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瑛鶯雖然沒得老夫人的嚴懲,但是作為長房嫡長女,因三房庶女而被罰了禁足抄經,她也覺得自己受到了嚴zhòng的羞辱和欺辱。
她不敢表xiàn出對老夫人的不滿來,壓抑著情xù回到自己的晚風院後便發了場大脾氣,直將屋中一套宮製粉彩牡丹茶具給砸了個粉碎,又抓住個罰了錯的小丫鬟狠狠發作了一回,這才算略平靜了下來。
人有時候就是很古怪,越是受挫的事兒,越會生出一股執拗來要辦成了它,就像蘇瑛鶯誣陷瓔珞想毀她親事一事。
原本不過都是蘇瑛鶯的一時衝動,於她真沒什麽好處,可如今事情沒成,偷雞不成蝕把米,蘇瑛鶯倒放不下了。
尤其是瞧著遲璟奕對瓔珞萬般信任,聽了兩個小丫鬟的話,受了那樣的侮辱,竟然絲毫不疑,還幫瓔珞善後。蘇瑛鶯越發想要毀了這件親事,好報今日之仇。
她想了想便將冬梅喚了進來,低聲吩咐道:“你偷偷吩咐下去,令人好好查查遲家大少爺的事兒,尤其是他有沒有妾室通房,在勾欄裏是否有紅顏知己什麽的。”她聲音略頓了下,謹慎地又吩咐道,“這次小心點,莫用府裏的人。”
冬梅沒想到姑娘受了懲罰還要頂風作案,不覺麵露猶豫,勸道:“姑娘這又是何必,五姑娘就算嫁的好,到底是個商戶人家,將來還能越得過姑娘不成?姑娘又何必非要和五姑娘過不去呢,這……”
“閉嘴!”
冬梅的話尚未說完,蘇瑛鶯便厲聲喝斥,雙眸似冰刀一般刮在了冬梅的臉上,冬梅驚地噗通一聲跪下,衝自己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兩個耳光,磕頭道:“奴婢多嘴!姑娘息怒,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蘇瑛鶯這才長歎了一聲,親自起身將冬梅扶了起來,抬手撫了撫冬梅的臉頰,道:“你這是作何,瞧將臉蛋兒都打壞了,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姑娘不該遷怒於你,快下去處理下臉蛋,莫叫人看到了端倪。”
想了想,蘇瑛鶯又眯了下眼眸,道:“再去查查五姑娘在穗州的事兒,事無具細。”
她便不信自己還收拾不了一個三房庶女了!
卻說瓔珞昨日夜裏便因惦記著今日的納征禮沒怎麽睡好,今日又經一連番的折騰,回到秋水院已經是身心俱疲。
午膳也沒怎麽用便躺在了床上,翻來覆去的卻是如何都難以安眠,一時心中滿是煩亂。她素來是個心性堅定又有主張的人,前世時掌理家業,更是小小年紀便練就的說一不二,是個遇強則強,不肯受製於人的性子。
今日秦嚴的種種舉動,實在令她心中惱恨不已,隻道當初自己的決定果便再是正確不過。秦嚴便心悅於她,他的那份感情也是占有多些,不然萬不會這樣罔顧她的意願,而這樣的占有欲又能多長久?
便娶回去,隻怕也是三朝五夕便要丟到腦後的,便是他真是個有心的,也不過多疼寵幾年罷了。就說前世蕭啟言,婚前也是百般小意,千般在意,婚後還不是被一個高鶯鶯勾上了床榻?
更何況,這古代的小三還是正當的存zài,男人沒個妾室走到外頭反倒要受盡世人嘲笑。更莫要說秦嚴將來還是要做王爺的人,更不能沒個妾室了。
而她這具身體將來能不能有孕還在二可間,真被秦嚴娶回去,等他厭了,自己又無子,連娘家也是這樣的不給力,她在那靖王府中孤立無援,齊大非偶,那日子隻怕真堪比地獄了。
再說了,如今也就是秦嚴口口聲聲的說要娶她,可秦嚴那樣的身份,太後皇帝乃至靖王又怎麽可能容他娶個小官庶女回去?
