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是連翹嘴唇一咬,突然就趴到了他胸口:“我想做你的女人!”
或許就為這一句話,馮厲行竟然像著了魔似的不舍得鬆手了,幹脆摟住她的腰,半哄半騙:“真的?”
“嗯,真的!”
“不後悔?”
“不後悔!”她還說得特咬牙切齒,都已經準備了18年,就等著哪一天能夠讓自己成為心上人的女人。
馮厲行看著她如水一般的黑眸,裏麵透著與年齡不符的野和媚,嬌嫩下唇也被她咬得微微發腫,這模樣實在勾人,他也是混了頭,竟然就那麽不負責任地附在她耳邊,輕輕問:“那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馮厲行那會兒是真的被連翹弄得有些暈頭轉向,加之他也喝了一點酒,六七分醉,玩性大起,但扶著連翹出去的時候他還有些理智。
司機問他去哪兒的時候,他先是猶豫了一下,可連翹的手卻不規矩地圈上來,滾熱的身子像蛇一樣將他纏住,他見她如此放肆,本以為她本性就放蕩不堪,於是心裏那一點點內疚感沒有了,有的隻是鄙夷和報複感。
於是他對司機隨口說了一個酒店名字,又在車上給相熟的記者打了電話。
從車上下來之後,連翹還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逼近。
但馮厲行可以發誓,一開始他沒想玩這麽大。
雖然他生性風流不假,但也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能上他身的,所以他當時隻想教訓連翹一下,搞點曖昧,給記者拍些照,讓陸予江丟些臉。
可該死的連翹當時喝得完全沒了邊,心裏又藏著萬般委屈和酸楚,帶著賭氣的興致一樣,還沒進電梯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唇湊上去……
或許真是骨子裏就住著一隻小妖精。
她的吻明明笨拙急迫毫無技巧可言,但馮厲行當時真是魂兒都被她吸得飛起來了,唇齒間都是她口中的龍舌蘭和櫻桃味道,那麽馨香芬芳,與他以往有過的那些女人完全不同,給他不一樣的感官刺激。
所以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第一次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連翹主動的。
後麵的記憶就有些亂了,馮厲行隻記得這丫頭真是非常野,差點讓他這個情場老手都有些受不住。
從樓下大廳一直吻到房間,馮厲行的心早就亂得七零八落,關了門哄著她先躺一會兒,他想先去衝個澡,還是有些小潔癖的,可這丫頭居然直接從外麵衝進浴室,像隻凶猛的小獅子一樣開了淋浴房的門就走進去。
花灑的水把她從頭澆到腳,烏黑的頭發貼在鎖骨上,輕薄麵料的裙子一沾水算是徹底完了,曲線清清楚楚,再加上被水汽和酒精蒸出來的滿腮粉紅,那時候站在馮厲行麵前的連翹就像一枚蜜桃,嬌嫩中帶著妖媚,哪兒還是18歲的小姑娘模樣啊,徹徹底底的一個小妖精。
馮厲行當時見她行為如此大膽,還以為經驗很豐富呢,所以前麵他也沒有憐香惜玉,勁兒很大,直接把她摁在淋浴房的牆上……
可她縮著膝蓋喊疼的時候才知道她竟然是第一次。
但那時候馮厲行已經耐不住了,隻能把濕噠噠的連翹扛起來抱到床上去……
一開始她還喊疼,咬著唇拚命地抖,嘴裏一直叫著弋揚的名字,可漸漸就瘋起來,野性必露,在馮厲行身上留下一排排牙齒印。
那半夜的經曆對馮厲行而言就像是一場綺麗的夢。
夢裏有她滾燙的溫度,柔軟的身體,馨香的櫻桃味,但也僅僅如此,無非是他生命中又多了一個女人,給過他悸動和熱烈的女人,甚至他在索取的時候還帶著報複的快感,所以熱度散去之時,纏綿盡,他的理智漸漸回歸,便毫不留情地將連翹圈著他腰腹的手臂拉開,下了床重新衝了一個澡,衝掉她在他身上留下的氣息。
重新穿好衣服,戴上手表,恢複成衣冠楚楚的模樣。
可那時候連翹已經睡得很熟,臉頰上的紅暈漸漸褪去,留下一片白皙,但眼睛下麵濕漉漉一片,不知是淚還是汗。
馮厲行甚至走過去,用手指輕輕撚了撚她的唇,她沒有醒,他便拿了外套出去,留下床上不著片縷的連翹,滿室旖旎,從浴室到臥室全是被水浸濕的衣服,已經被他撕得稀巴爛。
荒唐一夜,他帶點玩味和報複,她帶點倔強和賭氣。
天亮後思慕千金與陌生男子在酒店開房的照片傳得到處都是,馮厲行看到也隻當一場豔遇,可誰曾料到一夜便成了一輩子。
一場宿醉改變了連翹後麵的人生軌跡,可誰說那五年隻有她一個人受苦?
