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侍郎府上的大夫人?老夫人想了想,開口道,“是秦宣的夫人陳氏?”
“是,老夫人。”顧嬤嬤點頭道。
大夫人的父親秦涼是兵部侍郎。
千帆記得清楚,這一年的秋獵時,六皇子叛變,秦涼替聖上擋了一箭,被升為刑部尚書。
而秦宣現在不過是禮部郎中,但是因為父親救駕有功,很快也被提升為禮部侍郎,官職雖然都不大,但是權利實打實的。
就在千帆沉吟之時,老夫人也是暗地氣悶,秦宣是大夫人的兄長,陳氏來拜訪,難不成這麽快就得到秦氏被禁足的消息?看來這後宅裏還真是不幹淨得很!
不過老夫人也知道,人既然來了,現在也總不能讓人等著,便開口道,“將人請進來吧。”
陳氏進來的時候,千帆坐在老夫人身邊,笑眯眯地跟老夫人說著話。
陳氏微微揚眉,想起張嬤嬤傳來的話,頓時心中有了數,看來這個丫頭還真不是個簡單的,回來才不過半年多,這嶽家大房便出了一堆事,而她卻全身而退。
千帆抬起頭,眸中波瀾不驚,臉上卻掛著親熱的笑容,“原來是舅母。”如果以輩分來講,千帆叫陳氏舅母倒也不為過。
陳氏也是個自來熟,對著老夫人熱情地福了福身子,“許久未見老夫人,今日見了,老夫人看著好似又年輕了許多,這是故意讓我們這些小輩暗地羨慕的嗎?”
老夫人見陳氏這般熱情,麵上也不好太過冷然,笑著回道,“早就聽聞你是個愛說笑的性子,這會才知道果然是個能說會道,親家母真是個有福的,有你這樣的兒媳解悶。”
“我倒是想常來跟老夫人說說話兒,就怕老夫人回頭還嫌我聒噪呢。”陳氏笑著回道,“我家老爺聽說大夫人身子不舒服,特意讓我來看看,您也知道,我家老爺自幼就疼愛這唯一的妹子,連我都因為這個跟老爺吃過幹醋呢!”
消息還真是靈通啊……千帆聽完陳氏的話,心裏不禁笑道,如果不是陳氏沉得住氣,想必昨日就來嶽府了吧?
大夫人請陳氏過來,無非就是想讓老夫人看在秦府的麵上,有所顧忌,不過這麽多年,大夫人還真是忽略了她這位祖母的性子。
“身子不適?”老夫人麵上斂去笑容,冷冷地開口,“的確是身子不適,自己個兒不注意連孩子都摔沒了,不過我嶽家百年世家,雖說請不來太醫但是請個醫術精湛的女醫還是沒問題的,難不成還能虧待了婉兒不成。”
“老夫人您看您說的,”那陳氏笑得愈發燦爛,輕聲道,“我這個小姑子自幼就是個懂事知禮的,但到底是老太爺和老爺都是捧在手裏的疼的,所以性子直,若是有什麽惹惱了老夫人,還請老夫人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原諒則個。”
千帆柔柔地開口,“舅母您這話是從何聽來的,祖母成日裏在帆兒麵前誇獎大伯母,說大伯母持家有道,是個知書達理的,昨日祖母在大伯母房裏待了三個時辰才回來的,還不是怕大伯母因為剛沒了孩兒心中難過?”
千帆頓了頓,又拉著老夫人的手道,“沒成想是那個許嬤嬤做的惡,就因為大伯母嗬斥了她幾句,竟然詛咒大伯母,害的大伯母失了孩子,祖母知道大伯母念舊情,所以才親自為大伯母做了主,將那個老奴打死了。”
雖然待了三個時辰並非陪大夫人寬心,但是這是事實不是麽?
老夫人雖然麵上並不顯,但是讚許地看了千帆一眼。家醜不可外揚,如今大夫人失了孩子,許嬤嬤又被處死了,這番話對於秦家也算有個交代了。
當下,老夫人也不願意再多言,看著顧嬤嬤道,“顧嬤嬤,去跟夫人說她嫂嫂來了她定然很高興。”
“多謝老夫人。”陳氏見老夫人不願再跟自己多話,便起身告辭。
出門前,陳氏又回頭看了千帆一眼。
千帆微微頜首道,“舅母慢走,帆兒就不送了。”
陳氏去了大夫人屋裏,看到大夫人麵容憔悴地躺在床上,也是驚了驚,“你這是怎麽了?”