說不得自己隻能做個側妃被抬進府去,便真能在秦嚴的一力爭取下做了正妻,到時候隻怕也要招惹的靖王等人全部厭憎不已,而這些人位高權重,要拿捏她,便她再是聰穎也隻能礙於身份懸殊任人宰割。
這些且都不提,隻說自己和遲璟奕,如今她已對不住他在先,又豈能再背信棄義於後?他既不曾厭棄於自己,說什麽這樁婚事她都要保住!
隻那秦嚴卻是個不肯罷休的強橫性子,她到底要如何去做,才能打消他的念頭,令他放手呢。
想到這裏,瓔珞不覺又心煩意亂起來,隻怪她太是遲鈍了,先時竟然全然沒察覺到秦嚴的那些心思!那日尤側妃圍堵定安侯府女眷,在巷子裏和秦嚴不歡而散,她都還以為是自己多想了。
隻等後來鬼使神差地將秦嚴的麵具帶了回來,卻引得秦嚴夜入定安侯府,她才豁然明白了他對她的不同。
可當時又因為突發狀態,蘇瑛藍鬧了起來,未曾等她和他將話說清楚,秦嚴便不得不離開了。以至於後來他離京前,第二次闖進侯府來,當時她自己也有些迷糊,以至於錯上加錯,鬧成今日這般局麵。
瓔珞如今悔之不及,想了又想,總覺著讓秦嚴那樣的人放手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她這邊想著法子,那邊又深恐秦嚴夜半再來闖她閨閣,直煩躁地出了一身汗,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瓔珞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連著過了幾日,夜裏秋水院都安安寧寧的,秦嚴並未再做出什麽無禮之事。
他如此,瓔珞倒又有些焦慮起來,唯恐他是在外從遲璟奕那邊下手了,又不知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幾日竟是生生瘦了一圈。
瓔珞卻不知,事情和她料想的相反,秦嚴並不曾去找過遲璟奕的麻煩,倒是遲璟奕先尋上了秦嚴。
這些時日秦嚴日日往戶部去,這日從戶部出來天色已有些暗沉,天空紛紛揚揚又落起了雪來,秦嚴凝了下眉,翻身上馬一路往靖王府去,不想路過鬆月茶樓時卻從旁邊閃出一個戴青帽的小廝來,拱手道:“秦將軍,我們家大少爺在樓上烹茶煮酒想邀秦將軍一晤,不知秦將軍可否上樓一坐?”
眼前的小廝穿著簡單,瞧著不過十五六的年歲,長的眉清目秀,身上帶著些清俊的書卷氣兒,瞧著落落大方,身子輕捷,想來是略通些武藝。
單說這小廝倒真還入眼,偏秦嚴瞧著他和他那主子一般的惹人厭惡,他目光沉沉盯著隨喜,直將隨喜盯地低了頭彎了腰,這才挪開目光仰頭瞧了眼茶樓二樓。
臨街的一處窗戶洞開著,窗前站著一個清雋異常的身影,秦嚴早在打馬轉過到這邊街上就遠遠感受到了遲璟奕的目光。
如今隔著漫天的飛雪四目相對,直覺那層層雪幕都被凍結了一般,有股無形的張力在兩人之間彌漫著。
遲璟奕今日穿著一件月牙白亮緞繡天青色雲紋的廣袖長袍,頭上戴著白玉鏤空雕竹紋的頭冠,耳邊垂下的絲絛上掛著兩顆桂圓大小的圓潤明珠。
隔著雪幕他的身影越發清逸,仿若畫中人一般,他望過來的目光卻是清潤中含著堅持不讓。
秦嚴端坐馬上,望著窗口站著的人,扯著韁繩的手緊握了起來。
即便當日他毀了遲璟奕的納征禮,還令遲璟奕眼睜睜瞧著自己進了瓔珞的閨房,看似壓倒了遲璟奕,可秦嚴心中卻清楚的很,隻怕這會子在瓔珞心中自己要排在眼前人之後了。
這個認知令秦嚴有種鬱結欲狂的感覺,尤其是瞧著無論何時都俊逸異常的遲璟奕,秦嚴不得不承認,眼前人還真是個勁敵。
且他能感受地到,遲璟奕對瓔珞的喜愛極為純粹。可秦嚴覺得,遲璟奕的那份愛慕定然是比不過自己的!
