼。
瓔珞早便知道老夫人定然心中窩著火,進了屋便提著心,老夫人的動作又如何能快的過瓔珞,她一掌扇過來,瓔珞已然側身閃了兩步遠,倒是老夫人沒料想到竟會打空,因用力過大,險些一個蹌踉栽倒,她堪堪站住,怒目瞪著瓔珞,道:“你這個孽障,方才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瓔珞平日對自己是個什麽態度,方才在人前又是如何,老夫人自覺還沒老到眼花分不清的地步。她覺得瓔珞方才就是有意算計於她,實在太過可恨!
瓔珞聞言卻是滿臉不解和無辜,淡聲道:“老夫人這話是何意,方才那麽多人在,難道孫女應該表xiàn的不孝不恭?倘使那樣,別人譴責孫女品行不端也沒什麽,若是因此覺得老夫人毫無教養之能,誤會我們定安侯府全是不忠不孝之人,那豈不是孫女的罪過?”
“你!”老夫人說著又想動手,瓔珞卻是福了福身,道,“老夫人若是要懲罰孫女,起碼也要回府了再說,這大國寺如今人來人往,孫女隻怕老夫人懲了孫女,孫女這臉上落下了掌印,卻要礙了老夫人的慈愛名聲。”
老夫人氣的渾身亂抖,可揚起的手卻是如何都落不下去。
瓔珞心中一陣厭煩,老夫人忍了忍終是將揚起的手收了回去,卻道:“你去外頭院中站著去!”
老夫人說著再不看瓔珞一眼,顯然對她厭惡到了極點。瓔珞卻是渾然不在意,她也不願意在這屋子裏和一群心思各異的人虛與委蛇,當即福了福身便轉身出了精舍。
精舍外是一處幽靜的小院子,院子並不大。今日天色本就不好,雖然沒飄雪花,可卻陰沉沉的,寒風陣陣。
妙哥跟著瓔珞出了精舍,一陣寒風吹過來,她身上雖然也披著薄棉鬥篷可也冷的打了個寒顫,不覺便替瓔珞委屈不平起來,道:“這麽冷的天,老夫人卻讓姑娘站在院子裏吹風,實在是……”
瓔珞忙回頭瞧了眼,妙哥生生頓住了脫口而出的怨言,自然也知道瓔珞這都是為自己好,順了順氣,道:“奴婢去給姑娘想法子添個手爐。”
她說著便要轉身,瓔珞卻拉住了她,道:“不必了,你陪著我出去走動走動便不覺得冷了,這山裏的雪景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妙哥一愣,道:“可是老夫人讓姑娘站在院子裏,若是姑娘不照做隻怕老夫人又要懲罰姑娘。”
瓔珞卻一笑,邁步就往外走,道:“她在大國寺不敢對我怎麽樣的,等回了侯府,也不會因為我乖乖站在院中吃風便不懲我,走吧。”
妙哥想想也是,便也不再多言,緊跟而上。
兩人出了院子,卻見許是大家都已經往法源殿聽講經會了,四下竟然異常的幽靜無人。
寺中多種植鬆柏,在雪色下鬆柏愈見挺拔,遠遠望去,法堂層疊,宏敞壯麗,飛樓高撐,碑亭林立。更有各處寶殿的梁枋,鬥拱,山牆上雕刻著蓮花,飛天等圖案,不僅刀法遒勁,且線條分明,令人感歎,不愧是皇家寺廟,處處都透著大氣輝煌。
妙哥隨著瓔珞往東邊走了兩處大殿,空氣中便傳來了悠悠的梅香,妙哥不覺便笑了起來,道:“早便聽說大國寺的梅林已經打了花苞,如今瞧果然如此。大國寺的梅花每年開的可好了,有國寺梅海之稱,聽說有一年太後還在大國寺的梅花林中開過賞花會,府上的大姑娘便是在那次賞花會上被昌平侯夫人看中,後來得以嫁進昌平侯府的呢。姑娘,咱們趁著這會子人少,趕緊過去踏雪賞梅如何?”
