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下聘實在是件大喜的事情,故此定安侯府今日特還請了些旁支的人來湊熱鬧,內宅也不拘禮數規矩。丫鬟婆子們也多有跑到前院瞧熱鬧的,見遲家下的聘禮極為豐厚,滿滿當當的足足擺了一院子,氣氛便更是熱鬧了,四下都是歡喜著笑著稱道五姑娘好福氣的。
瓔珞見聘禮都進了府,不覺麵上也露出了鬆快的笑意來。
院子中四個三等丫鬟姣兒,曉兒,明兒和朵兒湊在一處並幾個秋水苑裏未留頭的小丫鬟攛掇了大丫鬟霜杏,非要霜杏帶著她們進屋給姑娘賀喜才行。
平日裏除了貼身伺候的丫鬟,小姐的閨房是不容許小丫鬟們隨意進入的,霜杏被她們纏磨的厲害,又念著今日是瓔珞的好日子,便笑著應了。
霜杏打頭,後頭跟著七八個丫鬟進了屋,七嘴八舌地說笑讚和著。
“恭喜五姑娘。”
“五姑娘大喜。”
“五姑爺生的可俊了。”
“聘禮好生豐厚,可見五姑爺心中極是看重姑娘呢。”
……
幾個丫鬟紛紛道賀,饒是瓔珞臉皮子厚,也微紅了臉,忙示意雲媽媽給她們打賞,也好叫這群促狹鬼早點出去。
這邊兒鬧的正厲害,卻不想早先被瓔珞支使到前院的妙哥臉色微白,腳下踉踉蹌蹌的衝了進來,一臉的驚魂未定,連鬢發都跑的有些鬆散了下來。
瓔珞正笑著,瞧見妙哥如此而歸,頓時心中咯噔一下,笑意便凝滯在了唇邊兒。
果見妙哥一雙眸子帶著驚色直盯了過來,欲言又止。
瓔珞豁然起身,揮手令丫鬟們都出去,心中噗通通跳著問道:“可是前頭出了什麽變故?”
妙哥麵露驚懼之色,哆嗦著唇,半響都沒能說出話來,雙腿發軟,甚至扶住了桌子這才沒能倒下。
今日是姑娘的大好日子,她瞧著瓔珞緊張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忍心開口。
一旁雲媽媽急的直跺腳,瞧著呐呐不言的妙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你這丫頭倒是說話啊!”
瓔珞也略平複了下心情,道:“沒事,你說吧。”
妙哥這才道:“前頭……前頭不知道為何來了一隊禁衛軍,這會子已經……已經包圍了侯府,還有些都衝進了府裏頭來。”
雲媽媽原以為是下聘的事兒出了什麽岔子,萬也沒想到竟然是禁衛軍來了,竟然還衝到了府中來。這簡直比下聘出岔子還糟糕百倍,那禁衛軍尋常哪裏能隨意登門,除非是要抄家滅門了。
難道是定安侯府的老爺們在朝廷上出了什麽紕漏?這若是抄家獲罪……雲媽媽簡直不敢想象。她臉色刹那雪白,雙腿一軟,噗通一下軟在了地上,哭道:“姑娘,我的姑娘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想到自家姑娘的模樣,雲媽媽隻覺若然姑娘成了罪臣家眷,當真是要沒活路了。哭了兩聲,她又忙忙爬起來,拽著瓔珞往內室去,道:“姑娘快換上一身丫鬟的衣裳,一會子萬一情勢太糟,姑娘便趁著混亂藏到下人裏頭,看看有沒有機會逃出去!快,妙哥去給姑娘拿身粗使丫鬟的衣裳來。”
瓔珞也萬沒想到竟然是禁衛軍上門,臉色一時也有些發白,心中又有些驚疑不定。
一時想著是不是秦嚴的手筆,一時又想著難道真是定安侯府的老爺們參與到了什麽朝廷爭鬥中?偏她作為一個小庶女,勢單力薄,對幾位老爺的事情根本就不了解。
