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何歡跑進去,一籌莫展的民警見到有人進來,立即問:“你是家屬?”
“我是她朋友!”何歡指了指於瑋彤。
民警如獲大赦:“勸勸你朋友,他們已經在這吵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為了什麽事?”
“你朋友說她的攝影師利用拍照的便利對她實施非禮,而對方攝影師不肯承認,反告她誹謗,雙方為此起了爭執,你朋友還打了這攝影師,不過傷得不嚴重,也就小白臉破了一點相吧,其實就是雞毛蒜皮的一件小事,可能是兩人脾氣都暴,幾句話對不上就報了警……感覺我們民警都很閑似的,大晚上把我們叫去,從影棚一直吵到派出所……勸勸吧,能私了就私了,別瞎折騰動不動就報警浪費納稅人的資源,我們值班民警也不容易。”
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大意就是於瑋彤和這攝影師沒事挑事,故意誇大事實,弄得民警都懶得處理。
何歡隻能捏一口氣,走過去試著勸,本以為一向還算明事理的於瑋彤撒完氣便能罷休,可那天她就跟那攝影師杠上了。
“這事你別插手。”於瑋彤推開何歡,將墨鏡推上去瞪著對麵的攝影師,“蘇怔,你別以為你有蘇卉撐腰就能在圈裏橫行霸道,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嗎?利用攝影師便利潛規則模特,估計像今天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所以你才能這麽有恃無恐,可惜我不是願意忍氣吞聲的人,煽你一巴掌踢你一腳還算是輕的,按我的心意是要把你這種敗類的行為公諸於世!”
於瑋彤當時那劍拔弩張的氣勢弄得何歡也有些訝異,平時於瑋彤不會這麽凶悍啊,這叫蘇怔的攝影師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要把她惹得這麽生氣?
何歡不由又打量了蘇怔一番,五官長得特別好看,而且從氣質而言也實在不像於瑋彤口中所說的敗類流氓。
“嘖嘖給自己立什麽貞潔牌坊?說我在圈內名聲不好聽,那你自己呢?你被多少廠商睡過那我就不說了,歐家偉昨晚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別置你氣,說我要是看得上你就隨便上,我當時還笑他這跟拉皮條有什麽區別,嗬嗬……你知道他怎麽回答的嗎?他說你們這些模特在他手裏,鏡頭前麵穿著衣服還算個職業,脫光了跟著他出去陪酒陪睡跟雞也沒什麽區別!”
蘇怔挺平順地說出這些話,口氣不重,但句句帶刺。
於瑋彤剛才還挺橫的氣勢突然沒了,眼裏隻剩一片凶光。
何歡知道不好,要出事!
果然,於瑋彤上前就一把揪住蘇怔的襯衣前襟:“有種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字字浸冷,渾身都是恨。
蘇怔也恍惚了一下,突然覺得眼前的於瑋彤眼睛裏帶了一點絕戾之氣。
他是戳到她的痛楚了嗎?可他也隻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的啊,吵架嘛,難免會口沒遮攔,隻是他不知道於瑋彤和歐家偉的關係,更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幾句輕飄飄的話會對於瑋彤造成多大的傷害。
“有種你他媽再說一遍!”恍惚間於瑋彤再度嘶吼出來,聲音大得蘇怔的耳朵都要被她震聾了。
何歡眼看情況不妙,立即撲過去揪住於瑋彤的一側胳膊,幽幽地先穩住她:“好了好了,瑋彤,你先別動手,大家都在氣頭上,說話難免不好聽…”
“對,動嘴別動手!”旁邊民警也過來拉,可於瑋彤死死揪住蘇怔的衣服不放,眼裏惡寒一片。
蘇怔也愣了,沒想到這瘦瘦的女孩體內能夠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
“喂,歐家偉就調教出你這點本事?鬆手,別逼我對女人動手!”我們的蘇大少真是死要麵子,這種時候還要保持形象,不推不讓,拽拽賤賤地迎著於瑋彤的目光,可好死不死他又戳到於瑋彤的死穴了,她整個人開始發抖,抬起一側手臂就要朝他臉上煽過去,可剛要落掌,蘇怔卻直接將她的手腕捏在手裏。
“還來?真當我好說話是嗎?”
何歡也急了,上去再次拉住於瑋彤的手:“冷靜點,這是警局,鬧開了對大家都不好看!”
可於瑋彤不聽,掙紮著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可蘇怔到底是男的,力氣大,兩人便以一種看上去有些親昵的姿勢相持不下,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女音:“夠了,都住手!”