那陣陣梅香當真清冽誘人,瓔珞聞言便點了頭帶著妙哥直奔大國寺中的梅花林。
大國寺的後山上有漫山遍野的梅花,可惜現在都還沒開,倒是這大國寺的大雄寶殿周圍也遍植梅樹,且株株都是精品,又有專門的人精心照料,故此早早便打了花苞,含苞欲放。
梅林中的雪都尚未融化,更不曾有人掃雪辟道,未曾人工雕琢過的梅林當真是清幽古靜,雅若仙境。地上的白雪和樹上的白梅相互輝映,若雪團壓枝,紅梅點點映雪卻是更見豔麗嬌美,綠梅盛雪別樣雅致清麗,黃梅覆雪卻是一派婉約素淡。
即便梅花都尚未盛開,可也別有一番風姿,又因此刻無人來訪,更是顯得風景秀美,引人入勝。
瓔珞和妙哥踩著地上的雪層咯吱咯吱地往裏走,隻覺置身在此,嗅著梅香當真是心曠神怡,方才被青桐鬧出的堵心堵肺也散了許多。
“呀,姑娘快看,那支照水梅竟然都開了呢,真是好看!”
妙哥言罷,瓔珞順著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便見前頭不遠處高枝上頭有一枝照水梅開的格外好。旁的花枝上不過是零零星星打了些花苞,唯獨它臨寒盛開了滿枝的花朵,朵朵向下,花紅似火,遠遠望去異常顯眼,宛若一位遺世獨立的絕色佳人俯瞰著紅塵萬丈。
瓔珞不由也看的出神,卻於此時,倏忽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像矯健的靈豹一般踏上了高高的樹椏,轉瞬間那支開的正好的梅枝便被折下,那身影一躍而下,身上的衣袍大氅飛舞間卷動著一樹花蕾落雪紛紛揚揚地往下落。
眼前雪沫飛揚,瓔珞本能閉了下眼眸,再睜開眼時,鼻翼間梅香縈繞,那支開在枝頭的梅花已送在了眼前。
她眨了眨眼,將目光從那梅花移開,這才瞧清兩步外站著的那個挺拔的身影。
秦嚴今日難得的穿了件銀白色含蟒狐腋箭袖長袍,腰間束著條淺藍色綴羊脂玉腰帶,別著個滾藍邊五色宮絛繡鬆菊的元寶荷包,外頭披著件石青色貂裘繡銀絲點素圖紋鶴氅。
他墨發高束,其上扣著白玉冠,整個人一掃平日慣穿的玄色灰色衣衫,一下子便少了些迫人的冷煞之氣,憑添了兩分的瀟灑雋秀。
他此刻麵上也未曾覆那張冰冷的麵具,一張俊美的麵容在雪光的映照下似有流光滑動。唇角有著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暈染進了幽深的雙眸中,使得他的眼眸有些似煙似霧,倒影了雪樹梅花,顯得格外清洌明亮。
他就那麽專注地注視著她,手中拿著的花枝,令他又多了一些走馬章台的肆意風流。
瓔珞瞧見這樣的秦嚴,不覺便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有些目眩呆愣,可隨即她卻是臉色一變。
她今日就沒想到秦嚴也在這大國寺中,且瞧他這樣子一準是早知道自己也在的,他這分明是特意打扮過,且瞧樣子也是關注了自己的行蹤,專門在此等候自己的。
這讓瓔珞眼前瞬間閃過方才法源大殿外的事情,那個青桐如何就知道自己今日會來大國寺的,法源大殿今日的一眾施主們非富即貴,青桐雖然手有銀資,但她不過一個無依無靠之人,若沒人相幫如何能靠近法源大殿。且這青桐有如此大的膽子,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撐腰攛掇的。
瓔珞原本對大夫人懷疑了八分,如今瞧見秦嚴,卻一下子就懷疑到了他的身上。她想自己丟臉了,定安侯府也好不了,大夫人怎麽會如此不理智,采用這樣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法子?倒是秦嚴,妥妥的有這個動機,不然他怎麽會這麽湊巧就出現在了這裏?
有時候人就是那麽奇怪,一旦思想開了頭,便會越琢磨就越覺得就是那麽一回事。
瓔珞此刻便是如此,前一刻還有些懷疑秦嚴,下一刻她簡直就肯定了這事兒就是秦嚴做下的!
