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突然來瞑色找連翹,將一份思慕的VIP名單和分銷渠道資料交給她。
連翹拿到資料的時候大吃一驚,這可是屬於商業機密啊。
“王總監,你這些資料是從哪裏來的?”
“從何處來你就不用管了,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利用,不辜負他的一番苦心。”
王琦的回答讓連翹更加意外。
“你剛才所說的他,是指……?”
王琦低下頭去,輕輕笑了一聲,透著疲憊:“還能有誰?雖然你們兩個已經分手了,但是他說他還欠你一樣東西,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他承諾過會幫你奪回屬於你的一切,所以他讓我把這份資料交給你。”
王琦頓了頓,抬眸看著連翹明顯沉痛的眼睛,繼續說:“你應該也知道,思慕最近發生了很都事,ROYE YI走了,設計部人心渙散,陸清姿也因此失去了董事會的信任,所以正是打擊思慕的好時機,如果你能夠抓住這次機會讓瞑色徹底翻身,不僅可以報仇,還能讓你自己在LA’MO走得更穩,也不枉他對你的一番真心誠意。”
她一點點為連翹分析,句句在理,說到最後連翹隻能將雙拳握緊。
原來他心裏還有她,原來這種時候他還願意替她考慮。
連翹已經不僅僅是感動了,更多的是傷心和難過,甚至有一絲後悔,後悔當初為了安安而欺騙馮厲行,後悔與他分手作了斷。
可是事情已經成定局了,她不可能再回去求他原諒。
“謝謝,王總監,資料我收下了,我會好好努力。”連翹一副波瀾不驚,公事公辦的樣子,把王琦惹惱了,她眼睛瞪直,淡漠地問:“就這些?難道你沒有什麽話要我轉告他?”
連翹繼續捏緊拳,臉上卻淡漠一笑:“那就替我轉告他一聲,謝謝多費心!”
一聽這話,王琦直接眉峰上揚:“看來他是錯待你了,真替他不值!”
連翹索性笑出來,盡量把心裏的不安笑散。
“可能是吧,但我與他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交易,大家都說好的,所以也沒什麽值不值。”
王琦當即冷哼一聲,走了。
回去她就把連翹的話全部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馮厲行。
馮厲行聽完,居然隻是用手摩挲著額頭,陰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了,謝謝你替我跑這一趟。”
王琦心裏不甘心,為他,也為自己,所以後麵說話的口氣難免有些衝。
“還以為你這次是換了個多靠譜的女人,可現在看來她還遠不如裴瀟瀟,裴瀟瀟至少聽話好哄,她卻是周遊在幾個男人中間完全不安分,一會兒ROYE YI一會兒又是謝從涼,貌似還跟周沉有過曖昧的關係,所以我就搞不懂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對她?她有什麽好就值得你這麽對她?……”
說著說著王琦就情緒激動了。
馮厲行卻將手從額頭上挪開,依舊隻是笑,而且還是帶點玩味兒的笑:“怎麽了?你要怨成這樣做什麽?”
“我不怨,我是替你怨!”
“那就大可不必了。”他搖搖頭,眼神瞬間變得陰霾,“我與她之間冤孽太深,所以用怨這個字貌似顯得還太輕。”
……
那份思慕的機密資料對連翹確實有用,有了它便可以有針對性地打擊思慕。
連翹將那份資料仔細研究了兩天,發現馮厲行果然又幫了她一個大忙。
那真是搶占思慕市場和客戶的好時機,因為ROYE YI走了,思慕的設計部屬於“群龍無首”狀態,那些剩下的設計師根本沒能力挑大梁,而且一旦思慕重新換新的創意總監,那麽此後思慕的設計風格都會完全改變,這種時候的客戶和市場最容易搶,因為客戶和分銷商對品牌的信任度和忠誠度已經大受影響。
連續那段時間開始頻繁出差。
她一個個去拜訪思慕在各大區域的分銷商,可能是她剛獲得新銳設計師獎的緣故,所以經銷商對瞑色的態度甚好。
接到梁念貞電話的時候,連翹剛從香港出差回來。
“連翹啊,我是梁阿姨…”
連翹愣是沒料到梁念貞會給她打電話,也不知該用何種語氣回答,隻是很輕微地“嗯”了一聲。
梁念貞一向禮儀周全,也不惱連翹這麽冷淡,隻說:“是不是很忙啊?要是不忙的話,晚上回來吃頓飯吧。”
“……”她沒說話,光一句“回來吃頓飯”就已經叫她心裏堵著了,還能怎麽回答。
梁念貞似乎虛虛歎了口氣:“回來吧,回來吃頓飯,我跟你爸已經說好了,他也希望你能夠回來看看。”
連翹想了想,最終還是回了一個字:“好。”
連翹去陸家的路上去了一趟茶莊,她記得陸予江喜歡喝茶,現在正值明前茶上市,她挑了一斤上好的春茶帶去,又順道買了一些水果,不管怎樣,該到的禮儀還是得到,盡管她多麽不想見梁念貞和陸清姿。
車子開進去的時候,傭人早就在門口等,替她拎東西,開口就說了一句:“小姐,老爺和太太都在屋裏等您…”
這話一下子就讓連翹覺得不舒服,誰是太太?
