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晚晚向來都是那種一上飛機就倒頭就睡的人,但是今天在前往加拿大的飛機上,卻保持著難得的清醒。藺薄生看著關晚晚不經意間緊蹙的眉頭,一顆心又像是被什麽東西抓的生疼生疼。藺薄生偏過頭,伸手輕輕地握住關晚晚的手,柔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又有些不舒服?”
關晚晚笑著搖搖頭,強壓住一陣陣的眩暈和身體裏緊張焦慮的情緒。她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表現出對那種毒物的一些癮頭了。可是這些絕對不能讓藺薄生知道,否則他一定會更加的擔心。一切還是等到了加拿大再說吧。
藺薄生看著關晚晚蒼白的麵容,心裏知道她一定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卻不肯說。隻能說些話寬慰寬慰她的心,“放心吧,晚晚。姑姑跟那個導師的關係很好,並且姑姑昨天晚上已經跟那位導師取得聯係並說明了你的情況。而且那個導師是曾經有過治愈這類病人的經驗的,你要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的。”
關晚晚看著藺薄生擔心的眉眼,心裏也是忍不住一陣內疚:他為了她,這幾天怕是也是不好過,受到的煎熬也不會比她更少。關晚晚努力地展開了一抹微笑,“我知道。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才二十幾歲呢,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沒有做,好多好多的風景都沒有看。我相信你,相信醫生,相信蘭心姑姑,我也相信自己一定會健健康康的。”
“這才是我認識的好晚晚。”藺薄生笑著,憐惜地摸了摸關晚晚的頭。
到了加拿大的導師工作室。兩個人拿著藺蘭心給他們的信函給了導師。那個頭發花白的胖胖醫生看過之後,將信函交給了助理。向二人友好地伸出手,“你們好,我叫艾瑞克。La
cy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之一。她介紹你們過來,我定當竭盡全力,醫治好這位小姐。
藺薄生連忙伸出手握住,然後將情況一一說明。
艾瑞克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說,“我看過這位小姐的檢查報告和一些基本情況。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你們也知道,MH90一次成癮,治療過程非常痛苦。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關晚晚堅定地說,“艾瑞克先生,再大的痛苦我都會忍耐。”
艾瑞克點點頭,“好好好。那我先安排你做一些檢查,稍後我會製定詳細的治療方案。”
剛做完全身檢查的關晚晚躺在床上,藺薄生正喂著她一口一口地吃著晚飯。加拿大這裏的中餐有些做得並不地道,藺薄生打聽了一番才弄回來這樣的一頓中餐,好讓關晚晚吃的習慣。兩個人剛用過飯,艾瑞克就推門進來了,笑著跟兩個人打了打招呼。
“藺先生,關小姐。MH90對身體造成的傷害隻要好好調養就可以恢複。但是可怕的是,中毒者對它的依賴性。現在關小姐已經有了毒癮,麵對這樣的情況我們隻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借助藥物去戒斷。但是相信你們也知道,中國有句古話,‘是藥三分毒’。所以利用藥物來戒毒這對身體產生的副作用非常大。第二種方法就是幹戒。這種方法唯一的特點就是痛苦,非常地痛苦。”
關晚晚對艾瑞克笑了笑,“艾瑞克先生,我選擇幹戒。不管多大的痛苦我都努力承擔。來這裏治病我當然是想要把它治好的。我隻想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從這裏出去。”
艾瑞克笑著說,“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明天你就要正式開始戒毒了。希望你在萬分痛苦的時候也要記住現在的決定和堅定。”
藺薄生看著關晚晚堅定的樣子,縱然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吃苦,卻也隻能尊重她的選擇。
第二天,艾瑞克就帶來了一管藥劑。站在關晚晚的床邊上解釋說,“你現在對藥物隻是有潛在的癮性。這個針劑會把你對MH90這個藥物的癮性進一步的激發和擴大。這樣才能達到戒除的目的。”說完,艾瑞克就給關晚晚注射了藥物。
二十分鍾後,藥物開始慢慢起作用了。關晚晚隻覺得身上好像有成千上百隻螞蟻在爬動,慢慢地開始啃食她的肉,啃食她的骨血。
隨著時間的過去,藥物的反應也漸漸地加大。關晚晚再也忍不住,大叫出聲:“啊…….啊,好難受……不要…….救救我,我快要死了……求求你救救我。”