雙眸略眯了下,秦嚴才收回了視線,身姿矯健地翻身下了馬,大步進了鬆月茶樓。
他進雅間,遲璟奕已站在了門前,拱手一禮,笑容溫和,道:“秦將軍,請。”說著側身抬手,廣袖微擺,優雅天成。
秦嚴瞧了遲璟奕一眼,大步往擺了茶具的矮榻走去,動作間肩頭的落雪撲簌簌往下落,他卻渾然不在意,落雪於冷峻的氣質使得他渾身上下都暴出一股懾人的威儀,走動間,卻是氣吞山河,淵渟嶽峙,貴氣凜然。
行至矮榻,秦嚴一抖大氅跪坐了下來,遲璟奕也在另一邊坐下,動作行雲流水的點了茶,衝秦嚴抬了下手,道:“雪天路寒,秦將軍不妨先用上兩口熱茶暖暖身子。”
之前遲璟奕不說話,秦嚴便也沉默無言,此刻遲璟奕抬手示意,秦嚴卻並未去端那茶盞,隻瞧向遲璟奕道:“想必遲大公子今日不是專門侯在此處請本將軍品茶的吧,有話直說!”
遲璟奕見他沒有動那茶的意思,也不在意,隻自行捧起茶盞暖了暖略涼的指尖,道:“人說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知秦將軍以為此話如何?”
秦嚴略勾了下鋒銳的唇角,卻是自嘲地道:“北耀人稱本將軍血閻羅,大豐人稱本將軍天煞孤星,便是癡傻瘋癲之人也不會將本將軍和君子二字聯係起來。本將軍既不是君子,自然也不知這君子是如何行事的,更不會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不過遲大少爺倒是遠近聞名的君子如玉,想必對此言是體會很深,且隨時準備成人之美吧?”
遲璟奕聞言笑意略斂,道:“秦將軍謬讚了,遲某雖算不上什麽君子,可卻也願效仿先賢,有成人之美的心。可前提卻是,兩情相悅,倘使遲某愛慕的女子心慕他人,遲某也願成全於她,隻遠遠守候祝福,瞧著她快樂安康便好。”
遲璟奕說著飲了一口茶,又笑著道:“便似那千裏冰川裏的一株雪蓮,便是喜愛,卻也不能將其強移擄回,種植於錦繡園林之中,相信便那園林再是富麗堂皇,那府邸再是貴胄煌煌,那移蓮之人再是喜愛那蓮,如何的精心照顧,那蓮也是會因環境陡變枯敗凋零的。與其親手毀miè了它,倒不如放它自在生長在冰川之上,那雪蓮若然有靈氣,想必也會因此而心存感念的。”
秦嚴聽聞遲璟奕此話卻是微眯了雙眸,索性不再於遲璟奕打啞謎,直接挑明了道:“遲大公子非那雪蓮,又怎知雪蓮生長冰川之上不會感覺孤單孤寂?不會向往世間繁華?又焉知那雪蓮不想被人帶在身邊精心嗬護?更何況,她便是她,狡黠如狐,堅毅如虎,並非是易於折損的雪蓮!我如娶她,自然會護她周全,便是貴胄府邸又有何懼?!”
秦嚴言罷聲音略頓,盯視著遲璟奕的眼眸道:“遲大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我們並非兩情相悅?她那樣的性子,若非心悅又怎會容本將軍近了她的身?當日在楚衣閣,相信遲大公子瞧的已經很清楚了。”
那日在楚衣閣,秦嚴抱起瓔珞,而瓔珞拽著秦嚴的衣襟,俏麗的臉蛋兒貼在秦嚴胸前被他抱著飛上樓閣的一幕在遲璟奕的眼前晃過,遲璟奕掩在身側的手不覺緊握了起來,麵上卻還掛著淡然笑意,道:“秦將軍少年英才,乃百年難見的天縱奇才,心性堅毅,殺伐果斷,不想也會有如此自欺欺人的時候?倘使是兩情相悅,如今遲某也不會和秦將軍坐在這裏一起品茶說這些話了。”
秦嚴臉色微冷,道:“女子心思百轉,先時是本將軍沒將話說清楚,使得她有所顧慮,如今本將軍和她已然道明,消了隔閡,人說好事多磨,本將軍會讓遲大少爺看到我們兩情相悅的。”
秦嚴的聲音擲地有聲,遲璟奕低頭略歎了一聲方才抬頭,瞧著秦嚴道:“當時她也是坐在秦將軍如今坐著的位置,親口應下願意嫁給在下,秦將軍覺得……”
遲璟奕的話未曾說完,隻因那邊兒秦嚴剛剛撫上茶盞的手因他這一句話,頓時一個用力,茶盞便在五指間四分五裂了開來,茶水四濺,令得遲璟奕生生停下了言辭。
秦嚴周身已滿是寒意,即便他早猜到瓔珞和遲璟奕的婚事,定是得到了瓔珞的首肯,蘇定文才會定下來的。可卻也沒有想到瓔珞竟然會在這裏,親口應下了遲璟奕。
再想到每每自己和瓔珞見麵時,她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恨不能他早點離開的模樣,饒是秦嚴覺得瓔珞對自己不算厭惡,此刻也忍不住從心間升起一股寒意來,冷的整個人都緊繃著略微顫抖了起來。
他雙眸不覺暈染上了一層血色,盯視著遲璟奕,道:“夠了!本將軍早便說了,我們之間有誤解,先時本將軍離京,不想便有人趁人之危,如今本將軍回來,自然不會輕yì放手。遲大公子若然隻這些話,不提也罷!”
