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大赦天下。
宮中被貶的宮妃紛紛被放回了家,就連多餘的宮女也被送回了故鄉,還給了銀子歸家嫁人。
一時間,幾天前才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下一妒妃”立即轉了風向,變成了皇上娘娘恩德被澤天下。
宮妃們本就是京城的貴女,如今歸來,雖然她們的老爹老大的不高興,但是她們的母親卻是大大的開心。
正是一年元宵團圓之夜,頓時,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喜賀團圓,稱讚寧妃娘娘的恩典。甚至有的家庭供奉了寧妃娘娘的在生牌位,早晚三炷香虔誠供奉。
聽聞寧妃元宵佳節在宮中大設宴席,款待京中的貴婦貴女,但凡得到請帖的紛紛引以為榮,打扮的花枝招展紛紛去赴宴。
宴席設在禦花園中,此時圓月高懸,花園之中到處紮著彩燈,掛著晶瑩玲瓏的走馬燈,熱熱鬧鬧的氣氛,還請了京裏頭最好的戲班子、雜耍班子來表演,過節的氛圍濃厚。
此時,寧馨宮中,來了一位客人。
寧素換了一件華麗的宮裝出來,發髻高高盤起,插著璀璨奪目的九鳳金步搖,錦裙迤邐如流雲曳第,行動之時步搖輕顫,閃著奪目光華,果然是第一寵妃,貴氣逼人。
謝清羽抬起頭來,看到她,頓時覺得幾乎不能直視。這樣的寧素太過璀璨,讓他幾乎認不出她是當初那個伺候他的粉衣小丫鬟,也絕想不到她曾經還是那個市儈的店掌櫃。
真是世事變化,猶如浮雲,變幻無常。
謝清羽之所以能來,全憑著他自己爭取來的,上次他提供了山匪的幕後主使,得到了這個機會。否則以霂無觴的個性絕無可能讓他見寧素。
在謝清羽的旁邊守著小豆子,他是被霂無觴指派來專門監視謝清羽的,絕對不能讓他和寧素的距離太近。
“東西帶了嗎?”寧素笑問,她很高興看到這位老朋友。
“帶來了。”謝清羽指著手中的一個匣子,他打開來,“這是我挑選的最好的珠串。”
寧素看了看匣子裏,是用最圓潤剔透的琉璃珠子打造的一副首飾。
她拿起了那對耳環,這琉璃珠有鴿子蛋大小,裏麵粉金、銀藍相間,配著碧璽小葫蘆和黃金花瓣製成的耳環精美無比,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又看了其他幾樣,包括一串手鏈,一串項鏈,簡直是巧奪天工。
“太美了!”寧素驚歎,“我想一定會驚豔全場的。”
謝清羽看著她,目不轉睛的,他和她見麵的機會不多,他幾乎不想挪開眼睛。
“這一套是我親自打造的,送給你。”
寧素抬眼,看到他眼中的深情,也看到他眼底的無奈和傷痛。
“謝謝。”她垂下了眼,“我想我們的琉璃一定會賣的很好的。別忘了我的分成哦。”
“三成,我記得的。”他低聲道,無端的覺得感傷,他和她,如今隻剩下這個紐帶了。
禦花園中,已經是賓朋滿座。
“娘娘來了!”
一聲驚呼,引得人群騷動。
貴婦貴女們紛紛站了起來,探頭望向禦花園小路上的寧素。
在兩個宮女的擁簇下,她仿佛神妃仙子一般出現在眾貴婦人的視線裏。
“哇!”貴婦們紛紛驚歎,“好美,好貴氣!”
月光和燈光的映襯下,寧素身上所戴的琉璃首飾反射出奪目的光華,璀璨耀眼,讓人看的眼睛都挪不動了。尤其是那些貴婦,她們本就愛極了各種美麗的首飾,如今看到寧素所佩戴的,都震驚了。
是什麽首飾?竟然能閃成這樣?美成這樣?!