藺薄生站在床邊,看著關晚晚留著眼淚,說話口齒不清,亂蹬亂掙紮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上前緊緊地抱住關晚晚。心疼地叫著:“晚晚,晚晚。馬上就會過去的,馬上就會結束的。晚晚,你是最堅強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艾瑞克在一邊,已是早已預知了病人的反應。冷靜地勸藺薄生還是將關晚晚綁起來的好,不然她亂撞亂蹬,可能會傷害到藺薄生。
可是藺薄生卻恍若未聞,仍然是緊緊地抱著關晚晚,一絲絲都不肯鬆手。更不想將她用繩子綁起來。
關晚晚隻覺得肌肉酸痛,骨如蟻走,顫抖不斷。大聲地哭喊著:“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吧…….好難受,求求你,就讓我死了吧。”
藺薄生聽在心裏,更是萬分痛苦。“晚晚,別說這些話。你一定會好好的。你還有這麽多的事情沒有做,還有這麽多的風景沒有看,對不對?我答應你,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去看這世間所有美麗的風景好不好。”
關晚晚聽不清藺薄生的話,她隻覺得受到束縛,渾身難受不堪,恨不得一頭撞死。
好疼,她真的好疼啊。全身上下沒有哪一塊的皮膚是不疼的。而且這種疼痛不僅僅浮於表麵,正一步步地往她的骨頭裏麵鑽。就好像是一群蟲子正在密密麻麻地啃食著她的骨頭。有一團團地火在灼燒著她的皮膚。
“給我藥,讓我解脫……..求你。”關晚晚臉上的汗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苦苦哀求,“你不是說你最愛我麽,求求你了。”
掙紮地太過於激烈,就連藺薄生的身上也是一道道傷痕。
關晚晚掙紮不斷的身影照射在牆壁上,映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像是一個黑色的魔鬼,嘲笑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女人,以及默默隱忍傷心難過的男人。
藺薄生死死地抱住關晚晚,看著她掙紮痛苦流淚,心裏的某處,碎了一個角。
下午一點,關晚晚痛到昏迷。昏迷中的她,身體還是時不時地顫動。藺薄生隻是覺得關晚晚的身體很燙,他的手背立即貼上她的額頭,隻覺得更燙。
艾瑞克拿來了降溫的貼紙,輕輕地貼在關晚晚額頭。對著藺薄生解釋說:“戒斷中的人,身體極度虛弱,很可能會有發燒之類的現象。現下,還是采用物理降溫療法更為穩妥。”
藺薄生怔怔地點了點頭。眼裏卻還是剛剛關晚晚那痛苦掙紮的樣子。那是MH90這種毒藥帶給她的痛苦,帶給他們的痛苦。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發誓,就算翻遍這九重天,也一定要將那個給關晚晚下毒的人找出來!
昏迷中的關晚晚還在不斷地冒冷汗。藺薄生從洗手間擰了溫毛巾溫柔地幫她擦臉擦手。然後又讓人去買了菜飯,怕關晚晚醒來會餓。
關晚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虛弱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藺薄生一臉驚喜的樣子。“對不起,我毒發的樣子一定很可怕,讓你擔心了吧。”
藺薄生聽了這話,隻覺得自己的心更疼:“晚晚,我們用藥物戒斷吧,我再也受不了你受這樣的苦。”
關晚晚聽了連忙阻止。“薄生,我不想治好了以後還是那個虛弱不堪的樣子。我要變回以前的關晚晚。不管多大的苦我都能忍。毒發的時候沒有理智,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藺薄生痛苦地別過頭,心裏雖然難過,卻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見。“我讓人買了點飯。我知道你現在胃口不好,還是多多少少吃一點吧。”
關晚晚看著藺薄生,笑著應了聲“好。”
可是吃的時候才發現,本來應該可口的飯菜,此時卻味如嚼蠟。關晚晚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就感覺胃裏很不舒服,也不願再動筷子。藺薄生知道她現在胃口不好,食欲不振,也沒有過多的勸告,隻是默默地將剩下的飯菜都喂到了自己的嘴裏,匆匆解決了晚飯。
關晚晚吃過晚飯之後就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夢裏的她似乎還在被毒癮控製著,又似乎是又想起來了早上的那種痛苦,就連夢裏都是緊蹙著眉頭,嘴裏低低地喃語著:“不要,求你…….好痛,真的好痛,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藺薄生饒是再心疼,也隻是將關晚晚摟在懷裏,慢慢地安撫著:“晚晚,那是夢,那都是噩夢。已經過去了。別怕,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關晚晚像是感覺到了某種力量,也慢慢地平靜下來了。靠在藺薄生的懷中,安安沉沉地睡過去。藺薄生緊緊抱著懷裏的人,輕輕地將吻落在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