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經驗?你經常碰這種東西?”
何歡趕緊解釋:“不是,我當然沒碰過,不過我在夜場做侍應生經常會被排去嗨包服務。”
“嗨包?什麽意思?”這個周沉真的不懂。
何歡轉身看他開車的樣子,一本正經,儒雅不凡,免不了苦笑一聲:“看來你不常去那種地方,有許多人現在去夜場並不是簡單的喝酒玩女人,那些對於他們來說太缺乏刺激感了,他們會玩其他更加亢奮的東西。”
“比如?”
“比如玩藥,各種名目的興奮劑和輕型毒品,一群人聚在一起,會叫幾個小姐陪著一起玩,這種包房就叫嗨房。”何歡耳邊似乎又響起那些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那些人的笑罵嘶吼,身姿在黑暗中瘋狂的搖曳,揮灑汗水,用放縱填補身體裏的黑洞。
“所有你在青天白日下連想都無法想的事,在那種地方都會發生。”何歡將臉轉過去,看著周沉,“那是他們的天堂,也是他們的地獄,因為在那種地方的人都沒有靈魂。”
鬼魅叢生,她在夜場做了兩年,見過許多肮髒齷齪甚至淫亂的事,早就已經斯通見慣。
隻是周沉無端被何歡那一個清冷如水的眼神刺到,當時她還穿著清雋的白色長袍,麵如冠玉,卻可以用如此平順的口吻說出這些事。
他覺得何歡年紀也不大吧,還是音樂學院的學生,還彈得一手好古箏,可她眼裏卻浮著與她年紀不符的平靜和洞察力,仿佛受過大劫之後的心如止水,紅塵堪破。
這樣子的何歡無端讓周沉覺得不舒服,而這種不舒服似乎來源於他對她的心疼和憐惜。
“那種地方不大適合學生,更何況還是你說的那種嗨包,為什麽你還要去那裏兼職?”周沉邊開車邊問。
何歡一下子收回清冷目光,聳了聳肩,恢複成原來的樣子:“為了錢和生計嘍,雖然夜場不安全,但是時薪高啊,而且嗨包的紅包更是驚人,那些玩藥的老板都很舍得花錢,隻要伺候得好,隨隨便便賽個三五百的紅包是常有的事。”
何歡又傻樂了一聲:“你知道學音樂的開銷很大,考級都需要另外找老師教,而且我家裏條件不好,我爸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勞動能力,而我媽…”
她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停,剛剛才放鬆一些的目光又沉下去,歎口氣:“我媽死了,死了很多年,嗬嗬~”
周沉立即道歉:“抱歉,讓你想起這些事。”
“無所謂,我媽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她不在身邊。”何歡對江秀瑜含了太多恨,在沈家這麽多年,她周圍的同學從來不知道她是沈家二小姐,外人問起她家裏的情況,她永遠隻說她父親身體不好,她媽早逝。
周沉一下子對何歡又多了幾分同情,小小年紀靠自己兼職養家上學確實不容易,在那種場合工作更是魚龍混雜,難免受許多委屈,不過有一點周沉很好奇。
“你和於瑋彤是什麽關係?”
何歡想了想:“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吧,她比我大一歲,小時候就跟我住一條巷子,我們經常一起上學一起吃飯,夏天的時候還經常睡一起…”
周沉眼皮一跳。
夏天的時候睡一起?
青梅竹馬麽?當時他也就隻能想起這個詞。
“於瑋彤最近似乎發展得很好,去年代言了LA’MO一支香水廣告,前段時間我聽說剛簽了蘭池旗下的一款洗發水合約。”
“這些你怎麽知道?”何歡覺得周沉看上去不像是平時會關注娛樂圈八卦的人啊,“難道你是瑋彤的粉絲?”
“這倒不是。”周沉笑了笑,他才沒有那閑工夫去關注這些藝人模特的近況,隻是因為工作原因會不得已接觸到這些信息而已。
何歡還想繼續追問下去,身後的於瑋彤開始趴在車窗上扣門鎖,何歡嚇得趕緊從副駕駛座上爬到後麵去,用安全帶將她綁好,自己再摁住她的兩邊手,周沉從後視鏡看,於瑋彤的身子完全靠在何歡肩膀上,何歡個子雖小,但臉上卻散發著堅毅的光。
看來真是青梅竹馬,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對待於瑋彤。
周沉苦笑一下,問:“剛才在秀中閣追你們的那兩個人是誰?又是時三千的人?”
