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傳來,房間裏躺著的人被熏醒了。
“真討厭,成天熬藥。”婷兒聽到寧素在外麵用扇子扇火的聲音,她再也睡不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到了窗邊,透過小窗看出去,隻見院子裏就寧素一個人在熬藥。
現在是晌午,這藥到了傍晚的時候就要送到主公房間裏。
似乎連那個鐵麵無情的謝總管也對寧素客客氣氣的,她就不服氣了,她真不覺得這丫頭有什麽好的。
“素素,過來幫我寫幾個字!”外頭,是王嬸在叫寧素。因為寧素識字,王嬸偶爾讓她幫忙寫點東西。
寧素回頭看了一眼爐子上的藥,現在是小火慢熬,大約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好,她便放下了扇子出去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隻剩下屋子裏婷兒一個人。
她的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左看看右看看,確認沒人,她這才悄悄的推門出來,走到了藥爐子旁邊,打開了蓋子,看到裏麵“咕嚕嚕”沸騰著褐色的藥湯,也不知道熬的是些什麽,味道挺衝的。
“這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啊?”她用鼻子嗅了嗅,但是她不懂藥材,哪裏曉得到底放的是些什麽。
這時,她的臉上出現一抹壞笑。
她抬頭,看到頭頂上是茂密的香樟樹,在番南這地方,香樟樹四季常綠,她伸手,將頭頂上的樹葉拽了一把丟進了藥罐子裏。樹葉入了藥,立即溶了進去,看不出什麽了。
可是婷兒還是覺得不夠,就丟這麽點樹葉進去,說不定也沒什麽妨礙。
她瞅見牆角的苔蘚,又去掏了一塊苔蘚,苔蘚上長著幾顆鮮紅色的小蘑菇,她連著泥土蘑菇也扔進了藥罐子裏頭。
“哼哼!這回看你這藥還有個毛用啊!”她的目的就是破壞寧素的藥方子,藥方子不對,自然藥效也會改變,那麽對於公子,這藥就再也沒有什麽作用了。
幹了這些事,抬頭左右一睃,沒人回來,婷兒趕緊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裏,用被子捂著臉,心口還“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寧素幫王嬸寫完字回頭,聞到藥罐子裏咕嚕咕嚕的冒出一股味道,淡淡的,怪怪的,她想不會這麽快就熬糊了了吧?
瞧著熬得差不多了,她趕緊將藥倒了出來,晾涼了等待會送給主公喝去。
開始喝藥的幾次,謝清羽還用銀針驗驗藥,後來喝的多了,他也懶得驗了。
送過去的藥謝清羽依舊照常喝了,寧素真是佩服他,無論多難聞多難喝,他竟然能眉毛都不皺一下逼著自己喝下去,這個家夥的意誌力還真是驚人。
今晚他似乎有公事要處理,便讓寧素早點退下。
寧素當然樂的輕鬆,可是到了半夜……
“篤篤篤……”
半夜裏,寧素被敲門聲驚醒,她驀然坐了起來,披了衣服趕緊過來開門。
“主公不好了!”來的人竟然是鐵麵謝總管,當頭第一句話,如同一個棒槌敲在寧素的腦袋上。
她大吃了一驚,急忙問:“怎麽不好了?”
“問什麽問!”謝總管斥道,“快隨我來!”
寧素連衣服和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子隨著謝總管一起往大宅去了。這一驚一乍的驚動了院子裏的人,冬兒和晴晴都趴在院子口,揣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猜主公發生了什麽事?”晴晴問。
“那有誰知道?”
“不會是喝了素素的藥掛了吧?”晴晴伸手捂著嘴巴,“那素素可死定了!”
冬兒皺著眉頭:“主公要是出事,恐怕我們都日子不好過。”
“就是就是,簡直是殃及池魚啊。萬一讓我們陪葬……那可慘了!”晴晴低聲哀嚎。她覺得,以主公的性子,這種事情可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婷兒站在門口,捂著心口,一聲都沒吭。可是她的手在輕輕的顫抖,她隻是想搗亂,沒想毒死主公!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如果像冬兒和晴晴所說的,要是主公死了,會不會真的要她們陪葬啊?她現在後悔了,可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後悔有個P用啊。
大宅的臥室裏,寧素正在替謝清羽把脈,在她的身邊還站著幾個上了年紀的大夫。
一個白胡子的大夫冷笑道:“你看謝公子,臉色發白,唇色發青,分明是中了毒!這毒來的如此快,再加上你那麽衝的藥,性命怕是沒有了呢。真搞不懂,身為番南首富的謝府怎麽會信一個卑賤的小女子的話!”