何歡回頭,大吃一驚,因為蘇卉和周沉竟然突然出現在值班室門口……
雙方再度了解了一下事發經過,各執一詞,最終還是蘇卉提出來息事寧人,畢竟於瑋彤也算公眾人物,這次又是為了拍攝《摩登》的封麵和內頁廣告而起的爭執,如果事情鬧大對雙方都不利。
權衡利弊,於瑋彤咽下了這口氣。
從值班室出去的時候蘇怔蘇卉和周沉走在前麵,何歡和於瑋彤走在後麵,一行五人走到派出所門口。
何歡本想過去跟周沉打聲招呼,但想想覺得還是沒有立場,於是作罷,和於瑋彤直接去馬路上打車。
周沉拉住蘇怔說了他幾句,今晚這事雙方都有問題,但鬧到警局就不應該,更何況對方還是公眾人物,所以說到底還是蘇怔處事不成熟。
蘇怔對周沉抱著偏見,他說的話自然聽不進去,黑著一張臉直接上了蘇卉的車,發動車子就載著蘇卉離開,害得蘇卉都沒來得及跟周沉打聲招呼。
最終夜風中就隻餘下周沉一個人,高大的身影顯得實在冷清!
於瑋彤一路都沉著一張臉,何歡知道剛才那攝影師的幾句話是刺激到她了。
“好了別氣了,犯不著為了一個攝影師難為自己,更何況誰都知道他說的都是氣話!”
“不。”於瑋彤偏過頭去,臉上帶著駭人的死寂,“他說的不是氣話,都是事實,這麽多年我自己做過什麽自己清楚,我從來不標榜自己還是聖女,可是何歡你知道我今天氣憤的是什麽嗎?我氣憤當蘇怔說歐家偉那些話的時候我居然心裏還會難過,他都已經這麽對我,我居然還會難過。”
於瑋彤站在路邊上,車燈和路燈晃著她那張濃豔的臉龐,有說不出的落寞和沉痛。
“何歡,你告訴我,我怎麽還可以難過?”
“因為你的心還沒死,至少還沒有死透!”
一語驚醒夢中人一樣,於瑋彤往後退了半步,臉上隱約浮出一絲冷笑:“對,還沒死透!”
看她這樣子何歡心疼不已,愛錯人的苦她何嚐不知,但有一點她比於瑋彤幸運,至少沈澈不會像歐家偉那樣無賴無恥。
“好了,別想這些,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醒過來又是嶄新的一天。”這種時候何歡也隻能這麽勸,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下來,開了後座車門將於瑋彤推上去,“我回學校跟你不同路,你先回去,不準再想今天的事。”
送走於瑋彤,何歡站在路邊替自己攔車,可最終停在她麵前的卻是一輛黑色私家車,車窗落下來……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周沉的臉從駕駛位那邊稍稍湊過來,用的不是詢問句式,而是令人無法反駁卻又極其自然的命令口氣。
何歡本想拒絕,但想到自己打車還需要多花好幾十塊錢,所以還是開了車門坐進去。
車子平穩開上馬路,這樣的見麵與獨處方式,照理應該讓周沉覺得有些不自然,可不知為何,他與何歡相處的時候心裏帶著莫名的安定感,明明他們並不熟啊。
“你們學校幾點關門?”
“宿舍是九點半吧。”
“九點半?”周沉看了下腕表,那時候已經九點一刻,“也就是我還有十五分鍾?”
“不急的,如果實在來不及我可以翻牆進去。”
“什麽?”
“翻牆啊,我們宿舍圍牆不高,有時候我兼職趕不及關門前回去就隻能翻牆,不過摔過好幾次,去年年底那次摔得比較嚴重,把腳踝崴了,腫得跟饅頭一樣,足足疼了半個多月,嗬嗬……”
“……”周沉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這孩子怎麽總有本事把一件明明很委屈的事說得這麽稀鬆平常?
車子抵達校園門口的時候差不多九點三十分,原本周沉想將車直接開到宿舍門口,但保安不允許。
何歡下了車。
“沒事,我走進去就行了,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周沉“嗯”了一聲,隻問:“你確定現在宿舍還進得去?”
“沒問題,舍管阿姨不會這麽準時鎖門。”
既然她這麽說周沉也不能多言,何歡揮揮手與他道別,穩穩拐進學校,直到看不見周沉的車子時她才開始撒腿跑起來。
媽呀,剛好掐到九點三十分這個點上,宿舍還能不能進得去就得看她運氣了。
何歡一路從校門口跑到宿舍樓下,結果人品沒爆發,門已經鎖上,她隻能站在外麵敲門,可敲了半天沒人應,又跑去舍管阿姨待的小屋敲她的窗戶。
“阿姨,能不能開下門?”
“阿姨,麻煩開下門啦,現在才九點三十五分啊。”
“拜托啦阿姨,我知道你還沒睡,麻煩出來開下門好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各種軟磨硬泡啊,可裏麵的阿姨就是不應聲,她已經受夠何歡了,一個月總有幾次要晚回來在外麵敲門。夏天阿姨還高興出來,可大冷天的剛鑽進被子,身子還沒捂熱呢,誰願意出來給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