“今天的不是。”何歡扶住於瑋彤。
周沉皺眉:“你們到底得罪了多少人?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載你們逃跑了。”
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像自己這種從來不喜管閑事的人居然三番兩次替她蹚渾水,而且還是像逃犯一樣開著車子四處亂竄,要是被人知道肯定覺得難以置信。
不過何歡聽完他的話大吃一驚,追問:“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上次在唐會門口載我們的也是你?”
周沉笑而不語。
何歡這才恍然大悟:“對不起,當時情況太亂我壓根沒顧著看你的臉,而且今天是又換了一輛車子,所以我一時沒認出來。”
她心有愧意,更覺得丟人的是上次她直接把周沉當成司機,可現在見他這談吐和穿著,怎麽看也知道他不是司機啊。
周沉自然也不會生氣:“沒關係,可能也算是緣分吧,每次你們被人追的時候都遇到我。”
“是啊,幸虧遇到你,若換了別人未必肯幫我。”何歡自覺慶幸,得知周沉便是上回在唐會幫她們的人後,何歡對周沉又增加了一份親切感和信任感。
眼看前麵就是高架出口,周沉問:“後麵應該不會有人追來了,現在送你們去哪兒?”
“去瑋彤住的地方吧。”何歡報了一個地址,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不算遠,周沉下了高架直奔目的地。
瑋彤的藥性還沒有過去,何歡把她從車子扶出來的時候依舊東倒西歪,周沉熄火之後立即上去攬過於瑋彤的手臂。
“行了,你根本扶不住她,在前麵帶路吧。”
何歡一時感激,立即走到前麵去。
因為兩人關係一直很好,所以於瑋彤小公寓的鑰匙何歡也有一把,她直接開門進去,周沉也把於瑋彤扶了進來。
於瑋彤整個人趴在玄關上,嘴裏喊著:“熱…好熱…”,扭動著腰肢把裙子側麵的拉鏈拉了下來。
何歡動作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於瑋彤已經把裙子褪到腰間,露出裏麵的內衣和大半截曲線傲人的身體。
周沉立即背過身去,何歡簡直尷尬得不行。
“對不起……”她隨口道歉,道完歉又覺得自己多餘了,幹嘛要向他道歉?照理是他占了瑋彤的便宜啊。
“今天的事麻煩你了,十分感謝,改天有機會我和瑋彤請你吃飯,不過時候也不早了,您先走吧,我帶她去洗手間清理一下。”
何歡說完也不顧周沉的反應,自己拖著不安分的於瑋彤往洗手間去。
於瑋彤身下的裙子已經完全掉到地上了,何歡氣得幹脆幫她把裙子扯掉,她還不安分,靠在池台上開始解內衣。
這便是吃了那藥之後的反應,渾身一層層出汗,燥熱難耐之餘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束縛都脫去。
何歡以前在嗨包的時候也見過吃了這藥之後的場景,幾乎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讓那些人喪失理智和羞恥心,脫掉衣服男男女女地纏在一起不斷搖著頭和腰肢,整個包房裏都充斥著呼吸和汗液味道。
歐家偉的目的很明顯,他大概知道於瑋彤去見池正雄不會乖乖就範,怕再像上次時三千那樣被她跑掉,所以他幹脆就在蘇打水裏加了藥。
何歡簡直不敢想,如果把現在這樣的於瑋彤扔到池正雄的房間,最終會發生什麽事!
