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厲行往連翹病房那頭走,越靠近,歌聲聽得越清晰。
“……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If you\,可每次一遇到馮厲行,她內心那點小脆弱就全部冒了出來,摁也摁不住。
“別撩,不許撩!”
“是不是覺得很丟臉?一個人躲在病房裏又哭又唱!”
這下連翹何止是難過,又添了一分尷尬和羞澀。
原來他站在門口全都聽到了,簡直丟死人。
“難道沒人教過你偷聽牆角是不禮貌的事?”連翹更加不肯將被子撩起來,悶在裏麵說話,聲音已經恢複正常了,但呼吸中還帶著因為哭而導致的沙啞。
馮厲行被她弄得毫無章法,但他是喝了酒的,喝了酒的人都比較急躁。
力臂一揮,被子直接被他掀起來。
暗沉的光線中四目相對,她通紅的眼睛,他微醺的麵孔。
兩人距上次見麵已經有大半個月時間,豈料再次相見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連翹索性也不躲了,再矯情下去她自己都會覺得惡心。
“你為什麽會來?”眉頭一挑,劈頭蓋臉問了馮厲行一個問題。
馮厲行盯住她還沾著淚光的眼睛,將手裏的東西扔到桌上。
“來給你送這些東西!”
連翹忍著疼撐腰坐起來一些,看到桌上她的設計手稿和手機,喜出望外,拿在手裏。
“這些東西你哪找到的?”
“你說呢?”
“難道你真去了浣葛山莊的後山?”
馮厲行懶得解釋,也不想解釋,反問:“你一個人去那鬼地方做什麽?”
“……”連翹一開始不敢回答,但沉思幾秒覺得沒必要瞞著他。
還怕他不成?
“我去那裏找周沉!”
這下馮厲行心裏的那股酸味就更濃了,卻不點明,隻是冷笑著嘲諷:“想到去那地方找他,怎麽不幹脆直接摔死你!”
“是呢,我福大命大,看來你得失望了!”
真是一雙毒舌,還毒一起去了。
馮厲行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心裏的火焰。
“是挺失望,我本以為會看到你躺在床上手腳不能動彈,可現在看來還是摔得太輕!”
“你……!”連翹被刺得下顎一挺,牽連著腰部用力,一瞬間鑽心的疼,疼得她齜牙咧嘴地嘶嘶…
馮厲行看到她的臉上一下子白了,意識到什麽,趕緊用掌托住她的腰肢。
這下可不好,他手碰的地方剛好是連翹被石頭撞的地方,大掌一按上去,連翹整個人哇哇叫著癱了下去…
“怎麽了?”馮厲行有些被嚇到。
連翹咬牙切齒:“不能輕點麽?我腰上有傷呢!”
“腰上?”馮厲行臉色轉陰,突然冷肅地命令:“把身子轉過去!”
“幹什麽!”
“轉過去,趴好!!!”
“……哦”連翹其實有點怵他這種半命令式的霸道口吻,還真乖乖地翻轉過去趴在床上。
馮厲行慢慢揭開她的上衣,往上撩一點,攏得很高的一塊紅腫,再往上撩一點,發紫的一大片淤青…
看來他猜想得沒錯,她真從那斜坡上滾下去了。
馮厲行心疼又氣憤,心疼她傷成這樣,卻又氣她和周沉的關係。
“是不是很疼?”
“你說呢?整個背和腰都疼到麻木了,其他地方也有擦傷,膝蓋和手臂好多地方都沒擦破皮了…”連翹趴在那,說得更加委屈。
有時候人的情緒就是這樣的,很傷很疼的時候,一個人還能熬著,因為身邊反正也沒人可以安慰你,但如果出現一個人可以讓你傾訴,你心裏匯聚的那些心酸就會像洪水一樣泛濫。
連翹趴在那說她身上到處都有傷的時候,鼻子抽抽,眼淚又開始掉出來…
馮厲行還是心軟了。
“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但淤血要好幾天才能消掉,而且每天需要在醫院掛水防止傷口發炎……”連翹一邊說一邊想要翻身過去,可實在太疼,疼到動不了…
馮厲行歎口氣:“有藥嗎?”
“不知道,你看下那桌上呢,好像有一包藥。”連翹抬起胳膊指了指。
馮厲行將那一大包藥全部抖到床上,一盒盒看說明。
消炎藥片劑,活血化瘀的藥膏,噴劑……
周沉給她買了一大堆。
“這些藥你沒用過?”馮厲行隨手拿了一瓶噴劑出來。
連翹看一眼:“沒有,疼都疼死了,而且我自己也噴不到。”
馮厲行深深又吸了一口氣,將連翹轉過來的頭再次摁回去:“趴好!”
“幹什麽?”
“給你噴藥啊!”說著便將她的衣服再次撩起來,打開噴口,“呲-”一聲,先是感覺後腰一陣濕涼,可緊接著是巨大的疼痛,馮厲行的手掌摁在淤青腫脹處來回揉……
“啊……疼死了!”連翹鬼哭狼嚎,“疼死了疼死了,你能不能輕點!”
“輕點淤血怎麽揉化?”
“不需要你揉化…”簡直極刑啊,連翹疼得嗷嗷叫,拚命想要翻身過去,可腰側被馮厲行的手捏住,她動彈不了,眼淚再次疼出來了。
“馮厲行,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讓我這麽疼?”
她隨口胡謅的一句話。
馮厲行卻加重手裏的力度,臉貼到連翹耳邊,突然說:“是,故意的,讓你記住這滋味,你以為周沉跟我一樣隨便不幹不淨的女人也會上?所以收起你那些卑劣的手段,你用在我身上的那套在他那裏未必行得通!”
如此直剮人心的話,毫無預兆地被他說出來。
連翹一時還沒懂他的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滲出來,她隻能將眼睛睜大一點,撐著,不讓淚往下掉。
馮厲行那雙黑白分明,蓄著寒氣的眼睛啊,冷森森地看著她,不帶絲毫感情。
原來在乎的人要羞辱你,竟是這麽容易。
“滾!”連翹咽了一口氣,重複:“滾出去!!!”
聲音有些抖,但至少還算平穩。
馮厲行的手還擱在她腰上,頓了幾秒,起身摔門離開…
連翹一直維持趴著的姿態,眼淚翻湧,順著鼻梁流到枕著下顎的手臂上。
心如刀割,卻不及他說的那些話。
她原本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裏多麽想見他,即使剛才一個人哭的時候也不願承認,可天知道,她剛才見到他的那一瞬心裏全是喜悅。
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見了,他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
連翹閉了閉眼睛,咬住手背,不讓喉嚨裏發出一點嗚咽聲……
馮厲行跨大步走回車裏。
酒氣已經消褪很多,心裏有些隱約的後悔。
他是不是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衝動的話?可是心裏有氣,雖然她不止一次跟他坦白兩人在一起無非各取所需,可是他越來越見不得她跟其他男人曖昧牽扯。
先是弋揚,接著是周沉,而且還有一個不清不楚的謝從涼……
陸連翹,你到底有多隨便,多放蕩不安分?
他緊緊捏住方向盤,一拳捶上去,直到受傷的那隻左掌再次滲出血跡,心裏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