可她卻知道近些時日朝廷上並沒發生過什麽大事,更何況定安侯府雖然是沒落了,可到底是開國的勳貴侯府,侯府抄家這樣的事情,怎麽著也得是皇帝親自下旨才成。
皇帝如今可還遠在林山行宮呢,除非是定安侯府犯了謀反叛國這樣的重罪,不然怎至於皇帝遠在林山行宮還冒雪派人回京抄侯府的家。
而侯府老侯爺是個修道不管事的,世子爺雖然在朝,可官職卑微,就算給他膽子,他也參與不了謀反叛國這樣的事兒啊。
再就是蘇定文了,蘇定文是個謹慎的人,先前隻是穗州知府,如今還在候缺,也沒可能去謀反叛國啊。
更何況,若然真有什麽事兒,不可能先前一點風聲都沒透出,上次秦嚴夜半過來也沒提過什麽。
這樣一想,瓔珞被驚地險些出竅的心神倒尋回來了一些,拍撫著雲媽媽的手,道:“媽媽先莫慌亂,誰也沒說禁衛軍是來抄家的啊,說不定是媽媽自己嚇自己呢,多半什麽事兒都不會有。我先去老夫人那裏看看,莫自亂陣腳。”
雲媽媽被安撫,這才恢fù一些理智,道:“對,對,先去老夫人那裏,真有什麽事兒老夫人那裏必定先得消息,咱們也好早做應變。”
這麽一會子功夫,顯然前院出事兒的消息已傳了過來,院子裏方才還有的笑鬧聲頓時沒了,隱約還傳來小丫鬟們膽怯的哭聲。
瓔珞這廂還沒出屋,外頭卻響起了霜杏微顫的聲音,道:“姑娘,老夫人院的鬆枝姐姐在院外吩咐了一聲,說是前院出了些意外,讓姑娘們都且莫驚慌,不是什麽大事兒,隻還需姑娘們都呆在自己的院中莫四處亂走。”
雲媽媽聞言麵色稍霽,瓔珞卻又提起了心來,方才她隻大概猜想禁衛軍的事兒大抵和秦嚴是脫不開關係的,此刻確幾乎確定了。
她一時間心下大亂,實在猜不出秦嚴這是要鬧什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他到底意欲何為。
內宅瓔珞惴惴不安,前院中,蘇定文等人也是驚的不輕。剛剛在花廳落座,丫鬟穿梭上了茶,還沒說上兩句話,管家便麵色難看驚惶的來通報,說是禁衛軍將整個定安侯府都給包圍了。
老侯爺不在府中,世子爺蘇定功也去了官衙,二老爺是庶出素來上不得台麵,四老爺出去眠花宿柳,昨夜就沒在家,能頂事兒的自然是蘇定文,這事兒還得他出麵。
蘇定文雖心中也驚異,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還算鎮得住場麵,起身衝梅大人和遲璟奕道:“許是有什麽誤會,我去看看。”
遲璟奕聞言心中卻有些了然,站起身來,笑著道:“晚輩隨伯父一起。”
他這樣說,梅大人自然也站了起來,表示一起去。客人都要過去,蘇家的旁支老爺們自然也都站起了身來,可除了蘇定文,遲璟奕和梅大人,其他人麵上的神情著實算不上好。
蘇定文的七堂兄頭一個忍耐不住,慌了神,雙腿顫顫地上前。一麵跟著蘇定文往外頭走,一麵忍不住地道:“文哥兒,咱們可都分家了,今日我們都隻是被邀請過來參加侄女納征禮的賓客,侯府若是有個什麽事兒,可牽連不到我們分家的人身上,一會子你可得同禁衛軍的大人們說個清楚,讓我們這些客人離開才好。”
七老爺一言,又有幾人附和著,更有打聽侯府是不是做了什麽獲罪事兒的,七嘴八舌地,當真是人心惶惶。
蘇定文覺得有些丟人顯眼,這還沒弄清楚出了什麽事兒呢,侯府自家人就這樣生恐跑的不夠快,撇的不夠清。