馮厲行在那五年裏無數次想起連翹在他身下輾轉承歡,咬著唇一聲聲喊疼的樣子,身上軟軟的體香,口中膩膩的櫻桃氣息,還有那種敲骨吸髓的纏綿和妖媚,以至於他那五年裏再也遇不到一個女人可以給予他同樣的撼動。
但是思念也好,貪戀也罷,馮厲行怎麽也沒想到他那一夜會在連翹身體裏留下種子。
種子發芽,跨越了五年時光和萬千仇恨。
一個五周歲大的孩子就站在他麵前,用那雙與他極為神似的眼睛杵杵盯著他看。
眼睛裏有萌然,有膽怯,有渴望,有與他年紀不符的冷靜和清冽,可他似乎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要那麽靜靜地看著,那雙眼睛便是對馮厲行最殘忍的鞭撻。
“過來。”馮厲行緩了緩自己的呼吸,坐在床上朝安安招手。
安安卻站在原地不動,頭頂的燈光傾泄下來在他身上渡了一圈銀色的輪廓,仿佛閃閃發光。
馮厲行忍受不住,捂住胸口掙紮著下床,每一步都挪得很緩慢,可旁邊的連翹沒有阻止,眼睜睜看著步子虛軟的馮厲行走到安安麵前,再氣喘籲籲地蹲下來,手掌裹住他的小臉。
一切仿佛都是慢鏡頭,最後畫麵定格在那裏。
這個場景連翹都從不曾在夢裏出現過,因為不敢想,不敢奢望,如今卻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
馮厲行看著眼前的孩子,眼裏有與他小時候同樣的倔強和清冷,想對他說些什麽,可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我聽薛阿姨說,你是我爸爸?”最先開口的竟然是安安,小家夥調子很平,黑亮的眼睛裏波瀾不驚,
看不出他有任何激動或者欣喜的情緒浮動。
馮厲行簡直叫苦不迭,這孩子的性子跟他簡直一模一樣,而他也實在沒有跟孩子交流的經驗,卻突然冒了這麽大一個兒子出來。
馮厲行愣了半天,最後隻對著安安說了一句:“對不起……”
多麽輕渺的一句“對不起”,又多麽沉重的一句“對不起”。
連翹心如刀絞,隻能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安安看了連翹一眼,又轉身看了看馮厲行,眼珠子轉了一圈,卻說了一句:“你又讓她哭了。”
他還是不願叫連翹“媽媽”,也不肯喊馮厲行“爸爸”,但這句話卻刺得馮厲行心髒又開始劇烈的疼,連翹更是捂住嘴唇背過身去,因為實在忍不住,卻又不想讓安安總是見她哭的樣子。
時光靜止,這五年的骨肉分離和痛苦委屈,原本連翹以為她已經痛到極致不會再痛,卻被安安的一句“你又讓她哭了”弄得全支離破碎。
馮厲行聽著連翹的哭聲抱住安安,心裏的負罪感和愧疚感翻湧而至。
安安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連翹呆不下去,找了一個借口出去。
初秋的夜開始有些涼意,連翹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無袖裙子,走不了多遠,隻能坐在後園的紫藤架下抽煙。
腦中一片空白,不能想過去的事,也無法計劃未來,煙霧繚繞間她隻能抬頭看,漫天繁星,月光透過紫藤葉子照在地上。
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連翹不由笑了一聲,安靜地抽完一支煙,將煙蒂掐在石板椅上,站起來一回頭,卻見馮厲行站在紫藤架的盡頭。
白色的純棉T,藏青色亞麻褲子,手裏拿著一件外套,就那樣披著一身月光站在那裏。
連翹拿著煙盒的手一抖。
既然他已經知道安安的身世,那麽早晚會有這一天,況且五年了,他們之間的帳也應該算一算。
連翹反而不走過去了,繼續坐回石板椅,又掏了一支煙出來,還沒點上,馮厲行卻走了過來,將她夾在指間的煙抽走。
“不準抽!”說話間又將手裏的外套披在連翹肩膀上。
連翹抬起頭,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映出深刻的輪廓和一雙幽深眼睛,隻是因為那顆子彈讓他大傷元氣,所以他的臉色還有些白,可能因為走了樓梯,所以氣息有些喘,原本的戾氣倒是收了許多,但病痛虛弱讓這個男人看起來更加冷清。
“你怎麽下來了?安安呢?”
“安安跟薛阿姨回去了,我到處找你,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
“來透口氣,順便抽支煙。”連翹笑著搶過馮厲行手中那支煙,熟練地點上,吐了一口氣出來,笑著說:“開始吧,你要來問我什麽?”
馮厲行也跟著笑了一聲,卻是苦笑。
這女人在關鍵時刻總能保持一副冷靜,可有時候這種冷靜讓旁人覺得殘忍,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這輩子估計是要栽她手裏了,對她這種冷靜的樣子真是又愛又恨。
“你難道不應該跟我說點什麽嗎?”