“瑋彤……你看著我!”何歡去拉她的手,可她已經把身上的內衣也一並解掉,身上全是粘膩的汗,眼神渙散無光,根本完全忽視何歡的叫聲。
何歡心痛之餘全是氣憤。
當初她就勸過於瑋彤,歐家偉那人根本不可信,但這傻丫頭還是一頭栽了進去,如今入行三年,外人眼中她是功成名就的超模,可是錢都被歐家偉賺了去,留給她的隻是滿身傷痕和整晚整晚的噩夢。
“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好不好?”何歡去拍她的臉,她嗬嗬笑了兩聲,原本漂亮的臉上全是液體,被何歡摸了一手去,不知是淚還是汗漬。
何歡已經喊不出聲,她曾經羨慕於瑋彤對愛情的孤勇,為了歐家偉可以不顧一切奔赴而去,這一點她永遠都做不到,不然她和沈澈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沈澈,何歡心口又是一陣緊縮。
於瑋彤整個身子已經趴在水池上,任由何歡怎麽喊都沒有用,何歡也是氣瘋了,幹脆打開水龍頭捧了冷水往於瑋彤頭上澆,冰涼的水刺激到她的神經,她往後縮,一屁股載倒在地上…連帶何歡也重重摔了下去,側腰磕到馬桶的邊緣,剛好是那塊前幾天被時琨用煙頭燙的地方,疼得何歡眼淚一下子掉出來。
於瑋彤身上已經半濕,雙手掛在濕滑的浴缸沿上,一邊內衣的帶子已經掉到肩膀下麵,整個人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何歡隻覺得心口堵著一股氣,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爬過去揪住於瑋彤的胳膊將她拽起來,直接將她的頭摁在浴缸裏,又將花灑扯下來,激烈冰冷的水柱對著於瑋彤的頭一通亂衝。
“你鬧夠了嗎?瘋夠了嗎?為什麽要答應歐家偉去見池正雄?你明明知道他對你有意圖,你第一次吃這種虧嗎?為什麽還不清醒?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還不清醒?”
何歡一邊對著於瑋彤衝水一邊罵,一開始她還掙紮,但漸漸身子不再動,整個人盤坐到地上,任由冰冷的水將她從頭澆到腳……
何歡罵到最後已經沒有力氣,心裏像被撕開一條很大的口子,一下子鬆開於瑋彤,自己也癱坐到地上。
花傘裏的水還在嗤嗤噴出來,浴室的瓷磚地麵上已經積了許多水,兩人誰都不管,並排坐在地上,背靠著浴缸外壁。
於瑋彤似乎已經被水衝懵了,狀態由剛才的亢奮進入呆滯,臉上的妝全部糊成一片,頭發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眼睛裏完全沒有光,除了身子在不斷顫抖之外,坐在那裏的模樣就像個已經被抽掉三魂六魄的軀體。
何歡不忍心再看她,猛吸一口氣。
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了,她現在腦中也是一片空白,隻能呆呆地坐在積水中央,想大叫一聲把心裏的怒氣發泄出來,可唯有眼淚安靜地往下淌。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在地上坐了數分鍾,直到冰冷的水一點點滲進皮膚,何歡也感覺到冷了,這才爬起來抽了一塊幹毛巾先幫於瑋彤的身子和頭發擦幹,又用浴巾替她裹住身子。
“喂…”她拍了拍仍然呆若木雞的於瑋彤,“能不能自己走出去?我身上都濕了,要先洗把澡。”
可於瑋彤仍然沒反應,這種狀態也屬於正常,一般嗨過之後人的神智和身體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處於神遊狀態。
何歡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夜場的小姐陪嗨,為了多賺取小費,她一晚上連陪了兩場,天亮之後何歡帶著阿姨進包房清掃,她一個人光著身子坐在茶幾上麵,誰拉她都不下來,就那樣直愣愣地在那裏坐了一整天……
不過何歡聞過那瓶蘇打水,裏麵的劑量應該不大,歐家偉隻是想讓池正雄更容易得手些,如果劑量太大搞得於瑋彤出了狀況,反而會弄巧成拙。
何歡拍了於瑋彤幾下,見她沒反應,又不放心將她一個人扶去臥室,所以何歡隻能把於瑋彤從地上拉起來讓她坐到馬桶蓋上。
“你乖乖坐這裏等我一會兒,我衝個澡帶你出去。”她像是哄小孩似的,馬桶蓋上的人依舊絲毫沒有反應。
何歡也不管她了,身上的長袍早就濕透,涼涼的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她幹脆一把扯掉腰封開始脫袍子……
周沉聽到浴室裏一通亂響亂罵之後便沒了聲音,長久的靜止,他終究不放心,靠近浴室,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裏麵依舊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下周沉有些擔心起來,抬手扣了一下門,可指關節剛敲上去,原本虛掩的門一下子被他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