“是啊!”另外一個麻子臉大夫附和,幸災樂禍的看著寧素:“我說姑娘,你不會行醫就別行,現在害人害己,終究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啊!”
兩個人又是嘲笑又是奚落,大約就是看不慣一個女子竟然可以為醫,還能受到謝府的信任,現在好了吧,女子行醫,就是違背倫常的,現在這謝公子可是嚐到惡果了!
寧素冷冷瞟了一眼這兩個呱噪的大夫,沒有做聲。
她把了脈,用自己的手巾擦去了謝清羽額上的冷汗,對謝總管說:“主公雖然中了毒,但是沒有大礙的。”
“什麽!這可是性命相關的大事,你居然還說沒事!你簡直在胡說八道,大放闕詞!”白胡子大夫伸手指著寧素的鼻子,就要卷起袖子大罵的架勢。
寧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對謝總管說:“倘若總管信得過我素素,將這兩位請出去吧。”
“這……”謝總管猶豫了,這兩位是番南有名的名醫,半夜花了重金請來是會診的,這丫頭竟然要她將這兩個人趕出去?
兩個大夫聽到她的話已經是氣極,氣的連胡子都翹了起來,紛紛卷起了袖子,果然是要和寧素幹架的架勢。
“臭丫頭!老子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吃過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你什麽態度!”
寧素斜眼看他:“祿大夫不曉得吃太多鹽會得病的麽?虧得你還是大夫,說話之前先過過腦子。”
“你這個低賤的臭丫頭――”祿大夫待要再爭論,這時卻聽到病床、上那人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好吵……”謝清羽的嘴唇裏吐出了兩個字。他本來已經暈過去了,現在竟然奇跡般的被這幾個人給吵醒了。
謝總管大喜:“公子!”
“把吵架的人……叉出去!”謝清羽的眼睛還沒睜開,隻覺得耳邊似有無數隻蚊子不停的“嗡嗡嗡”。
祿大夫得意的看著寧素,捋著自己的胡子,現在該叉出去的就是這丫頭!
然而,下一秒,他驚詫的發現,兩個黑衣護衛過來叉的竟然是他自己!
“幹什麽叉我?幹什麽叉我?要叉也叉那個臭丫頭!”
謝總管點了點頭,那兩個護衛立即叉著兩個大夫,丟出了大門。
寧素籲了一口氣,覺得,這個世界終於清靜了!
“還請姑娘竭力治療我家公子,拜托了!”謝總管竟然對她躬身行禮。
寧素急忙站了起來,道:“總管不必如此,我自會盡力。”
謝總管點了點頭,眼前的這婢女的銀針術他是親眼見識過的,他見過那麽多大夫治療公子,從未見過一個像她這樣,竟然可以做到針到痛除的。所以,方才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把那兩個所謂“名醫”丟了出去。
“姑娘,你看!”謝總管驚訝的指著自家公子的臉。
寧素當然看到了,此時,在謝清羽潔白如玉的臉上出現了無數紅點,他的臉就像漫天星鬥一樣。
寧素看著他這副怪異的模樣,真不知道是該哭才好還是該笑才好。大約看慣了他酷酷的樣子,滿臉星星的樣子更顯得滑稽。
“看……什麽……”謝清羽費力的撐開了自己的眼皮,卻看到眼前的女子居然在憋笑。
“如果……本公子死了……你……陪葬……”他有氣無力的說完,眼皮子一翻,又暈了過去。
寧素趕緊止住了笑意,對謝總管說:“他的確中毒,趁著毒素沒有到處亂走,我要施針。你將公子的衣服扒光,然後背身躺在床、上。”
呃……
謝總管額上冒出冷汗。
“公子並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身體。”他可以想像,倘若謝清羽知道是自己將他扒光的,一定會追殺他的。
“你是男人怕什麽?”
謝總管咽了一口唾沫:“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性子,我即便是男子,也是不行的。倘若是女子,說不定還好一些,當然,前提必須是公子喜歡的女子。”
“喜歡的女子?”寧素皺起了眉毛,“那趕緊叫她來呀。”
謝總管為難了:“公子還沒成親,並無喜歡的女子。”
寧素撓頭,她要炸毛了,道:“你家公子到底是要死還是要活?哪那麽多廢話!若是他怪你,你就說是我扒的!我是大夫,百無禁忌。”
謝總管看著她,震驚於她方才的那句“百無禁忌”。
好吧,百無禁忌,反正他現在是有托辭了,至於這位素素姑娘到底能不能讓公子百無禁忌,那她就自求多福吧!
鑒於已打算將罪名貫給寧素,謝總管放鬆了心情,極為麻利的上前剝光了自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