這個想法令瓔珞方才蓄積的難受,還有這一個月來的焦慮煩躁盡數爆發了出來,她麵色一時沉冷如冰,一雙明媚水潤的眼眸卻像是落進了點點篝火燃燒起來,怒目瞪著秦嚴,一揮手便將他送到眼前的那梅花枝掃落在了地上,冷聲道:“卑鄙無恥!”
言罷,她竟是再不願多看眼前男人一眼般,轉身便往梅林外走,腳步飛快,攜帶著不盡的怒火和氣憤。
秦嚴這些時日心中也狀若油煎,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他都到了定安侯府的後巷了,一站許久,卻又每每止步,生生壓下心裏的渴望離開。
那日他說過以後會信守禮數,不再隨意地去闖她的閨閣,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
更兼她覺得自己訂了親,而他再私闖她的閨閣,由著自己的性子親近她,隻怕她心中對遲璟奕的愧疚會越來越重,且她若然產生了羞恥感,以後便更難對他敞開心扉,說不得還會在心裏挽成心結。
他顧念著這些不敢去尋她,這都大半個月了,他度日如年,依著他的性子,何曾這樣遷就包容過一個人?
便是今日也是他有事恰在這大國寺,後來法源大殿那邊鬧起來,他才得知她也在這裏。
又念著她受了委屈,隻怕心情不好,他尾隨到了這裏,為討她歡心還做了折花送佳人這樣以前萬不會做,也不屑做的風雅事。
她倒好啊,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她竟罔顧他的一番心意,還一巴掌甩了上來,怒罵他卑鄙無恥!
卑鄙無恥?秦嚴聽的出來,她這次的言語中滿是不屑和鄙夷,厭惡和憤恨,便是納征禮那日在她閨房中,她雖然也罵過他,可那語氣都不如這次來的嚴zhòng。
秦嚴萬萬沒料想到瓔珞會如此,先時都被她揮過來的手打楞了,眼瞧著那梅花枝落在了雪地上,而她轉身便走出了七八步,他這才反應過來,怒火滔天,大步便直撲她前頭離去的背影。
秦嚴心中窩著火,動作自然也就算不上溫柔了,幾大步追上瓔珞便伸手從背後穿過她的腰肢,鉗製住她的柳腰一把將人從後頭抱了起來。
瓔珞被他從後一拖,跌進秦嚴的懷中,氣的臉色漲紅,雙腿踢騰,惱聲道:“放開!仗著一把力氣欺負女流之輩,秦嚴,別讓我看不起你!”
秦嚴聞言卻是冷笑一聲,根本不搭理她的叫囂和踢騰,略一彎腰便將瓔整個抱了起來,大步就往梅麗深處走。
“姑娘!”
妙哥自秦嚴突然出現就傻住了,隻因秦嚴今日穿戴於上次太過不同,加之臉上又不曾覆麵具,他本就生的極為俊美絕倫,方才還麵帶笑容,那無雙的風采,滿身的氣場,卻是比妙哥從來不曾見識過的。
傻了的妙哥在瓔珞和秦嚴吵鬧起來後還有些轉不動腦子,至到此刻秦嚴抱著瓔珞眼見已走遠,妙哥才驟然醒過神來,臉色一白,尖叫一聲便要去追。
隻可惜她剛抬步,影七便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幽魂一般堵在了妙哥的身前。
那廂秦嚴將瓔珞抱起,瓔珞便掙紮的更厲害了,又踢又打的,奈何兩人武力值根本不在一個級別,瓔珞踢騰了一身汗也不曾撼動分毫。
秦嚴直將瓔珞帶進梅林深處這才將踢騰厲害的瓔珞往地上狠狠一丟,瓔珞整個人便撲進了雪地裏,側臉跌進雪堆裏直濺了一嘴一臉的雪沫子。
瓔珞本就誤解了秦嚴,再被他這麽一丟,當真是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身子扭轉,攥了一手雪便回頭衝秦嚴砸去。
秦嚴又怎麽會讓她得逞,身子一偏便避開了,跨前一步單膝跪在瓔珞身側便去抓她,豈料瓔珞動作極快,他一過來,她右腳便提起一層雪直掃秦嚴門麵。
秦嚴哪裏想到她潑辣敏捷至此,竟是被她兜頭兜臉的也踢了滿臉臉頭的雪,臉色陡然暴戾,拽住瓔珞抓雪的雙手便扣在了她的頭頂,瓔珞雙手掙脫不開,卻也不肯服輸,雙腳亂蹬起來。
秦嚴冷哼一聲,索性一個翻身將她直接壓在了雪地裏,他身量高大,重的很,一壓上來瓔珞便險進了雪中,身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涼意透骨而入,瓔珞險些沒被壓得閉過氣去,咬牙切齒地瞪著秦嚴,道:“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上次你說過不對我動手動腳的!”