這個時候正該擰成一股繩,難道本家倒了,作為旁支能得什麽好不成?如今定安侯府可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徹底的敗落了。
蘇定文有些尷尬地瞧著梅大人和遲璟奕笑了笑,覺得在姻親麵前失了顏麵。遲璟奕卻隻做沒察覺蘇定文的尷尬一般,回了個清朗如月的笑,道:“皇上如今還在林山別院,想必是有什麽誤會,伯父無需擔憂。”
瓔珞能想到的,蘇定文和遲璟奕自然也都想的到。不過和幾個生怕閃地不夠遠的旁支兄弟們,還有那些個惶惶不安的旁支老爺們相比,遲璟奕這般沉定穩重的樣子自然顯得極為突出,也令蘇定文心中更覺將蘇瓔珞嫁給遲璟奕是門不錯的親事。
蘇定文帶著人出了花廳院落,很快就到了侯府的第一進院子。片刻前這一進院子裏最為醒目的還是那放在院落中的一抬抬披金掛玉的聘禮,可隻這一轉眼,那些聘禮雖然還是擺在那裏,豐厚貴重,可卻再沒人注意了。
院子中最為醒目的赫然變成了披著甲胄配著刀兵肅然而立的禁衛軍兒郎們。
這會子誰也不會再去瞧那些聘禮了,目光都落到了院落中站著的禁衛軍身上,隻覺那兵士們身上甲胄反射的寒光能冷到人的心裏去,便連聘禮的光芒都給遮擋暗淡了。
饒是蘇定文心中並不覺得會是侯府出了什麽事兒,瞧著這已衝進府門肅然而立的禁衛軍還是心中直打鼓。
他身後眾人更是有些噤若寒蟬,生怕真攤上什麽抄家滅門的事兒。
蘇定文腳步頓了下,這才快步上前,衝其中一個小將領模樣的人走去,不動聲色地塞了個荷包,道:“這位小將軍,卻不知今日這是出了什麽事兒,竟勞諸位前來侯府?這麽冷的天,一點小心意給兄弟們添個酒錢。”
那小將軍被蘇定文塞了個荷包倒是也沒推拒,直接便收進了懷中,抱拳道:“三老爺客氣,末將替兄弟們謝過三老爺。”
蘇定文見他收了荷包,態度也算和氣,頓時便鬆了口氣,果然就聽那小將軍又道:“三老爺稍安勿躁。”
他雖然沒透露什麽,可蘇定文也定了心,便不再多言,隻招手吩咐楊福才道:“你親自去老夫人的福祿院,告sù老夫人不是什麽大事,令老夫人約束了各房都好生呆在院子中莫生出亂子來。快去!”
楊福才快步領命而去,蘇定文這才耐心等著。
不過一盞茶功夫,便聽侯府門前響起了雷鳴般急促的馬蹄聲,這會子原本擁擠在侯府門前瞧熱鬧的人們早就散了個幹淨,故此那馬蹄聲很快便到了門前。
小將軍忙轉身迎了出去。蘇定文瞧去,便見打頭馬上一人未著甲胄,大冷的天隻穿著一件藏青色繡暗金雲紋的圓領箭袖長袍,外頭披著件猩猩紅滾黑貂毛的大氅,翻身下馬間大氅翻卷起颯然弧度,落地間馬靴踏起些許塵土,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身後跟著的數騎也同時下馬,甲胄葉片擊打著,聲音威沉,令人覺得心寒。
那打頭之人翻身下馬,轉過身來,臉上麵具迎光反射出一瞬冷光,蘇定文才看清竟是靖王世子秦嚴。他愣了下,便忙也跟著那小將軍往府門迎去。
那邊秦嚴大步跨上侯府門前台階,目光卻是直接越過迎上前的蘇定文,落到了站在院子中的遲璟奕身上,四目相對,他神情淡然,不過凝眸一瞬便轉開了。
遲璟奕握緊了雙手,微微閉了下雙眸,卻是站著未動。
那邊小將軍已經迎上了秦嚴,秦嚴目光落過去,道:“確定人進了定安侯府?”
小將軍單膝跪地行禮,道:“末將確定!”
蘇定文這才上前衝秦嚴見禮,道:“秦將軍這是?”
