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娛樂版和鄴城日報的頭條竟出現了同一則新聞。
“鄴城女子監獄夜間突發大火,數十輛消防車出動,經過數小時才將火勢撲滅,目前大火已經造成3名女囚犯死亡,多人受傷,其中死亡名單中一人便是不久前因買凶撞人而被判入獄的昔日影星裴瀟瀟……受傷人員已轉去鄴城市立醫院進行搶救,起火原因還在調查中……”
馮厲行天色大亮的時候才回來,推開門,連翹臉色蒼白地抱著IPAD坐在床上……
“裴瀟瀟的新聞你看到了?”
連翹木愕地點了一下頭,聲音沙啞地問:“是真的?”
“對,是真的。”
連翹眼睛一閉,沉沉地坐在床上喘了一口氣,聲音已經碎得不成樣子:“怎麽可能?”連翹覺得無法接受,好好的,前幾天還在庭上大罵她,怎麽突然說沒就沒了?
“原因呢?起火原因查出來了嗎?”
馮厲行坐過去,摟住她發抖的身子:“原因還在調查之中,但初步確認是因為倉庫老化電路短路,剛好那間倉庫就在裴瀟瀟所住的牢房旁邊。”
“可不是去了很多消防車嗎?怎麽會傷亡這麽多人?”
馮厲行微微吸口氣,解釋:“電路起火導致整座牢房的電源都被切斷了,監獄現在安裝的都是自動滾閘門,電源一斷,閘門係統自動關閉,發電機就算送電也需要時間,而當時火勢蔓延得很快,靠近倉庫的幾間牢房裏的人都沒來得及轉移…”
“也就是說,她們是被關在裏麵火火燒死的?”連翹這句話幾乎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
馮厲行沒有回答,緊緊握住連翹冰冷的手。
昨夜他接到黃律師的電話便趕去現場,趕到的時候火勢基本已經撲滅,現場滿目瘡痍,整層樓的囚犯都被獄警押著緊急轉移,消防員和救護人員正在收拾現場,幾十個傷者被抬出去,靠近倉庫的囚犯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較遠一點的還好些,但因為牢房通風不佳,所以大量被灼傷呼吸道,而裴瀟瀟那間牢房住的三個人全部死亡,被抬出來的時候隻剩三具燒焦的屍體……
整個鄴城女子監獄昨夜火光衝天,活生生變成了人間煉獄,隻是這些馮厲行都沒有跟連翹講,她最近受的刺激太多,他怕她承受不住,所以隻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幾句。
連翹整個人還沉浸在驚嚇中,馮厲行見她臉色實在不好,隻能將她拉過去摟進懷裏。
“好了,別想了,事故原因是政府需要調查的事。”
連翹趴在他懷裏,聞著他身上明顯的煙硝氣息,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吱聲,可是她不是傻子,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
因為監獄起火案傷及人命,影響極其惡劣,相關部門在最短的時間內封鎖掉所有消息,很快在官方網站上便查不到關於當晚起火案的任何隻言片語。
連翹隻能通過各種論壇和微博來追蹤案情進展,不過得到的消息也都不是經過官方確認的消息。
三天之後事故原因終於調查清楚,相關部門倒也在幾個主流媒體上發布了事故原因。
“……經調查,監獄線路老化導致起火,原為內部監管部門失職,當晚值班獄警沒有及時轉移囚犯,導致多人傷亡,綜上述原因,撤銷鄴城女子監獄長一職,起火那層的當值獄警全部引咎辭職……”
連翹看了這則新聞,氣得差點把IPAD摔掉!
三條人命,三條人命啊!就一句“電路老化”,“引咎辭職”完事?
連翹依稀預感到這裏麵有問題。
先是她與馮厲行婚宴當日弋揚出事,接著肇事司機在出租屋內畏罪自盡,現在裴瀟瀟剛入獄幾天,又因為監獄起火而被燒死。
一連串的事,不可能如此巧合。
“馮厲行,有時間嗎?”連翹捧著一杯溫水走進書房,馮厲行似乎剛接完電話,從窗前轉過身,臉色不大好看。
“有事?”見到連翹,他表情放鬆了一些。
連翹“嗯”了一聲走到他身邊:“對,有事,能否聊聊?”
“好啊。”他輕鬆坐到椅子上,一把就把連翹撈到自己懷裏,這麽隨性的動作,這段時間他真是越來越放肆,乎是不分場合想抱就抱想親就親,弄得杯子裏的水灑出來,連翹睡衣的前襟都濕了。
“你幹什麽啊。”她略帶惱怒地要站起來。
馮厲行圈住她的手臂:“好了,就這樣抱著說吧。”
沒臉沒皮,連翹也拿他沒辦法,隻能喘了一口氣,將被子放到桌上,轉過身突然問:“你跟我說實話,監獄起火的事,是不是有內幕?”
馮厲行眼光一轉,很快就笑出來:“你成天閑在家想什麽呢?能有什麽內幕?況且這是上頭調查出來的結果,還能有錯?”