秦嚴卻是咧嘴冷笑,露出森森白牙來,眸光似譏帶誚,冷銳非常,道:“方才不是你罵我卑鄙無恥的嗎?左右你已經將我定義成小人了,我還恪守著承諾做什麽君子!總得對得起你不遺餘力抹黑爺的這番心意吧!”
瓔珞覺得秦嚴不僅說話不算數,還強詞奪理,氣的咬牙,反唇相譏,道:“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將心思動到了女人身上,用的手段比內宅婦人都不如!不是卑鄙無恥是什麽!”
秦嚴目光滑到瓔珞因掙紮而露出的一截纖細的脖頸上,簡直想一把掐死瓔珞算了,免得她次次出口就是氣的人心肝發疼的惡毒之話。可他手指動了動,也不過是捏緊了她的腕子,聲音發沉,道:“我做了什麽竟比內宅婦人的手段都不如了?你給人定罪總要讓人知道所為何事吧?瞧瞧你現如今成了什麽樣子,舉止宛若潑婦,出口便是尖銳謾罵,不講道理,不通情理,哪裏還有半點女子的溫婉賢淑!”
瓔珞被他的話刺地心頭一痛,她何嚐想這樣又打又鬧的,可誰叫他糾纏不休,每每武力壓人的!
如今倒成了她潑婦無狀了,她亦回以冷笑,道:“我原就不是那等賢惠溫婉的女子,恭喜世子爺,今兒總算是頓悟了。求求您了,趕緊的遠離了我這潑婦吧,省的玷汙了您高貴的身份!”
秦嚴一時被瓔珞頂地麵色鐵青,說不出話來,隻能惡狠狠的盯著眼前該死的女人。
卻見瓔珞亦是滿臉冰霜,神情比她身下的冰雪還冷,眼眸中是不容錯認的譏誚,尖利的像一把刀,直捅人心。
秦嚴不言語,瓔珞也勢不退讓地緊閉了雙唇於秦嚴對峙,忽起一陣冷風,卷動著落雪飛揚掃過兩人的衣襟鬢發臉龐,兩人也不曾在意分毫,就像是兩隻較勁的牛犢,非要分出個勝負強弱一般。
也不知是雪地太冷還是太過氣恨,瓔珞狠狠哆嗦了一下,緊咬的唇齒也顫抖了起來,秦嚴雙眉蹙起,這才褪了怒火,細細打量起身下的女人來。
她背後的貂毛兜帽圍著脖頸,雪白的絨毛掩映著巴掌大的臉蛋兒,臉上的肌膚瑩潤白皙的比身下的雪還清透幾分,她好像清減了不少,原本鵝蛋臉型,此刻卻顯得消瘦成了瓜子臉,那尖尖的下巴驕傲地微揚著。
臉上還沾染了一些雪粒,映襯著那眼眸愈發黑亮嚇人,隻那一向嫣紅水潤的唇卻有些發青,微微地顫抖著,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嬌弱。
眼見她瘦了那麽多,秦嚴心疼的厲害,心便軟了下來,怒火也隨之消散了不少,哪裏還顧得上和瓔珞烏雞眼般爭鋒,他蹙眉將攥著她手腕的大掌鬆開,改而包住了瓔珞的雙手。
觸手冰冷,不覺便不讚同地抿了唇,一個翻身一扯一滾,兩人的位置便瞬間調轉了一下,瓔珞在上,秦嚴在下。
他將她的雙手籠在掌心放置在胸前,盯著瓔珞道:“凍成這樣也不吱聲,自己照顧不了自己,還讓爺離遠點?留你自己凍死在這裏不成?”
瓔珞不覺掙紮,道:“是誰讓我扔進雪地裏頭去的?這會子倒充起好人來了,你走了,我自然會離開,又不是少了腿就傻傻地呆在這裏挨凍了!”
