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安吉爾

天……使？

亞希猛地合起紙片。

他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寫的，卻下意識不想讓銀看到。

墮天使與天使雖然隻是一個字的差別，但意義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代表光明，一個代表黑暗，一個榮升天堂，一個沉淪地獄，中間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亞希不相信銀的心裏對光明天使沒有任何芥蒂。

“是什麽？”亞希失神的時候，奧利弗湊過來，一把將紙片扯過去展開道：“我瞧瞧……安吉爾。嗯？安吉爾？這是誰取的名字？伊恩是你嗎？”

伊恩搖頭。

“那是亞希？”

“不是。”

“可也不是我啊。”奧利弗將桌上剩下的九張紙片一一打開，挑出其中最慘不忍睹的三張狗爬體道：“這三個是我的，小胖，胖仔，和胖太。”

伊恩指出另三張：“我的是啾啾，唧唧和吱吱。”

亞希對著剩下三張歎了口氣，道：“這些是我的，小可愛，萌萌，和小團子。”

“所以這張是誰的？”

在紙片各自認主以後，三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了銀。

銀輕咳了聲，一臉平靜的道：“嗯，是我的。”

眾人：“……”

所以抓鬮到底有什麽意義啊！銀你這樣子分明就是知道蛋蛋能認得出它主人的氣味好不好！

不過說歸說，安吉爾這個名字還是挺好聽的。

等等……安吉爾？

這會兒不止是亞希，就連伊恩和奧利弗也一臉如遭雷劈的樣子――銀取的名字居然是安吉爾？！

看到他們臉上的震驚，銀解釋道：“它就像是我的天使，所以我想叫它安吉爾。”

“啾啾~~~”小家夥緊跟著叫喚，看起來對自己的新名字很滿意。

銀輕輕將它捧在手心裏，溫柔的注視著它的眼睛道：“蛋蛋，你有新名字了，叫做安吉爾。”

“啾~~~”

“好了，我帶它上去洗個澡，晚飯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銀說完帶著安吉爾直接上了樓，留下三人麵麵相覷。安吉爾啊……以後蛋蛋就叫安吉爾了啊。

“可我覺得安吉爾還可以有個小名，叫小胖！”奧利弗突然道。

伊恩不滿道：“為什麽不叫啾啾或者唧唧？”

亞希道：“我覺得小可愛也很不錯啊。”

“不行就叫小胖！”

“難聽死了，叫啾啾！”

“還是小可愛比較好聽。”

……

就這樣，大名剛取完，三個無聊的人又開始為了安吉爾的小名爭執不休……

當然，外麵發生的這一qiē銀和安吉爾就不知道了。

“安吉爾，你今天身上沾了很多土，必需要好好洗個澡。”見小毛球一回臥室就想往床上爬，銀果斷攔住了它的去路。

“啾啾~~~”安吉爾無辜的眨著兩顆圓圓的黑豆眼，用兩隻小翅膀抱住銀的手使勁蹭，試圖讓他忘jì替自己洗澡這件事。

然而銀完全不買賬，將手抽出來後退一步，似笑非笑的看著它道：“安吉爾，你今天答應過我的，忘了嗎？”

安吉爾：“……”

“我不喜歡不洗澡的孩子。”

安吉爾：“……”

“如果你還是不肯洗，那麽今晚……”

“啾啾啾啾啾！”洗澡澡！不去找奧利豬！

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單手抱起安吉爾走進浴室。他取出在安吉爾還是一顆蛋時洗澡用的小水盆，開始往裏麵兌溫水。不過這個過程他僅僅是用右手完成的，左手垂在身旁動也不動。

“安吉爾，”銀將安吉爾輕輕放進水盆中：“我需要處理一下傷口，暫時沒法替你洗，你先自己在水裏泡一會兒，等下我再來看你，可以嗎？”

安吉爾這才記起銀為了保護自己左肩被會飛的壞蛋刺傷了。

“啾~~~”