秦嚴說著便欲起身,遲璟奕麵色一時也極不好看,臉上強撐的笑意早已不見,此刻已然也是有些圖窮匕見了,沉聲道:“廢太子如今遠在滄州,欲再返朝堂,隻怕不光需要秦將軍在朝堂上的多方斡旋,更需要有強大的財力做支撐,我遲家願意獻資助廢太子再入東宮。”
秦嚴聞言目光卻是驟然一利,死死盯視著遲璟奕,道:“遲大公子這個決定可曾告知了令祖父?”
遲璟奕被秦嚴聞的心頭一跳,略笑了下,道:“如今遲家的生意已由在下統管著,祖父年邁,是該含飴弄孫的時候了,這些事兒不勞祖父費心,遲某便可自行做主。”
秦嚴不由也微挑了唇角,麵上自進屋後便掛著的肅冷神情略緩了緩,道:“哦?那卻不知遲大少爺準備出多少資財來輔助太子?”
遲璟奕一時無法從秦嚴的神情中看出端倪來,不覺略直了下背脊,道:“自然是傾盡我遲家之力,直到太子殿下能夠再度入主東宮!”
秦嚴卻驀然冷笑了一聲,一掌拍在了茶桌上,直擊地上頭茶盞一陣亂飛,他豁然起身,傾身過去俯視著對麵端坐的遲璟奕,道:“好一個傾盡遲家!隻不想她在遲大公子眼中原是有價值,可交換的!你對她之心,也不過如此!”
秦嚴的聲音冷而沉,響徹在麵前,令得遲璟奕雙拳緊握,心中發沉。
秦嚴見遲璟奕一時間臉色微白,沉默不言,唇邊挑起嘲弄笑意來,豁然站起身來睥睨著遲璟奕,再度道:“你聽好了!她之於我卻不吝於心肺,缺之心,行屍走肉,缺之肺,奪人氣息!故此,莫說是遲家之資,便是傾盡這天下之財,本將軍也不會放手。”
秦嚴說罷見遲璟奕端坐的身子又僵上了三分,便收回了目光,再未看遲璟奕一眼,步伐沉凝,越過依舊沉靜端坐的遲璟奕,甩袖直接便從窗口躍了下去。
他飛身而下,大氅鬥起風雪,呼呼作響,身子落下卻準確無誤地跨坐在了樓下隨意丟著的馬兒背上,一抖馬韁,蹄聲如雷,滾滾遠去,很快他挺拔的身影便全然融進了雪幕中。
而遲璟奕聽著那如雷暴動的馬蹄聲遠去,這才若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不覺以肘支額,用手揉了揉微蹙的眉心,麵露苦笑,隻覺這會子功夫便像跋涉了千裏一般,有種無力的疲倦感深深襲來。
秦嚴和遲璟奕碰麵的事兒,瓔珞一無所知,可蘇瑛鶯卻在翌日清晨便得到了消息。
彼時蘇瑛鶯正坐在書案後抄寫經書,說起來蘇瑛鶯前世沒什麽文化,家中條件也很是一般,她因長相不錯,便一心想攀個高枝,故此倒是正經學了些脫衣舞一類勾男人的東西,而這毛筆字,她一個書都沒讀多少的人自然是從來沒習過的。
穿越過來,她雖然沒有繼承本主的記憶,但好的是,本主有些技能動作,都好似刻在了這具身子裏一般,並沒有因本主靈魂的離開而被帶走。像是刺繡,寫字,彈琴,蘇瑛鶯先時觸及還陌生的很,但很快手指便能自行找到感覺。
這就好似一個人失憶了,可原先會的東西卻沒忘jì,不過是不記得一些人和事兒罷了。
也托福於此,蘇瑛鶯才沒露陷。
