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幻境,神族雙君未歸!最終回來的長玄,摧毀天池,斷卻通往古今之路……
“本君隻記得那個時候躺在冰冷的神池裏,忽然熾熱難忍,池水在瞬間蒸發枯竭,神體也跟著消散……待召回些許意識時,身影已入夢,當時卻不知那隻是場恒夢!直至最終,七界陷入汪洋火海,薑黎把重傷的無彥帶回神界,才層層揭開謎底——是無彥在天池被毀後,收集恒天散落的神影,放入自創的恒夢裏!七玄劍出,無彥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神體,元神入夢以求重生。”夢影繼續回憶。
“隨著恒夢的破碎,本君得以回至原界,獲得一個尋回真相的機會!當原界生靈皆被恒夢中的記憶洗腦時,本君卻依稀記得恒夢前的一些片段,記得神者落煙——那個喜歡追逐神蛙的女子,總是一襲白裙笑意盈盈,惹出諸多事端!”
“神者落煙。”她低聲念道。
望著閃動的火光,她腦海裏飛過一隻豔麗的火凰,一閃即逝!隨後聽到一發自內心的聲音:即便沒有後來的“天傾殿和神蛙”的偶遇,他的夢影依然記得你!
“本君深知隻有召回神君的元神,重新擁有完整的動天之力,才有可能找到那女子!”
“如何才能找到恒天的元神?”她一臉茫然。
夢影轉頭望向二叔,隻見那老頭正不緊不慢地用棍翻扒著火灰裏的野紅薯,似若未聞。一陣香味隨即入鼻,望著那些露出尖角的紅薯,她肚子立刻“咕咕咕”鬧騰。
“先吃吧。”夢影拿過一個,遞到她手中,剛好不溫不熱。
“來,把我這個也降降溫。”二叔說著往夢影懷裏扔過幾個紅薯,嘀咕著,“有個神做朋友,倒也不錯!”
她感激地望他一眼,而後狼吞虎咽地吃著。瘋女人自然也不落後,爬過來從二叔手中搶走兩個,自顧填肚。二叔跟著吞下幾個後,才慢條斯理地回憶道:“神族二君確實回過這裏,我記得那日……”
“你,就是他們的二叔?”
黑暗的洞穴裏,恍惚透著兩個修長白影,正是落入幻境的長玄和恒天,而他們的腳邊還躺著兩個身軀。
“阿諾!姊姊!”向來遇事不慌的二叔,此時喊叫的嗓音也略帶激動。
“他們還活著,不過之後的命輪要有所更改!”恒天直言不諱。
“嗬嗬,命輪?不是一直按著你們的意願輪轉?!”二叔輕蔑應答。
“果真是女巫族的半獸蒼魂,天眼瞞不過你!”長玄冷笑。
“神族一統七界委實不易。斷然不能讓幻境的錯誤,更改蒼生之命!隻能犧牲姊姊,以保千年後的不變!”恒天解釋著。
“神族不是七界之首?你們若有做不到的,我一個老頭,又能做什麽?”
二叔蹲下身,掏出火石劃出點光,仔細查看阿諾和姊姊。長玄隨手一揮,洞穴立刻銀光傾灑,如日中天。
“我,願意!”處於昏迷狀態的姊姊忽然睜開雙眼,吃力應答,“二叔,我願意做他們想做之事。”那眼光,從蘇醒那刻未曾離開過長玄。
二叔抱過阿諾,蹣跚走向石床,不再說話。
“其實,很簡單!七日後,隻需姊姊出現在古林深處的那場神妖魔惡戰之後。”恒天手掌滑過姊姊雙眼,她再次沉睡,空中繼續傳來他的聲音:“當然,她將帶著空白的記憶,遇上一個神。”
“還有一副羽鈴族長之女落煙的麵孔!”長玄接著道。
“半獸人族的七彩麵孔如新生之膚,真假難辨。”恒天應聲。
“然,天地間唯有半獸蒼魂,可打造能置入肌膚的麵孔,如天然出生,千年不變!”長玄繼續。
“姊姊不過一個凡人,何來千年之壽?”
“她沒有,不過落煙有!她將取代落煙的命道,獲得長生卻無法修神。也會陪遠古的長玄活過千年,享受神族的最高待遇。”長玄語帶無奈之息。
“嗬嗬,如何讓那個高貴的神,落情於一個凡生?”
“從今日起,她不再是一個凡生。”長玄指尖閃過一縷藍光,輕點姊姊額間。
“長玄!”恒天欲伸手阻止,隻聽長玄淺笑道:“不過一縷神息,遠古的長玄縱然不如今日的聰明。”
當毫無記憶的姊姊,帶著另一個女人的麵容,蘇醒在古林,那是怎樣一種無奈?可若不是這樣,長玄永遠不可能屬於她!