她回頭刺了傭人一眼,那傭人估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即癟嘴埋頭下去。
再往裏麵走便是大門。
連翹站在前麵遲遲不敢推開。
已經五年了,她已經五年沒有回到這個地方。
以前在巴黎的時候做夢都夢到這個地方,夢到自己可以再次回來,再次坐在陸宅的沙發上與陸予江聊天撒嬌,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她連推開那扇門的勇氣都沒有。
“小姐……”跟在身後的傭人見她站著不動,自作主張地替她推開那扇門。
門外是夜色涼薄,門內卻是溫暖燈火,可是連翹站在那裏一下子心就寒了,因為她看到地上的地毯換了,以前是餘纓最喜歡的複古手工地毯,她從尼泊爾買回來的,上麵有大朵的波斯菊,一度喜歡到不行,可現在卻被換成了歐式的幾何圖形。
家具的顏色也換了。
餘纓喜歡色調濃烈的,可現在卻被換成了統一的乳白色。
再嗅一口,空氣中的味道也變了,陸家還是那個陸家,可終究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陸家。
“進去吧小姐,老爺他們估計都等急了。”傭人又催了一句,連翹這才回神進門。
進去拐個彎便是陸宅寬闊的大廳,與二樓相通,形成一個高頂。
陸予江和梁念貞就坐在沙發上,看到連翹的時候梁念貞先站起來,主動湊過去拍了拍她的手臂,挺熱乎地先跟她打招呼:“來啦?”
連翹隻“嗯”了一聲,目光卻定在陸予江臉上。
陸予江也定定看住她,冷沉目光中還是帶著些期許。
連翹使勁捏著拳頭,捏出汗來,抵在喉嚨口的那聲“爸——”還是叫不出口,最後是微微欠了欠身,很僵硬地微低頭說了一句:“你好。”
一句“你好”被她說得牽強冷硬,她甚至能夠聽到陸予江鼻息裏很明顯地“哼”了一聲,目光也變得更沉。
旁邊的梁念貞立即感覺出父女倆之間的冷隔,趕緊打圓場:“廚房那邊應該快好了,我過去看看,連翹你先陪你爸坐一會兒,一會兒我們就開飯。”
連翹聽完還是站著不動。
梁念貞隻能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到陸予江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難得回來一次,陪你爸說說話。”
說完梁念貞又怪異地對陸予江使了一個眼神:“好好跟她說,別一見麵就掐。”完了便匆匆往廚房走去。
一下子客廳裏麵就剩他們父女倆了。
陸予江依舊麵無表情。
連翹坐在對麵雙手起汗,尷尬得完全都不知道該做什麽,這種距離感讓她既難過又沉悶。
說到底她心裏還是在乎陸予江的,所以才如此不知所措,但她來的路上說好這次不管說什麽都不能再跟他吵,能夠安安心心陪他吃頓晚飯就好。
“那個…”連翹踟躕了一會兒還是站了起來,“這是我買的茶葉,明前茶,我去給你泡一杯嚐嚐。”
明明一句討好的話,被連翹說得如此生硬,但陸予江總算動了動身子,開口:“別忙了,叫下人去泡吧,我有話跟你說!”
遂他叫來傭人,抽了一盒茶葉給她,自己卻繼續坐到沙發上,總算笑了一下,問連翹:“大概有多久沒回來了?”
連翹愣了愣,這問題問得她好心酸。
“有五年了吧。”
五年前她穿著酒店的睡衣被陸予江趕出陸家,她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陸予江繼續笑著,背靠在沙發上,沉思片刻:“嗯,是有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一晃而過,我都已經老了。”
連翹不知如何接話,但眼前的陸予江確實暮氣沉重,可能是先前手術的原因,也可能是最近思慕出事他心力交瘁,所以臉色很差,灰塵疲憊。
這麽一看,陸予江似乎真的老了。
連翹心裏更加疼,這些年她也就跟陸予江見過幾麵,但就算寥寥幾麵兩人也是每次都吵架,但吵架的時候陸予江至少神色精銳,不似現在般暮氣幽沉,所以鬼知道,連翹內心居然渴望陸予江像以前那樣精神抖擻地跟她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病怏怏的老人,窩在沙發裏跟她說“我都已經老了。”
“你不老,還是五年前的樣子。”連翹違心回答。
陸予江笑著搖了搖頭,雙臂在膝蓋上拍了拍。
“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估計也撐不了幾年,所以思慕很多事我已經力不從心我。”說完又抬了抬上身,這樣可以離連翹更近。
連翹看著他蒼深的眼睛,周邊一圈皺紋,可眸裏卻藏著濃濃深意。
他這一頓飯,終究不是叫她回來“敘敘父女情”那麽簡單吧。
“您說吧,叫我來吃飯,是為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