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治愈你

茯苓半夏

306 信,錄音筆

書名:殺了我,治愈你 作者:茯苓半夏 字數:6787

連翹接過那個信封,打開,裏麵是兩張折疊好的紙和一個錄音筆。

“我媽什麽時候給你的?”

“就在她臨走之前吧,那時候我在國內突然接到她的電話,讓我去巴黎看看她…”弋正清站在整排的紅木書櫃前麵,目光深柔又沉重……

當時餘纓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幾乎都不敢相信,因為餘纓已經離開五年,這五年來她從未跟他主動聯係過一次。

“接到你媽電話的時候我很激動,她在電話裏也沒說什麽,隻讓我去巴黎看看她。”弋正清身子側靠在書櫃上,慢慢回憶,“當天我就開始辦法國的簽證,一周後便飛去了巴黎……”

弋正清一直記得當時的場景,他抵達巴黎是當地時間的清晨,餘纓事先給了他寓所地址,弋正清直接從機場打車過去。

開門的時候弋正清嚇了一跳,站在眼前消瘦憔悴到不成形的女人怎麽會是他記憶中的餘纓?

餘纓雖然以前也很瘦,但是並不蕭條,說話行事中都帶著一股勁,為了一場發布會,她甚至可以帶著手底下那些年輕的設計師連續熬幾個通宵,那些年輕設計師都撐不住了,她還能托著半杯威士忌在辦公室與時尚編輯談笑風生,照樣神采奕奕,這也是吸引弋正清的地方,總覺得她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潛能,感覺永遠不會有枯竭的一天。

可是五年後弋正清再次看到餘纓,她已經成了一枝被抽幹水分的柳,站都站不穩似的給弋正清開了門。

“我到那天才知道你媽已經是肺癌晚期,她一直瞞著我,瞞著國內所有人。”弋正清語調平穩,可回憶這些事的時候心口還是隱約覺得疼,“當時我勸她去接受治療,甚至提出帶她回國做手術,可她不肯,她隻是想在臨走前見我一麵,把這個信封交給我。”

弋正清又沉了沉。

“當年馮厲行的母親出事後媒體曝光了新聞,事情鬧得很大,鄭賓知道自己惹了麻煩,楊鍾庭當時又自身難保,所以他隻能偷偷去找你父親…”弋正清說話間已經打開錄音筆的按鈕,前麵一段“嗤嗤”雜音,後麵是陸予江和鄭賓的對話。

“陸總,看在我也算幫瞑色和您太太得了這個設計獎的份上,能不能幫我擺平!”

“抱歉,如果馮蓮沒有死,或許我還能花點錢幫你把事情壓下去,但是馮蓮跳樓的新聞都鬧得滿城風雨了,警方肯定會調查,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不會的,陸總我知道您肯定有辦法,我鄭賓發誓,隻要你幫我度過這一關,以後做牛做馬我替瞑色賣力!”鄭賓的口氣已經卑微到幾乎像在乞求。

陸予江卻歎了一口氣:“實在是…哎…能幫的我肯定幫,但是已經鬧出人命了,你當時下手太重,而且她還有一個十歲大的兒子,這事輿論已經鬧起來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幫你壓下去。”

陸予江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口氣,但聽在鄭賓耳裏多少有些推諉,鄭賓見求了幾句對方還是不肯鬆口,他也死心了。

“事到如今冠冕堂皇的話我也不想聽,今天隻問陸總一句,幫還是不幫!”

“不是不肯幫,實在是幫不了。”

“哼—”錄音筆裏傳出鄭賓的冷笑聲,“陸總果然如外界所傳,過河拆橋啊。當初你在比賽前約我吃飯,無非是想買通我在比賽時給瞑色放水,我不同意,你見我看中你的小助理,便借機給她灌酒,替我創造機會,所以馮蓮那臭娘們死,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

或許是鄭賓這段話觸及了陸予江內心最不敢示人的一麵,他似乎停了好久才再度開口:“是,我承認我當時是一時糊塗了,我有私心,太想贏,所以使了一點手段,但我和餘纓隻是給馮蓮灌了幾杯酒,想著最多讓她陪你一夜,真的沒想過要弄出人命啊……”

是啊,他和餘纓的本意隻是想為鄭賓創造機會,可往往事與願違,他沒有料到鄭賓會色迷心竅玩得這麽狠,也沒想到馮蓮骨子裏會這麽剛烈貞潔,居然因為被淩辱,第二天就從房間跳了下去。

連翹已經聽不下去,摁了“停止”鍵,耳邊全是陸予江的聲音。

雖然知道馮厲行母親的死跟陸家有關係,可聽到陸予江親口承認,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扶住書架才好不容易站穩。

“那為什麽這個錄音筆後來會在我媽手裏?”