……
“那場遠古的神妖魔之戰可謂動天,神族最後剩下的隻有那個白發神影,高立而不倒。我看著他們把姊姊放到他腳邊,讓她在他之前蘇醒,接著是羽鈴族的遊牧隊路過,救下他們……”二叔黯然。
蒼天雪,粉裙淡,修複後的相遇依然這般美好……隻是為了陪伴在你身旁,我早已不知自己原來的模樣!姊姊——她念著那個女人的夢。
“不對!那日羽鈴族造訪,不是有人叫出姊姊?”她記得洪水泛濫前的那場紛爭!之後她莫名成了女奴。
“嗬嗬,每次有神回史,總要有些改動!但是無論如何更改,終究改變不了他們滅亡的命運。”二叔苦笑道,“即便這次姊姊莫名憶起一些女巫族的前史,卻依然隨長玄的神願而去,化盡凡生不留來世。”
“每次回史?”夢影暗念一聲,接著望向二叔,問道,“難道這個‘史’是不停地被修複?我們的‘現在’其實早不知被修複過多少次?”
“可以這麽說!不過能回史修改的神,縱然也沒幾個!來去得痛苦!”二叔淡然。
“你,如何得知?”她驚訝地望著二叔。
即便是靈異的女巫族,也隻能生死一世,不可回頭!而他,如何縱觀幾千世的來回?看神族動命盤之輪,穿古回今?除非——
突然,她雙目如被紅墨潑染,最後隻見片片紅絲纏綿成帳。拉開紅帳簾那刻,她看到那隻絕豔的紅狐,化成最完美的“人”形,伸展著蘭花玉指,舞盡錦瑟,吐血成雨……那該是天地間唯一的一場妖靈血咒之雨——從九重神殿灑向七界!
“吾念卿,七界存!”那是九鳳紅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忽然間領悟,隻要“吾”還一直念著“卿”,這七界就不會滅!
“吾!我要見吾!”那淡藍之影仰望長天,悲切道,“無神尊,唯有你能助我打開天門。”
幻覺,她意識到自己又落入一個幻覺,可惜不容自己醒來!
藍海七界遊離飄零……
哈哈,居然還是跑出來一個?空玄之音轟然震響。
“一個?”無彥斜望一眼身側的她!分明是兩個影,為何空玄之聲認定隻有“一個”?
可還記得那個無法破解的詛咒?即便在“吾”眼前,“吾”亦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隻能苦笑一聲,她不再奢望!
“你如此這般辛苦,為何事而來?”
碧海藍田之上,彎月成船,那身飄飛的玄綢薄絲之下,不正是“吾”的完美之軀?柔眉孤傲上斜,雙目卻不屑睜開。細指微托著下顎,斜靠銀光柱間——正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斜靠在金閣書架之側!
她能看到他,如此清晰!想靠近一些,驀然發現腳下根本無路!隔海隔岸……
“本尊,不過想讓你看清這七界走向——”
無彥抖落星河,蒼穹隨之彎成九曲,那白衣女子沉睡在九天深處……而上空高翔的是隻拖著長尾的火鳳凰!
既已出來,就別再回去。吾玄音剛落,無彥居然在瞬間凝固成木,不再動彈。
如若她在,便可幫吾扛回書閣!唉——
……
“無神尊!”她驚叫一聲。
“嗯?”一側的神君夢影及時拉住她幾欲翻下篝火的身影。
“無神尊,他!”她癡語著,忽然望見二叔,嚇得跳入神君夢影懷裏。
“聽故事都能睡著,天下也不足為奇。你們,都睡吧。”二叔邊說著邊緩緩起身,走向深處。空穴裏突然安靜無聲,接著傳來二叔的酣睡聲!
“睡吧!”夢影最後低語一句,徑自躺下。
她跟著躺在火邊,不知不覺沉沉睡去。誰也不知明日,何苦想得心慌?她安慰著自己,可夢裏依然有個聲音,一直重複著:
“隻需一萬年,吾可重造另一個七界!”
“之後呢?再毀——再造——”
次日,當她醒來,一直抓著神君的夢影,追問:“所謂神族的永生,能有多久?”
“永生,就是沒有盡頭的——久遠。”夢影也給問得糊塗。
“可有一萬年之久?”她問得有點傻。
“應該有吧。”夢影無心應答,專注挖著火灰裏的紅薯,排個放到一塊破布裏。
她好奇地望著他,不明其意。
“嗯,走長路,你總要進食。”夢影給望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包好紅薯,起身離去。
“要去哪裏?”她尾隨叫道。
“當然是去找本君的元神。”夢影頭也不回地答。
再次回望洞穴一眼,瘋女人和二叔早不知去向。他們也有自己的命道要走,縱然輪不到她去左右。於她而言,找到恒天的元神才是首要。想到此,她急步轉身追夢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