秦嚴雖是靖王世子,可他更是大豐難得的少年將才,二品鷹揚將軍,世子常有,可這鷹揚將軍卻不是隨隨便便生的好便能當的,故此朝廷官員們見了秦嚴多都稱呼他秦將軍,甚少會稱呼世子的。
秦嚴瞧向蘇定文,身上的冷然略收斂了一下方才道:“今日早晨本將軍回到府中卻遭了刺殺,書房中也丟了件東西,侍衛們一路追著那刺客,那刺客倒也精怪,混進了到貴府看熱鬧的百姓中,有人瞧見人進了侯府,隻怕此刻這刺客還在侯府裏某地方躲藏著,故此才有圍府一事,驚擾了貴府,還望蘇大人見諒。”
蘇定文聞言有些驚異,可卻不懷疑秦嚴話中的真假,一來他根本沒發現秦嚴和瓔珞有交集,萬想不到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再來,禁衛軍都出動了,蘇定文哪裏想得到秦嚴敢這樣假公濟私,大膽妄為。
且今日侯府下聘,大門是敞開著的,看熱鬧的人也確實很多,雖然侯府門前守著小廝和護院,萬不會讓瞧熱鬧的百姓跑進府裏來瞧,可這人多眼雜的,護院也保不齊會看漏了,真讓什麽人混了進來也不一定。畢竟能夠刺殺秦嚴的人,那一準也不是什麽尋常人。
更何況,蘇定文目光一轉,果然就見秦嚴右手手臂上包著繃帶,上頭還有點點血色滲透出來,脖子上也掛著吊帶固定著那手臂,顯然是真受了傷的。
蘇定文一驚,道:“什麽人竟然如此大膽,居然在天子腳下行此刺殺之事,秦將軍隻管令兒郎們搜找,下官一定令府中主子下人們都全力配合!”
秦嚴卻淡淡道:“隻怕是北耀奸細。”
前些年大豐北邊有北耀國年年進犯,秦嚴十六歲便統領疆西軍鎮守北地,八年來和北耀十戰十勝,收複了早先失去的大片疆域,可雙手卻也染滿了北耀人的鮮血。死在他手中的北耀人不知凡幾,北耀人是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的,跑到京城來刺殺秦嚴,還潛進了秦嚴書房盜取東西,這倒也是令人信服的。
一聽竟然和北耀敵國有關,蘇定文便更不敢怠慢了,天知道這人若搜不出來,來日再有人潑定安侯府的汙水,非說定安侯府叛國窩藏敵國奸細什麽的,那侯府可不得冤枉死了!
想著,蘇定文忙忙道:“將軍快令人搜找吧,這賊子若真進了侯府,時間越長隻怕我府中人也越有危險!”
秦嚴目光卻掃過滿地的聘禮,他未言,旁邊影七便道:“當時那刺客混進了湊熱鬧的人群中,離這聘禮倒是極近,會否將東西藏在了這些聘禮中?”
蘇定文也不敢問那北耀人潛進秦嚴書房到底偷走了什麽東西,誰知道是不是國防圖什麽的機要東西。聽聞此話,目光也在那一抬抬的聘禮上掃過。
秦嚴卻神情不動,隻道:“搜!”
一聲令下,院中的禁衛軍便動了起來,在那一抬抬聘禮間搜找著。
遲璟奕麵色沉凝,可秦嚴這一番事兒做的滴水不露,又事關北耀敵國,即便遲璟奕知道是假的,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瞧著那些禁衛軍翻找著。
“將軍!”
轉眼,有人沉喝了一聲,遲璟奕望去,就見一個禁衛軍兵士從一抬首飾中翻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匕首寒利的鋒刃上還沾染著血跡。
這匕首一翻出來,蘇定文麵色就是一變,眾人更是倒抽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刺客竟然真混進了侯府裏。
影七適時上前,道:“爺,那東西太不起眼,刺客藏進聘禮中,這聘禮又實在太多,隻怕一時翻找不出,或是翻漏了也是有的。”
秦嚴目光一轉瞧向了蘇定文,道:“蘇老爺不介意本將軍將這些聘禮先行帶回軍營吧?”
如今從聘禮中搜出了凶器來,秦嚴又不說到底丟失了什麽東西,不過瞧這陣勢自然是丟了緊要之物,蘇定文哪裏敢說個不字,忙道:“這是自然的!自然是不介意的,一qiē都以配合將軍找到丟失之物為主。”
秦嚴讚許的衝蘇定文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投向遲璟奕道:“皇上曾稱讚遲家乃我大豐義商,想必遲大公子也不會介意。”
秦嚴這話卻沒有等待遲璟奕回答的意思,言罷,不曾受傷的左手抬起揮了下,便分出一隊禁衛軍來抬起那一抬抬聘禮,瞬間就出了侯府大門。
蘇定文看的目瞪口呆,心道這也太著急了些,不知道真以為這架勢是在抄家呢。
聘禮抬走,院子中瞬間便顯得空蕩蕩的。秦嚴瞧了眼至始至終站在一旁,未曾言語的遲璟奕,見他麵色如常,隻顯得沉默了些,不覺倒高看了一眼,心道他倒是個沉得住氣的,莫怪這般年歲便能撐起家業來。
隻可惜非要和他搶女人!還是可惡可恨!