她剛又抄了一張略吹了下墨跡放在一邊,冬梅便進了書房,稟道:“姑娘讓查遲大少爺的事兒,方才外頭送進了消息。”
蘇瑛鶯聞言停了手中動作,抬眸看向冬梅。冬梅往前又走了兩步,這才彎腰恭敬道:“遲大公子是沒妾室的,他常年在外行走,忙於遲家四處的生意,平日裏也從不踏足花街柳巷,旁人送到麵前的女人也不曾留用過。遲家在各地都有別院,聽聞也不曾留有女人。他身體不大好,倒是身邊時常跟著一個名喚青桐的婢女,這個婢女懂醫術,是遲家老太君賞賜給遲大少爺的通房丫鬟,十五歲被收了房便一直伺候遲大少爺,便連遲大公子出外忙生意,這個婢女也跟隨在側。這回遲大公子進京城來,這個青桐也是跟著的,隻不過前些時日遲家來議親前,遲大公子突然便賞了那青桐一筆價值不菲的嫁資,又發還了那青桐的賣身契,將人給打發了。”
蘇瑛鶯聞言冷哼一聲,道:“五妹妹倒是好能耐,沒過門便狐媚的那遲大公子厭棄了身邊伺候多年的女人。五妹妹整日裏還裝作一副清高模樣,殊不知做起小三來還不是一樣的下賤!插足人家的感情,可憐了那青桐,生生被五妹妹逼得沒了活路。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厭舊的東西!”
冬梅雖然不是很能明白蘇瑛鶯的字眼,可卻聽懂了她的意思,一時心中有些腹誹。
遲大公子這樣的做派才是大家所為,迎娶正妻將身邊的通房打發了也是對妻方的看重。那通房不過都是賣了身的玩意,又有哪個爺們會跟個玩意談感情的?
五姑娘是嫁過去做正室的,怎麽能說五姑娘破壞遲公子和那通房的感情呢,難道遲公子就因有個通房還就不能娶妻了?
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啊!
冬梅心中泛著嘀咕,總覺得自家姑娘如今的行事和思想越發亂七八糟了起來。可她卻並不敢說出來,隻死命垂著頭,好掩飾麵上的不認同。
蘇瑛鶯卻沒發覺冬梅的異樣,言罷她略勾了勾唇,道:“可知道那青桐離了遲家如今身在哪裏?”
冬梅忙回道:“遲大公子給那婢女的嫁資裏倒有一樁五進五出的宅子,就在城東的葫蘆巷裏,如今那青桐就自己住在裏頭。”
蘇瑛鶯目光微閃,冬梅又道:“這兩日因姑娘要查遲大公子,便有人關注著遲大公子的行蹤,不想卻在昨日傍晚瞧見遲大公子在鬆月茶樓攔下了靖王世子,兩人在雅間中說了有一盞茶時候的話,後來似是不歡而散,那靖王世子離開時滿身煞氣。”
“可打聽到兩人說了什麽?”蘇瑛鶯不由蹙眉,若有所思,總覺得遲璟奕和秦嚴見麵期間有些不對勁。
兩人一個是天潢貴胄,一個是商賈之子,按說該是沒什麽交集才對,何故倒在一起吃起茶來?還是在那日納征禮之後,這中間會不會也和蘇瓔珞有關係?
蘇瑛鶯琢磨著,冬梅卻回道:“雖然殿下給姑娘的人武藝不錯,非等閑之輩,可到底不如靖王世子,沒敢靠近,故此也不知兩人都談了什麽。”
蘇瑛鶯不覺蹙眉,道:“難道是遲大公子在向靖王世子索要當日被抬走的聘禮不成?”