安吉爾撲騰著翅膀想從水裏出來看看銀的傷口，可銀誤以為它隻是單純的不想洗澡，輕輕將它按了回去，在那圓溜溜的毛腦袋上警告性的拍了拍，道：“乖乖洗澡，不然叫奧利弗來接你了。”

安吉爾縮了縮頭，委屈的埋進水裏。它沒有不想洗澡，它隻是擔心銀而已……

見它不再掙紮，銀將小水盆放到浴室的角落，自己則走到浴缸邊，一邊放水一邊解衣服。

脫去一直披在外頭的風衣，裏麵的襯衫已經基本被鮮血浸透了。銀解開扣子，慢慢將襯衫從身上脫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左肩。

他的膚色很白，這也導zhì了鮮紅的血襯在他身上更為明顯。因為他的動作撕扯到傷口，血又開始往外滲，順著修長的胳膊朝下淌，最後匯聚在指尖，“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

銀將褲子一並脫去，跨進放滿水的浴缸，緩緩坐了下去。

鮮血溶解在水中，像綻放的玫瑰一樣快速朝四周擴散，很快就染紅了一缸水。銀深吸一口氣，用右手舀起水澆上左肩，舀起，再澆，像這樣重複了幾十次，終於洗去了大部分的血跡，隻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

他做這一qiē時並沒有刻意避開安吉爾，畢竟在他看來，安吉爾不過是個剛剛從蛋殼裏孵化出來的小家夥，不諳世事，就算看到了也不會明白他在做什麽。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安吉爾趴在盆裏默默的看著他處理傷口，一顆小小的心髒在不停發顫，疼極了。

安吉爾很難過，當時要不是因為自己沒用，差點被會飛的壞蛋刺到，銀那麽厲害根本不需要拿自己的身體來擋，更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咿……”安吉爾喉間溢出一聲輕吟，“咿……”

它想要喊銀的名字，可它現在僅僅是一隻小鳥而已，根本沒辦法開口說話，隻能靠這些簡單的音節來表達意思。

安吉爾將它的翅膀和小腦袋耷拉在盆邊，遠遠望著浴缸裏銀發白的嘴唇和染血的肩膀，隻覺得眼睛越來越熱，越來越糊，最後匯聚成一滴小小的水珠，“啪嗒”落到地上。

原來它也會哭的。

墮天使雖然擁有超常的生命力和忍耐力，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痛覺。等終於將傷口清理幹淨，哪怕是銀，額上也出現了細密的一層冷汗。他用浴巾簡單擦拭了一下身子，套上一條睡褲，裸著上身去看安吉爾的情況。

他的肩膀還需要上些藥膏，但他怕他的安吉爾等得不耐煩，所以打算先替它洗幹淨送回床上，自己再回來上藥。

“安吉爾，我……”

話音戛然而止，狹長的眼眸驟然睜大，銀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的安吉爾趴在盆邊，被打濕的羽毛三兩撮粘在頭上，樣子有些滑稽。可現在的銀根本沒精力在意這些，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安吉爾的眼睛上――

那雙小小的，圓圓的，如同夜空中繁星一樣璀璨的眼睛此刻盛滿了淚水，不停地匯聚在一起快速滴落，水盆邊的地上已經積成兩灘小水泊了。

“安吉爾，你怎麽了？”

銀快步走過去，將濕漉漉的小家夥從水盆裏撈出來心疼的抱在懷裏。怪他不好，安吉爾從來不喜歡洗澡，在水中泡久了肯定不舒服，他應該先替安吉爾洗好再去處理傷口的。

銀心中懊惱不已，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歉意。

“抱歉，安吉爾，是我不好，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們不洗了，嗯？不洗了，我送你回床上。”

銀說著就起身朝外走，可沒走兩步卻聽到小家夥在懷裏“啾啾”叫喚。

安吉爾不想讓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