秦嚴卻不知此刻遲璟奕掩在袖下的雙手早已緊握地傷了掌心,他這一刻竟是有些怨怪祖父的,為何不允他參加科舉入仕,他從小便是讀書的料子,天賦不比祖父年輕時差,若然入仕,此刻即便不能像秦嚴一般位居高位,可起碼不會像現在一樣半點還擊之力都沒有。
隨即遲璟奕便被自己這種想法給驚了一跳,心中又升起羞慚之感來,祖父的苦心他是知道的,他怎可以如此怨怪對自己疼愛有佳悉心教養的祖父。
其實遲璟奕心中也清楚,即便他出仕,即便祖父此刻還是吏部尚書,秦嚴以這樣的名義搜上府來,他也無法扭轉局勢,愈是位居高位,便愈是行事謹慎,容不得半點差池令人構陷。
秦嚴尋的這個理由太充分了,牽連到了敵國,一個鬧不好便會被按上一個賣國通敵的罪名,誰又敢在此事上阻他稍許鋒芒!
遲璟奕心中發苦,那邊先前派去搜尋侯府外院的小將軍卻快步而來,跪地道:“稟將軍,外院已經翻遍,未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名禁衛軍快步奔來,稟道:“將軍,末將等人在墨涵院的東麵牆下發現了血跡,隻怕刺客是越牆往東邊院子去了。”
秦嚴聞言看向蘇定文,道:“敢問蘇大人,這墨涵院的東邊是何處?”
蘇定文早在那小兵稟報後就變了麵色,此刻不由聲音微急地道:“不瞞秦將軍,墨涵院的東側通向了內宅,這可如何是好,難道那北耀奸細竟是已經進了侯府內宅?這內宅可都是些老弱婦孺!”
秦嚴便道:“刺客乃是亡命之徒,隻怕進了內宅會危及侯府女眷的性命,雖然本將原無意驚動侯府內眷,可事急從權,相比讓蘇大人的家人受些小驚嚇,想必蘇大人更不願意看到刺客傷及貴府內眷的性命吧?”
蘇定文麵露沉色,抱拳道:“這個是自然的,隻是到底是內宅,女眷們都沒經過這種事兒,膽小怕事,萬望將軍行事時顧全一二。”
蘇定文的意思秦嚴自然明白,難得好說話的安慰道:“這個是自然,蘇大人單請放心,禁衛軍不會進入各院,隻在院外防守,蘇大人可令夫人姑娘們都呆在各自屋中,莫要出來。再叫各院婆子們自行翻找了,如有發現,禁衛軍再行動也是不遲!蘇大人看這樣可好?”
蘇定文沒想到秦嚴會如此和善地征詢自己的意思,自然是連聲應道:“如此甚好,謝將軍為我侯府女眷的閨譽思慮的周全。我這便隨將軍一起往內宅,告知家母,也好叫內宅仆婦們依令行事。將軍這邊請。”
眼見蘇定文側身衝秦嚴抬手示意,大有親自將秦嚴領進內宅的模樣。遲璟奕此刻卻是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上前一步,神情帶著毫不掩飾的焦急和擔憂,道:“伯父,我心中擔憂五姑娘,可否允我同往?我隻需在五姑娘的院外呆上片刻,看她無事便好,萬不敢逾禮影響五姑娘的閨譽。畢竟……她如今已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了。”
遲璟奕此話頓時便令秦嚴腳步一頓,周身似凝了冰霜一樣,一雙冷眸鋒銳地盯向了遲璟奕。
遲璟奕卻是抱拳一笑,道:“在下實在擔心未婚妻的安危,不會影響到禁衛軍行事,想必秦將軍也不會不近人情吧?”