寧素到了,不過是簡單的寒暄一下,就開始上菜,並開始表演。
可是眾女的視線依舊沒有從皇妃的首飾上移開。
寧素知道,她要的效果答到了。
隔了幾日後,她收到了謝清羽的來信,心中寫道:“琉璃已脫銷。我欲前往秦州,再尋貨物。”
寧素想了想,回複道:“我想在秦州開發建立一個琉璃爐,專煉琉璃,我會讓薛婷和沈清幫你的忙。”
很快,她收到了謝清羽的回信:“開建琉璃爐,我很讚同。既然決定,我即刻便前往秦州,琉璃爐成之時,所得五成歸你。”
寧素當然明白這是謝清羽的好意,她並沒有推辭。反正謝清羽都那麽有錢了,他也不在乎這兩成,不拿白不拿。
“成交。有任何事,我給予全力支持。沈清和薛婷交給你,希望你能善加利用,讓她們成為得力的助手。”
再過兩天,收到謝清羽的信件時,已經是他從秦州寫來的了。信中提到在秦州建立琉璃爐所遇到的各種問題。
有時候寧素會提供一些參考意見,有時候讓他自己去摸索。在兩人的合力之下,琉璃爐的事情進展很快。
寧素為了這件事,常常會去書閣查找資料。此時,後宮平平靜靜,她覺得安心多了。
在書閣裏有類似《天工開物》這樣的宮廷書籍,別處沒有的,對她有很大的幫助。每每有所得,她都會寫信給謝清羽。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不樂意了。
霂無觴進來的時候,發現寧素又在寫信。
他的臉立即繃了起來。
他偷偷的走了過來,沒想到寧素正在聚精會神的抄寫《天工開物》上的片段給謝清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霂無觴在她的身後站了一會兒,發現她打開的抽屜裏是厚厚的一摞信,他當然知道這些日子她在明明暗暗的忙著她的琉璃生意,收信的人自然是他那個很不討人喜歡的堂弟謝清羽了。
“一摞信?”霂無觴突然吭聲,“寧兒都從來沒寫過這麽多信給我!”他憤憤不平,伸手去她抽屜裏摸信。
“乖,我正在忙呢,別搗亂。”寧素順手拍了他的手一下。
霂無觴訕訕的收回了手,在她的身邊轉悠了好一會,誰知道她當他透明的,完全不予理會。
他蹙起濃濃的墨眉,他不高興了,她居然也沒有感受到他的怒氣。
他很想用別的女人來教訓寧素,但是想起來後宮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了,教訓個P啊。
“寧兒!”他真的惱了,抽了她手中的毛筆,“我看,你比朕都還要忙碌呢!天天忙著給那個姓謝的寫信!朕都沒吃飯,你不知道麽?”
“啊?”寧素頓時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看著霂無觴,隻見他臉色臭的不得了。
趕緊過來拉著他的手,哄著他:“我不是也沒吃嗎?走,咱們吃飯去。”
這時,霂無觴的臉色才稍稍和緩,拉著她的手,問:“今兒吃什麽?”
“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寧素笑道,其實她也不知道今天禦廚房準備了什麽。
霂無觴眼珠一轉,道:“不如,咱們出宮去吃吧?”
“啊?”寧素一愣,“也好,隻是皇上的安全……”
“沒有隻是,走!”
霂無觴拉著她,兩人很快換了衣衫,兩個人都是男子服飾,風、流俊俏,猶如兩個翩翩佳公子。
寧素沒想到霂無觴也有悶的無聊的時候,兩個人出宮自然不能讓人知道。發現他們身份的侍衛霂無觴一律讓他們禁言,絕對不能聲張。有了皇帝的吩咐,那些侍衛也不敢多嘴。
天氣漸暖,大街上的樹上都冒出了新鮮的嫩芽。
天氣挺好,陽光普照,雖然乍冷還寒,不過和風怡人,出行正好。
兩個人在大街上出名的天香樓吃了飯,外麵的飯菜果然不同於宮廷之中的,霂無觴吃的很滿意。
出了酒樓,霂無觴遊心未減,他拉著寧素一起乘馬去了郊外。
碧草青青才露頭,早春的桃花卻已經紅成了一片雲霞。
“果然還是宮外好啊!”霂無觴由衷的讚道。
寧素看著他微微笑了。
然而,這一片美景之下,卻出現紮眼的畫麵,隻見一群衣不蔽體的流民馱著破包袱,攜老帶幼望著京城方向而來。
霂無觴愣住了,他覺得很刺眼,心裏看著很不舒服。繁華盛世的京城,怎麽會出現一群這樣的人?那些大臣們整天跟他講繁華盛世、繁華盛世,他偶然出一次宮就碰著這些人,這是哪門子的繁華盛世?
那些蓬頭垢麵、麵黃肌瘦經過他們的駿馬旁邊時,突然,一個小女孩“咚”的一聲倒在了他的馬蹄邊。
霂無觴措手不及,趕緊勒住韁繩。
“嘶——”一聲馬鳴,馬兒被那女孩驚動,馬蹄一踏,頓時踏在了女孩的身上,瞬間就見了血色。
霂無觴大驚失色,翻身下馬,一掌將馬匹推到了一邊,趕緊跪下抱起那個女孩。
“大夫——,快找大夫——”他大叫。
“殺人啦!殺人啦!貴人殺人啦!”那些流民紛紛湧過來,他們本來就窮困已極,見到這富貴的公子想著過來勒索錢財,可是看到霂無觴,他霸氣外露,冷冷一瞥,竟鎮的他們一時間不敢過來了。
寧素看到狀況不好,趕緊下馬,她過來握住女孩的手把脈。
霂無觴頓時想起來,她不就是個大夫嗎?自己真是驚的糊塗了。
“怎麽樣?”霂無觴急促的問。
“要趕緊送進城裏的醫館,否則就晚了。”寧素看了霂無觴一眼,道:“你先去,我隨後就來。在天香樓旁邊就有一個大醫館,進去後趕緊讓大夫替女孩止血。”
霂無觴急忙點頭,顧不得許多,抱著女孩飛身上馬,寧素也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她回頭,看著那哀嚎的流民,心中歎了一口氣,伸手將懷中僅有的銀子拋灑出去,隻見那些流民一擁而上,立即打的頭破血流。
她驚住了,她放眼望去,在這批流民的身後,竟還有人湧過來。
這麽多的流民,一旦進入京城,豈不是京城大亂?想想都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