“可我總覺得這裏麵不對勁。”連翹一時還想不到太深,但女人的第六感,以及剛才馮厲行一閃而逝的眼神告訴她,事情不像表麵那麽簡單。
不過看馮厲行這樣子,估計也不會跟她講實話,於是連翹換了個方向,隻問:“是不是跟我有關係?”
“沒有,跟你能扯上什麽關係?”馮厲行笑著忍不住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眉心,“看來你最近真是在家閑出毛病了,要不找時間出去散散心?去巴黎怎麽樣?安安還沒去過呢,要不你帶安安去巴黎看看謝從涼?”
連翹“嗤”了一聲,覺得馮厲行今天的反應有些奇怪,不由擰著眉問:“若我真帶著安安去找謝從涼,你不吃醋了?”
“吃,哪能不吃呢,可安安好歹是謝從涼的兒子,你也正好去巴黎玩一段時間,最近發生這麽多事,出去走走也好。”馮厲行說到後麵索性將臉貼在連翹的額頭上,那姿勢就像是懷裏抱著一個珍貴的布娃娃。
連翹想了想:“確實有些想回巴黎看看,可二寶離不開我,況且弋伯父那邊我也不放心。”
“二寶不有蘭姨在麽,弋正清那邊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他又不是孩子。”馮厲行似乎極力要勸她去巴黎,可連翹最終還是沒答應。
待連翹回臥室後,馮厲行臉上的輕鬆表情一下子又收緊。
手機閃了一下,黃律師的電話:“馮總,果然如你所言,當初那起車禍確實與楊鍾庭有關,是他出的主意,甚至主動安排清駱會的人與裴瀟瀟接洽,所以從法律層麵上而言,楊鍾庭是這起買凶殺人案的同謀,而後來肇事司機服毒自盡,監獄大火,應該都是楊鍾庭為掩蓋罪狀而想殺人滅口。”
馮厲行聽完當即沉沉出了一口氣。
鄴城女子監獄一場大火,三條人命,數十人重傷,這已經算是重大事故,且還發生在監獄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但上頭把監獄兜底查了一遍,最終查出來隻是一句“電路老化”。
馮厲行覺得不可思議,這幕後之人該有多大的能耐才敢為取裴瀟瀟的性命而放火燒監獄?
如果這幕後之人真的是楊鍾庭,那麽此人背景應該遠遠超過周鴻聲所調查到的內容。
馮厲行一下子覺得心口沉得有些壓抑。
楊鍾庭背後的水越深,他越覺得自己沒有勝算的把握,更何況他在暗,自己在明,稍有不慎便會露出馬腳。
加之連翹已經開始起疑心,小妮子不笨,估計很快就會懷疑到楊鍾庭身上,若讓她知道弋揚的死與楊鍾庭有關,小妮子估計又得把天翻一遍。
馮厲行煩躁地用手指刮眉心:“後麵的棋怎麽走我還沒想好,但當務之急是摸清楚楊鍾庭的水有多深,先別輕舉妄動,我來想辦法。”
說完就要掛電話,黃律師又補充了幾句:“裴小姐的家屬今天下午已經來鄴城認領了遺體,遺體當日火花,骨灰就葬在鄴城。”
馮厲行聽完眼睛閉了一下,痛苦地往喉嚨裏咽了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
隻是可惜,為了取裴瀟瀟的命,無辜讓另外兩個陪葬。
當晚馮厲行又是半宿沒睡,抱著連翹溫軟的身體,看著她的睡顏,越發睡不著。
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懷裏的人真出事,他是不是會瘋掉,所以絕對不能讓連翹出事,即使傷一根頭發也不行。
次日LA’MO內部有高層會議,馮厲行必須出席。
散會的時候王琦在收電腦和文件,馮厲行敲著桌沿,試探性地問:“裴瀟瀟的事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啊,事情鬧得這麽大,想不知道都難。”王琦沒抬頭,手扶住一邊垂下來的頭發繼續將電腦合上。
“那你對這事怎麽看?”
“你問我?”王琦笑笑,“隻能怪她命不好嘍,都淪落到要牢了,最終在牢裏還要被燒死。”
輕描淡寫,倒也符合王琦的風格,她這人向來性冷,除了對馮厲行和楊鍾庭有感情之外,其餘人都不在她眼裏,更何況裴瀟瀟之前跟馮厲行交往過,所以王琦對她更是沒什麽好感。
“怎麽?她死了,你心疼?”
馮厲行反而眼底一沉,似真有幾絲憂傷染上來:“心裏總有些難受吧,畢竟她跟了我兩年。”
“嘖嘖……這可稀奇,你原來也有念舊的時候?”王琦挖苦.
馮厲行瞪她一眼:“行了行了,出去吧。”
她冷哼一聲,抱著電腦文件往外走,馮厲行看著她高瘦的背影,心裏某處地方漸漸變得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