說實話遲璟奕作為未來蘇家的姑爺,有此請求當真算不上過分,蘇定文甚至都要脫口答應了,可卻發現身邊秦嚴的態度實在有些不對,那周身散發的寒意,便是瞎子都能感受地到。
蘇定文本能地頓住了話頭,心中狐疑不定,總覺得秦嚴和遲璟奕之間有些不對勁,好像有滔天的仇恨一樣?
可他也沒聽說遲家和靖王府,或者和這鷹揚將軍有什麽過節啊。
蘇定文這邊想不明白,那邊秦嚴盯著爭鋒相對,毫不退讓的遲璟奕卻是輕勾了下唇角,道:“人情?全大豐誰人不知本將軍是由狼群奶大的,遲大公子覺得和本將軍談人情有用嗎?狼的本性是掠奪,從來不言人情!”
他言罷便自行往前去了,隻聲音沉肅地道:“搜找刺客要緊,閑雜人等還是莫要亂走動的好!”
蘇定文見秦嚴領著人大步而去,這才瞧向遲璟奕,道:“今日府上出了這等事兒,也沒能好好招待賢婿,唯今府中這般也不好再多留賢婿,賢婿要不先行回府,等這邊安定了,我會令人前往報平安的。再來,你和五丫頭畢竟還未曾成親,這會子到她那閨院去難免落人口舌,賢婿放心,有我這做父親的在,又豈會讓五丫頭有事?”
遲璟奕卻勉強笑了笑,蘇定文總歸是未來的嶽丈,他都如此說了,遲璟奕自然不好非跟到內宅去,隻得道:“如此我便在此侯上片刻吧。”
蘇定文見他執意如此,便也匆匆點了下頭,快步跟著往內宅方向而去,行了數十步趕上秦嚴,不想秦嚴卻陡然扭頭瞧了過來,語氣有些輕緩地道:“看來蘇大人是頗滿意這門親事了,這才剛剛納征,便稱賢婿了,豈不知這世事變化萬千,不到最後塵埃落定,是什麽都可能改變的。”
蘇定文隻覺被秦嚴看的渾身冷颼颼,那口氣雖然輕緩,可聽在耳中有種如雷貫耳的威懾力,蘇定文實在不明白這位平日沉默寡言出了名的靖王世子怎麽會有閑情逸致和自己探討這個問題,隻尷尬地笑了笑,道:“秦將軍說的是。”
秦嚴進了內宅便不再往前,隻由蘇定文前往老夫人的院子中,告知了老夫人情況,再由馬氏派了福祿院的婆子前往各房各院通知。
馬氏本就一直在生病,今日經此一嚇,身上愈發不舒服了,拉著蘇定文的手一個勁兒的要確認侯府是否會有事,會否被牽連,簡直有些六神無主。
蘇定文作為兒子,這時候也不好再跟在秦嚴身邊看著搜查了,隻得暫且留在馬氏身邊照顧著。
而秋水院中,瓔珞沒片刻也接到了老夫人的吩咐,聽聞讓呆在屋中莫四處走動,禁衛軍要進內院搜人,瓔珞雖然不明白到底前院發生了什麽事兒,可也知道秦嚴這是衝著自己來的。
她隻以為秦嚴有什麽火氣,總是要等夜裏尋來算賬的,哪裏想到他竟然這般囂張,一時間當真是心頭大亂。
外頭很快便響起了沉肅的腳步聲,不同於丫鬟婆子們平日行走的聲音,那兵甲軍隊跑動的聲音,夾雜著甲胄跑動間的簌簌聲,還是刀劍不小心撞擊鎧甲的鏘鏘聲,簡直都像是震在了瓔珞的心頭聲一般,令她手心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來。
很快的秋水院的婆子們也按照吩咐四處搜查了起來,院子中翻找的動靜雖然聽著有些雜亂,可卻沒有任何說話聲。
接著果如瓔珞所料,有丫鬟尖叫了起來。
“啊!血!這裏有血跡!”
幾乎是瞬間院外便傳來了禁衛軍們拔刀衝擊入院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瓔珞總覺得雜亂的腳步聲中有一道聲音極為威沉有力,步步如雷般極快地便到了廊下,坐在內室床榻上的瓔珞也禁不住豁然站起了身來,貝齒狠狠咬了下唇瓣,眸中透出些冷色來——
題外話——
呃,我貌似又卡*了,能再申明下無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