“嫂嫂……”大夫人見了自己的嫂子,頓時落了淚。
“昨日折了許嬤嬤,夫人傷心了一宿,老奴勸了半日也不成,這小月子若是落了病根,回頭可是治不了的,大夫人,您快勸勸我家夫人吧。”張嬤嬤在旁邊也跟著落了淚。
“唉,那許嬤嬤也是個忠心的。”陳氏昨日便從送信的口裏得知了大概,仔細想了想道,“你這會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我今日可是見了那二房的丫頭,在老夫人麵前格外得臉,你若是好不了,你那一雙兒女怎麽辦?珠兒那個脾氣也是你寵出來的,你覺得她能敵得過二房那個丫頭?再說,你家老爺也不過是在氣頭上,橫豎在朝堂上還得跟你大哥相互扶持,你且放寬了心,好好養月子才是。”
大夫人聽到陳氏的話,也點點頭道,“還是嫂嫂想的周全,那二丫頭我定然不會放過她的。”
“放不放都是以後的事,你這會護好了那一對兒女才是要緊的,許嬤嬤沒了,你這邊送是缺個趁手的,我回頭讓春秀過來,幫你打點打點。”
“那倒不必了,”大夫人看著陳氏道,“我這裏雖然沒有了許嬤嬤,但是有張嬤嬤在,還有夏姨娘在身邊伺候,不用麻煩春秀了。”
春秀是秦老夫人放在陳氏身邊的人,陳氏想借這個機會推出來,可大夫人不接招也沒辦法。
陳氏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夏姨娘,心中雖然不快,但是麵上絲毫沒有顯出來,跟大夫人說了會話,便匆匆地走了。
因為大夫人被禁足,府上倒是難得安靜了幾日,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冰姨娘開始慢慢接手管家等事務,碰到不懂的便去請教老夫人,老夫人自然也樂得指點她一二。
對於嶽崇山來說,雖然秦宣在他麵前提過幾次秦婉的好,他也隻是點點頭,應過去便完了,畢竟嶽府沒有大夫人,還是井井有條,他還樂得沒有大夫人管著,成日裏出去飲酒作樂。
夏姨娘不爭不搶,日日夜夜在大夫人床前侍疾,簡直比嶽珠兒還要細心,再加上夏兒又會做得一手好藥膳,張嬤嬤用洛嬤嬤回秦府前教自己辨別湯藥類是否有毒的辦法,隔三差五地檢查下藥膳,都沒有發現問題,眼見著大夫人的臉色慢慢好起來,才放下心來。
這一日一早,千帆剛起了床,便聽到秋兒在外屋裏不知道跟誰在嚷嚷,轉過頭問道,“外頭怎麽回事?”
“今日一早有個沒規矩的丫頭,竟然不小心闖入了小姐的外房,也巧了秋兒正好看到了便訓斥了幾句。”春兒頭也未抬,認真地幫自家小姐穿好衣衫。
“千帆閣的丫頭不都是邊關帶過來的嗎?”千帆聽聞此事,心思一轉,開口道,“這個丫頭不是原來的人?”
“回小姐,是老夫人那邊添置的。”冬兒接過話,說道:“大夫人現在越來越器重夏兒了,冰姨娘仗著大老爺的寵愛跟大夫人對著幹,現在大房簡直鬥地跟烏眼雞似的。”
“大伯母怎麽會器重夏兒?”千帆詫異地揚眉問道,“以大伯母的心思,不可能真正相信夏兒的,估計也隻是利用。”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我聽大房的幾個丫頭說,大夫人因著許嬤嬤的事痛心昏迷,那個洛嬤嬤說要以人的血肉為藥引,夏兒當場就削了胳膊上的一塊肉,事後也沒說,大夫人還是從張嬤嬤那裏知道的。”
“夏兒是個狠心的人,不過這種人往往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千帆微微一笑,能夠對自己狠的人才是能成事的人。
“夏兒會做藥膳,還會製香,張嬤嬤檢查過多次都沒問題,大夫人現在的臉色特別好看,我聽那些丫頭說她們私下裏都問夏兒怎麽養顏,夏兒也是傾囊相授,而且還教她們做香粉,大夫人就打消了疑慮,可能是想捧夏兒對付冰姨娘吧。”
“冰姨娘那邊如何?”千帆沒有再問夏兒的事。
“聽說那冰姨娘的兒子本來很乖巧,最近也不知怎麽回事迷上了賭博,”翠柳回道,“前兩日被人從賭坊裏扔了出來,冰姨娘將他關在房裏,大夫人又發話將人放去學堂,如此一來,那位公子又被小廝竄唆著去了賭坊,還念著大夫人的好,埋怨冰姨娘管教太嚴厲。”
“大夫人這還真是好手段。”千帆笑道,“嶽不瑜要是養歪了,自然沒有人再能威脅到嶽不暇。”
“小姐,那此事咱們是插手還是不插手?”
“當然插手,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千帆微微一笑道,“方才那小丫頭藏了什麽?”
“回小姐的話,是塊玉佩,讓那丫頭給藏在櫃子後頭去了,若不是秋兒無意間碰到櫃子,還想不起來挪一挪。”春兒應道。
剛才秋兒訓斥的丫頭能夠無緣無故地跑到她房裏來,自然是有所圖謀的,千帆當時並未發作,就是為了看看那人要藏什麽。
“不是說了是老夫人添置的?怎麽會算計到我這裏來?”老夫人沒有理由要害自己,至少目前沒有,不過,她還真是跟玉佩有緣,這一個兩個的,難不成還都願意往自己這裏送玉佩不成?
想到這,千帆淡淡一笑,開口問道,“那玉佩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