秦嚴見她翻了個白眼,禁不住倒笑了,道:“瞧吧,聲音都發顫,說話都不利索了,還不忘和爺頂嘴。當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他說著竟是騰出右手來籠了籠瓔珞身上的鬥篷,順勢在瓔珞的俏臀上啪地拍了一下。
瓔珞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不覺瞪大了眼眸,臉色頓時便黑了,隻不待她跳腳說出傷人的話來,秦嚴便搶先開了口,道:“讓爺來猜猜你何故罵爺卑鄙無恥,手段不如內宅婦人?爺聽說方才法源大殿那邊遲璟奕的通房尋上了你,你可是覺得那通房是受了爺的指使?乃是爺安排的?”
瓔珞聞言眯了眯眼,冷笑道:“難道不是嗎?難道你沒處心積慮的要壞我親事?毀我姻緣嗎?!”
秦嚴神情一冷,捂著瓔珞冰冷雙手的大掌禁不住一個用力,直揉捏地她指關節格格作響,疼的眼淚都冒了出來。
秦嚴這才譏笑道:“你這便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爺是定要壞你這門親事的,可爺也犯不著使這樣的*手段,更不會將心思動到個女人身上,行這般上不得台麵的勾當!還有,你的姻緣在爺身上呢,你且給爺記住了!”
秦嚴說著陡然抬頭便在瓔珞凍得紫青的唇上咬了一口,瓔珞吃痛,驚叫了一聲,好在秦嚴也未為難她,咬了一下便離開了。
瓔珞這會子也顧不得惱恨他的舉動了,隻念著他說的話,一時麵露狐疑,道:“真不是你做的?”
見自己已然解釋了,瓔珞卻還是表示懷疑,秦嚴恨不能拋開瓔珞的腦子,看看這蠢女人的腦子是不是被蟲給蛀了。
其實瓔珞也就是突然見到秦嚴,頭腦一熱,這才懷疑到了秦嚴身上,之後見他惱怒異常,方才兩人在雪地中對峙,瓔珞腦子冷靜下來已打消了先前的懷疑。
就像是秦嚴說的,他若想毀這門親事,隻怕法子有的是,實在犯不著使這樣上不得台麵的法。更何況折騰出一個通房來給自己難堪,這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麽。
秦嚴便不說這些話,瓔珞也知道是自己誤解了,更何況,秦嚴行事素來囂張,他這樣的人,做過的事不會不認,他既開了口,她又怎麽可能不信?
隻是雖然她心知錯了,兩人吵都吵了,又有這盡一個月的坐臥不安,瓔珞心中有恨,卻是不肯低頭承認誤解了秦嚴的。
且她也想詐秦嚴一番,弄清楚秦嚴這一個月到底做了些什麽。
故此見秦嚴臉色再度發青,瓔珞反倒抬了抬下巴,道:“除了你,還有誰能整出今日這樣的惡心事來壞我親事。”
秦嚴不覺咬牙,冷聲道:“爺實話告sù你,那遲璟奕的父母現如今根本不在遲家祖宅。他和你定親,遲璟奕都是說服了遲家老太爺,由著遲老太爺做的這個主。遲璟奕的父母這會子人在北邊兒的豐州,為遲家打通往前往北耀的商路。而從京城到豐州,便是平日裏快馬奔馳也要行上小半個月,如今北邊降雪不斷,道路阻隔,遲家的家書根本就送不到豐州去。這婚姻之事奉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書缺一不可,你們的定親文書上需得有男女雙方父親或母親簽字用印,再送往官媒處登記,這才算真正定了親事。而這事兒那遲家老太爺可代勞不了。你的訂婚書上蘇定文是用了印,可遲璟奕的父母卻還不曾呢,你說,爺若是半道截了那婚書,你們這親事可算是定了?”
瓔珞本就是在詐秦嚴,想讓他說出謀算來,她沒想到他還真告sù她了,更沒想到他竟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若然婚書都被截了,這禮數便算不全,動靜鬧的再大,也確實算不上結了親訂了婚的。
可恨的是,他告sù了她,她卻無能力阻攔和應對,瓔珞頓時氣的雙眸都紅了,俯下身撲到秦嚴脖頸間便狠狠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