“如果我想說早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她又吸了一口煙,淡淡的目光在馮厲行臉色掃了一遍,“所以你問吧,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但是很抱歉,我自己說不出來,因為那些回憶太痛苦。”
馮厲行恨得猛吸一口氣,因為劇烈呼吸牽扯到傷口,心上被扯得疼,他用手捂了捂,問:“好,那我問,你答。”
手放下來,他想了想,心裏千萬句疑問呢,最終開口的第一句卻是:“陸連翹,我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對我能夠這麽殘忍?安安跟我在一起這麽久,我們都已經結婚了,你卻一直瞞著我,如果不是因為他被楊鍾庭綁架,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
“這個問題問得好。”連翹笑了笑,“如果安安沒有出事,大概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
“你……!”馮厲行被她嗆得一時沒詞。
她轉過身來,用那張消瘦的臉對著他:“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我心裏有怨氣,這也是為什麽我之前一直要跟你離婚的原因之一,並不僅僅是因為你間接害了陸家,還有一個原因是安安。”連翹說一半,心裏的痛苦已經一點點壓過來了,她立即猛抽了幾口煙,緩過勁來才繼續說:“安安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是因為我孕期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嗬嗬……不該吃的東西,知道是什麽嗎?”
馮厲行眉頭一緊,他知道連翹在法國碰過大麻。
“我剛到法國的時候很痛苦,雖然陸予江給我安排了學校和宿舍,但是他並沒有給我生活費,因為可能他覺得我媽也在法國,我媽不會不管我,可是他錯了,我剛去法國的時候我媽根本對我不聞不問,她隻說我是陸予江的女兒,讓我別在巴黎呆著,所以不給我任何生活費,想用這種辦法把我逼回鄴城,不過她可能忘了,我遺傳了她的強脾氣,既然陸予江當初能夠那麽不留情麵地把我趕出國,我又怎麽可能再回去,所以我咬著牙在巴黎安頓了下來,可是我身上幾乎沒什麽錢,我得養活自己……”
連翹又抽了一口煙。
荒唐歲月,她一點點回憶給馮厲行聽。
“起初的時候真的很難,第一次出國,第一次離開父母,第一次一個人過日子,語言還不通,我是學渣嘛,英語學得一塌糊塗,更別說法語,所以正規的工作我肯定做不來,但好在滿世界都有華人。”她又停了停,眼睛在月光下變得特別涼,可是她卻又在笑,笑完轉身突然問馮厲行:“你知道巴黎19區麽?”
馮厲行目光閃了閃:“知道,巴黎的華人區,我之前去巴黎參加活動的時候曾經去過一次,治安很亂。”
“何止治安亂。”連翹哼笑一聲,又抽了一口煙,“我的第一份工作便在19區,沒什麽創意,在一間華人餐館當服務員。老板是溫州人,一開始對我很好,考慮到我是學生還給我調班,我還一度覺得自己運氣好出門遇貴人,可是到底是年紀小,太天真……”
連翹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到月亮似乎移了一點方向。
“後來呢?”
“後來?”連翹又笑了笑,依舊很清淡的笑,可馮厲行總覺得那笑容後麵藏著一把刀,“後來他開始哄我吃那東西,一開始是拇指大的小藥丸,他騙我說可以提神醒腦,我那時候白天上課晚上打工確實很累,便吃了一顆,吃完果然覺得精神奕奕,問他是什麽東西,他隻說是好東西,然後每周他都會給我兩顆,就這麽哄了我兩個月,結工資那天他讓我去他住的地方拿錢,順便給我吃好東西,我那時候多傻啊,覺得他不會把我怎樣,加之我已經有些癮了,那顆小藥丸吞下去之後身體裏的奇妙感難以言說,所以我就真的去了,去之後發現屋裏就他一個人,他從抽屜裏的藥瓶中倒了一顆給我,形狀與之前的不一樣,我還問他為什麽,他說這個吃了感覺更好,我什麽都信,巴巴就吞下去……吞下去之後反應來得很快,果然比之前那個感覺要好,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身子輕得像是飛起來,走不了路,他便把我扶到床上去……”
馮厲行已經能夠料想到接下來的事,想伸手去抱她一下,可連翹握住煙的手開始抖,沉了一口氣,她才繼續說下去。
“他把我摁在床上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有目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顆藥的勁太大,我渾身的力氣都被那顆藥腐蝕掉了,亢奮出汗,再加上我原本也掙不過他,所以什麽都做不了,隻記得他的手很涼,觸碰我身體的時候感覺自己像一團火,但我還有點理智,推著他從床上滾下來,他便把我壓在潮濕的地板上,手想探進去,卻摸到了一手血……”
連翹有些講不下去,她將頭垂下來,煙已經快抽完了,她還不舍得扔。
馮厲行連過去抱她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絕望中的連翹已經化成一把刀刃,傷的又何止是她自己。
“那溫州胖子當時都嚇呆了,他還沒弄我,我腿上哪來的血?”說一半連翹突然轉過身來看著馮厲行,“你知道那血是誰的嗎?我肚子裏的那團肉啊,我去巴黎呆了三個月才知道我懷孕了,拖著淌滿血的腿從溫州胖子的房子裏跑出去,肚子疼得想死……”
她說到這突然又想起什麽,聲音變得輕快了一點:“哦對了,我就是在那天晚上第一次遇見謝從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