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宮中,蘇妃已經將自己關在房裏快一天了。
她的貼身婢女如意焦急的等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碗羹湯。
娘娘說了,除非她自己出來,不然不許任何人打擾。
“啪!”兩個斑駁的龜殼落在了地上,蘇婉看著那卦象,臉色慘白。
“不,怎麽會?”她驚慌的捧起那龜殼,放在手心搖晃,再次閉目,搖晃了幾下後,龜殼落地。
她瞪大了眼睛,頹然的坐在了地上:“兄長是大凶、大凶……”
她沒有得到蘇子浩的消息,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悲傷的伏在地上,流雲般的絲裙流淌了一地。
她愕然的瞪著幽黑的雙眸,臉上白的透明,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兔死狐悲,兄長是大凶,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麽……”她很害怕,肩膀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
突然,她幽黑的眼中放射出冷厲的光芒,自言自語的搖著頭:“不,我不甘心,為何死的就該是我?”
她突然想起什麽,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在抽屜裏翻找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寫著生辰八字的黃色布條。
她的眼珠快速的轉動,緊緊的攥著這布條,打開門,看到門口站著的是如意,急忙叫她進來。
如意看到主子這副驚惶失措的模樣,幾乎要嚇壞了。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怎麽成了這副樣子?”
蘇婉烏黑的長發披在肩頭,陪著那白色的絲裙和慘白的臉色,渾然如同一個幽魂女鬼。
“如意,你要替我報仇,你要替我報仇。”
她突然的話語,如意驚得手中的羹碗落到了地上,撒了一地。
“娘娘,你在說什麽?我不懂,不明白……”她慌亂極了,“娘娘,什麽報仇不報仇的?”
“你是個實在丫頭,倘若我死,你一定要幫我報仇。你會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會的,你是我身邊唯一相信的人啊!”蘇婉急的快要哭起來,“你先答應我,答應我好不好?”
如意愣住,隻知道說:“我答應,奴婢答應,什麽都答應。”
“如果我出事,你就將這個布條,還有這個金釵交給住在城東十裏外的陳婆婆,告訴她我出事了。這裏是出宮的腰牌。”蘇婉將手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塞到如意的手裏。
如意錯愕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東西,完全不知所措。
“好丫頭,你告訴我,你要什麽,你要什麽,我全都給你。”
“我……”如意愣愣的看著她。
蘇婉趕緊回身,從梳妝台取出了一套玲瓏剔透的寶石珠子和釵子塞到如意的手中,殷切道:“拿好。”
“這個不用的,娘娘平時賞賜已經很多了。”如意想要推辭。
卻聽到這時候,宮門口一聲長長的尖聲高唱:“皇上口諭——,蘇妃接旨——”
蘇婉眼中的光芒攸然黯淡,她苦笑道:“來了,終於還是來了。”
什麽來了?如意並不知道,她隻是按照蘇婉的吩咐將東西收進了懷裏。
來傳旨的是小豆子,在小豆子的身邊一個太監手中端著一個木盤,木盤上豁然一卷白色的東西。
蘇婉顫抖著跪下:“蘇氏婉妃接旨。”
“經聖上明察,蘇氏婉妃勾結長兄蘇子浩,趁寧妃省親串通山匪意圖謀害。如今詭計敗露,蘇子浩已正法,賜蘇氏三尺白綾,自行了斷。”
整宮的宮女太監聽到這口諭,立時驚呆了。
唯有蘇婉,她婉轉的站了起來,娉婷的立在那裏,長長的流紗群拖在身後,柔弱的樣子讓人不忍看。
小豆子別開了眼,歎了一口氣道:“你自行結果了吧,雜家還要回去複命。”
蘇婉取了那三尺白綾走向房梁,其他的人都嚇得不敢動了,傻傻的看著自己的宮主一步一步走過去。
她轉頭,斜眼看了一眼如意,如意恰巧抬頭,看到蘇婉的樣子,立即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哭道:“娘娘……”
蘇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要記得本宮的話。”
如意哭道:“奴婢記得,一輩子都記得。”
蘇婉微微彎起了唇角,清晰的說:“那就好。”
其他人並不明白兩主仆間打的啞謎,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幾句話。
“砰……”彩漆圓凳被蹬倒,一身白裙的女子輕輕的搖晃,不要一會,便斃命了。
“走吧。”小豆子一甩拂塵,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就走,他要回去複命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收拾。
這後宮之中這樣的事,他碰到眼前的還是第一樁,心裏不大好受,隻想快快離開這個地方。
“娘娘……”如意放聲嚎哭起來,撲了過去,“娘娘……”
她心痛極了,她終於明白娘娘到底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太監將蘇婉的屍身放了下來,她雖然已經死了,可是臉色蒼白,就好像活著的時候一樣。
“娘娘……”如意大哭。
其他太監趕緊將她拉開,道:“娘娘去了,你別這樣。”
“娘娘,我會做到的,我一定會為你做到的……”
“快別號了,你這是犯了宮裏的大忌。”太監警告她,趕緊拿著一個帕子將她的嘴捂住。
這時,哭號聲已經傳入了一個人的耳裏。
寧素正在後花園,這後花園距離芳華宮不過百來步的距離。
“發生什麽事了?”寧素問身邊的玉蘭。
玉蘭欲言又止,秋荷蹙起眉頭低著腦袋沒有說話。
皇上說了,寧妃正在養身體,這些事情太過凶煞不要跟寧妃講,免得衝著她。所以兩個人都不敢講。
聽到那邊芳華宮忙亂的聲音,寧素便要過去看看,卻被兩個丫頭一把扯住。
“娘娘別去……”
“是的,千萬別去……”
“為何?有什麽不能告知我的嗎?”寧素微微有些惱火,“說,告訴本宮,玉蘭你說!”
“這個……娘娘千萬別說是我說的,要是皇上問起的話。皇上不讓咱們說的,咱們哪裏敢不聽皇上的話。那邊芳華宮是處置了婉妃,據說在路上暗害娘娘的就是她的兄長蘇子浩。”
“是她?”寧素蹙起眉尖,難道是為了爭寵?
“嗬,”她禁不住冷笑,真是,後宮爭寵何時休,你爭去我爭來又有什麽意思。
她本不應該同情婉妃,可是當她回頭,不經意間看到遠處兩個太監抬著一個擔架過去的時候,頓時覺得心頭一震。
那白色的流雲裙潔白無暇,仿若夏日盛開的梔子花,烏發垂下,如同青瀑,可以想像她活著的時候是多麽動人的一個女子。
“哎呀,娘娘別看,不吉利的!”玉蘭擋在了她的視線前麵。
寧素覺得心裏好似被堵住了一般,梗的慌,她問:“後宮到底有多少宮妃?”
玉蘭答道:“少說也有百來個吧。”
“嗬。”寧素覺得很好笑,這百來個宮妃裏頭,有九成霂無觴恐怕連見都沒見過。何況皇帝對於女人的興趣有多少她心裏可是很清楚的。
這麽多女人,在後宮苦苦浪費青春,這就是這男尊女卑的時代造成的後果。
寧素想了想,看來她該幹點什麽了。隻怕是,將來天下第一妒妃非她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