蘇瑛鶯當日聽說秦嚴進過瓔珞的房,後來又指使了兩個小丫鬟在遲璟奕麵前搬弄是非,可那些話她自己卻是不信的。
一來,蘇瑛鶯並不了解秦嚴,完全想不到秦嚴那麽大的動靜來搜定安侯府全是做戲的,再來靖王世子和瓔珞身份懸殊,又是內外有別,蘇瑛鶯也想不到兩人會有機會認識。
更何況,蘇瑛鶯覺得秦嚴作為靖王世子該是總在京城的,而瓔珞不過剛剛到京城沒多久,兩人這一南一北的,更是沒可能認識了。
她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索性便放下了此事,隻衝冬梅吩咐道:“令人繼續打聽下,那個青桐是個什麽樣兒的人,當時她被遲大少爺遣散可曾不甘心,再查查青桐有什麽家人,平日裏都在哪裏活動。去吧。”
瓔珞並不知道蘇瑛鶯的喪心病狂,她覺得自己和蘇瑛鶯沒有大仇,如今蘇瑛鶯被禁足抄經,即便是因此心中恨上了自己,好歹也該安生幾日,等禁足完了後才出來蹦躂。
她全然沒料到蘇瑛鶯都被禁足了,還在惦記著自己。
她這些時日的心神都被秦嚴奪去了,每日都在憂心秦嚴會再生出什麽事端來,這般悠悠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連皇帝都已經從林山行宮移駕回了京城,秦嚴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瓔珞慶幸的同時又有點提心,將那日秦嚴在她閨閣中說的話一遍遍回想,又一句句掰碎了琢磨,這才想到了一句話。
他當時似是說過“我知道你不喜我過來,也不喜歡我碰你,你放心,大婚前我都由著你便是。”,他這話當是承諾不再夜半偷偷往她香閨中跑,也不再對她動手動腳的意思。
倘若是這樣,他這些時日都沒個人影倒是可以解釋了。隻是這也說明秦嚴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說了大婚,那便要先令她和遲璟奕退親才成,也不知他現在是否已經付諸行動了。
瓔珞這邊焦躁難安,那邊老夫人馬氏的病總算是有了些起色,又恢fù了姑娘們的晨昏定省。
這日一早瓔珞和蘇瑛紫相攜著到了福祿園,到了花廳,卻見大夫人正站在老夫人身邊親自伺候茶水,而老夫人竟然拉著大夫人的手說笑著,一派好婆媳的模樣。
這令瓔珞驚地險些以為眼花了,要知道老夫人一向不喜歡大夫人,平日裏在老夫人麵前討好賣乖的都是四夫人的。今日老夫人和大夫人突然這麽親如母女,這種違和感立馬便讓瓔珞確定是出了什麽事兒。
果然見過禮後,老夫人見人都到了,便笑著道:“後日大國寺裏慈安大師布道講經,這等盛會,我定安侯府卻是不能錯過的。再來,這些時日侯府時運不濟,連番出事,也合該全府都往大國寺去燒燒香,驅驅晦氣。你們都回去準備一下,等後日二夫人留在家中照看,其她人都跟著我往大國寺上香。”
老夫人言罷,四夫人便應了一聲,道:“慈安大師不僅是得道高僧,更是我大豐有名的國醫聖手,練就的一手好脈息。聽聞從前每次慈安大師出關講經,大嫂娘家母親都能得個機會上前讓大師給把脈診病。母親這些時日一直身子不好,這回得虧了大嫂也托了娘家周全,這才讓母親也有了機會得慈安大師把脈開方,大嫂這份兒孝心可真真是難得的很呢。”
慈安大師並不常給人看病,而白氏的父親和慈安大師有些交情的,故此白氏的生母倒是得了三兩回慈安大師的脈息,今年白氏托了娘家央了慈安大師被婆母馬氏看病,慈安大師已經答應了,故此才有了方才老夫人於大夫人婆媳一家親的一幕。
可此刻經小劉氏一言,老夫人臉色卻不大好了,由不得鬆開了白氏的手,心中卻有些個不是滋味。
花廳中的氣氛變化瓔珞卻沒多注意,她這會子還在想,大夫人怎麽會突然這麽好心,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到自己的事,畢竟大夫人的寶貝女兒蘇瑛鶯剛被自己收拾了一番,大夫人的任何反常,瓔珞都覺得有必要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