“這段錄音是鄭賓當初去找予江的時候偷偷錄下來的,後來警方介入立案,他因強奸罪被判入獄,出獄後鄭賓給你父親打電話,想用這段錄音來勒索你父親,那時候思慕已經成立了,且經營得很好,但那通電話剛好被你媽接到,於是你媽便瞞著你父親去見了鄭賓,當場開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給他,取回了這段錄音。”

連翹突然想起來,楊鍾庭曾經瞞著馮厲行給她寄過一卷磁帶,磁帶內容便是餘纓與鄭賓的對話,現在想來,鄭賓當時勒索餘纓的時候也偷偷錄了音,故伎重演,事後又將磁帶給了楊鍾庭……

仇怨一點點傳下去,最後演變成今天的結局。

連翹覺得頭又疼起來,真不想想這些事。

“那為什麽我媽當時要瞞著我爸保留這支錄音筆?”這是連翹最想不通的問題,照理餘纓和陸予江的感情這麽好,當初又是一同給馮蓮灌的酒設下的套子,為什麽最終餘纓要一個人承擔鄭賓的勒索?

弋正清突然不再說話,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深沉,似乎有不願意說的事。

連翹心口尖銳的疼。

“難道…?”不可能,母親那麽愛父親,不可能!

連翹立即否決自己內心的想法,可弋正清卻突然苦笑:“其實你已經猜到了對不對?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予江最初立的那份遺囑裏麵,他名下的思慕股份原本是轉給清姿的,因為當時他堅信你並不是她的女兒。”

“那後來為什麽他又改掉?”

“你媽臨走前拜托我,一定要幫你把思慕奪到手,所以我事先收買了趙律師,當時你父親立下遺囑後趙律師第一時間告知我遺囑內容,我便拿著這支錄音筆去找你父親…”

這是陸予江光輝一生中最大的汙點。

思慕有今日,他和餘纓有今日,純粹是因為當初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了一名助理,所以如果錄音筆裏的內容曝光,陸予江一生英明盡毀。

“所以我爸受你威脅,隻能改了遺囑,對嗎?”連翹的聲音已經哽咽。

弋正清不再接下去說。

連翹仰起頭來,必須深呼吸才能抑製住眼眶裏的淚水掉下來。

陰錯陽差啊。

原本陸予江想念在餘纓的情分上給連翹留些保值的房產和店鋪,至少可保連翹後半生無憂,可那支錄音筆幾乎一下子搗碎了陸予江的心。

餘纓原來一直在防著他,所以留下那支錄音筆,以便哪天可以派上用場,以至於陸予江聽到那支錄音筆裏的內容時一下子失去了求生的希望。

他這半生對愛情的信仰,對餘纓的包容和寬恕,最終卻換來她的提防和猜忌,所以他絕望之餘改了遺囑。

如果餘纓一定要爭思慕,那麽他便大方地把思慕給連翹,可當時的思慕是什麽樣子?

千瘡百孔,四麵楚歌,背了銀行一身貸款,加之馮厲行和楊鍾庭的追擊,連翹簡直不敢回憶自己剛接手思慕時的處境。

“她千算萬算,到底還是算錯了…”連翹的眼淚已經不爭氣地淌下來。

弋正清也跟著紅了眼眶。

一旦感情帶上猜忌,愛得再深又能怎樣。

“你也別怨恨你媽,她的性格便是如此,人前看著膽大勇猛,其實內心脆弱又沒有安全感。”弋正清用手抹了抹眼睛,“當初她留下這份錄音也不是為了要挾你爸,她心裏隻是有怨氣,其實你媽很早就知道你爸在外麵有私生子,懷你之前她就已經知道,所以這麽多年她心裏一直卡著一根刺…”

這根刺便在餘纓心裏越刺越深,最後潰爛不堪。

“你媽是帶著怨憤走的,她氣你父親背叛她,更氣你父親那五年從未去巴黎看過她一次。”

弋正清一直記得餘纓在巴黎寓所裏說起陸予江的情景。

那會兒她已經枯瘦得不像話,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置於膝蓋。

“正清,我一直在等予江來找我,他肯定心裏還有我,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想明白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們經曆過那麽多風雨,我不信他真的可以忘了我……”到那時候餘纓還覺得陸予江會去見她,她便抱著這樣的信念在病榻上等,最後等到油盡燈枯,還是沒有等到她想見的人。

連翹已經哭得隻剩下泣音。

弋正清深深出了一口氣,指著那信封:“裏麵還有一封信,是纓子讓我帶給予江的,她說如果她死後予江沒有去巴黎吊唁她,便將信拿給他看,讓我留著錄音筆幫你奪回瞑色,如果他最終去了巴黎,錄音筆就別給他了,讓我直接毀掉。”

連翹也想起來了,餘纓臨終前讓她發過誓,一定要回來奪回瞑色,甚至提過弋正清會幫她,可是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誰能算得清。

連翹捏著那封信,問:“信裏的內容你看過嗎?”

“沒有,我不會去看,但我大概能夠猜到她會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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