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煙幽湖.
“這就是神族的落煙幽湖.師父就是在這裏遇到你的.”
師父這話似從腦海裏遊出.在空中不停回蕩.淩亂中似找到一絲頭緒.她急步向學苑閣奔去.這湖和自己定有淵源.此時無法抑製靠近它的衝動.記得那湖水是不喜打擾的.初到學苑閣.自己曾跳下去想清醒.卻差點死在湖底.忽然一陣說話聲飄入她耳.聲色清亮.是銀雪仙子.她急忙閃進一旁花叢.以免相見.這銀雪仙子對她恨意之深.她何苦招惹.
“他以為他真是神賜的君王.”隻聞銀雪無所顧忌地大聲嚷道.
“仙子.別那麽大聲.”另一旁的姐妹立刻相勸.
“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聽說他夜夜留守她身邊.我……”
“唉.畢竟他是君.你又能如何.”
她聽得暈眩.每晚都是獨自入睡.何來神君相伴.她們可知寢殿有多大.上千空閣.神君留宿何處不可.
“聽說是羽鈴族的後裔.”一旁姐妹接著問.
“她若不是.豈會如此愚笨.”銀雪笑道.“十年前.恒天帶她去北神川之巔.施個小小苦肉計.她便將無彥的冥幻玄珠送上.那可是神君恒天.百隻小小白極獸能耐他何.”
她腦袋裏“轟.”的一聲炸響.
“那可是千年無神可感應的無彥玄珠.可憐她的文爺爺.如此費勁神封玄珠.授藏物術於她.那日若不是她自己拿出.我們如何找得到.”銀雪得意道.
“無彥的玄珠.”
“嗯.恒天把玄珠暫時留在北神殿.父尊守護.算是還當年父尊的一個情禮.”
原是神君有意留玄珠於北神殿.為何不還給她.明知那是師父留給她的神物.當年羽姬如何以神之姿態長留九重天.如若神君恒天早知羽姬身上的玄珠是北神長老之物.師父那一劫便不單是先君長玄挑起.
神君恒天又是如何得此君位.
從一開始就如此相信他.此時她心如死結.被無形之物緊纏難受.心中有淚卻無法入眶.哭不出的心慌和疼痛.蒼茫天地.她還能信誰.
“誰在那裏.”銀雪突然大吼.幾個起落衝入草叢.
許是她波動的情xù驚動氣旋.被銀雪感知.她幹脆現身.冷看她們.
“羽仙子.”那姐妹倒很識相的給她行下神禮.想必她在神君殿名聲早已遠揚.
見是她.銀雪更無法控zhì滿腔怒火.衝到跟前抬手欲賞一巴掌.她何懼之有.滿心惆悵無處藏.正好得個發泄機會.她迎著銀雪拳腳不躲不避.同時朝對方腹部猛擊一拳.她這不要命的還擊.瘋狂失魂魄狀.銀雪一時驚呆.免不了受幾個粉拳.畢竟是仙子.懂些法術.驚醒後立馬靈氣飄身.不費摧灰之力把她掀入湖裏.
這湖的水她是領教過的.不過今日心情特別怪異.毫無掙紮的意念.隨著萬千思緒散落.她任由身體沉入湖底.耳邊不停傳來一些話語:
“我是羽鈴族.這生怕都無法成神.”
“救不到無名.錯信恒天.還丟失師父的玄珠.對不起文爺爺……”
沉入湖底.魂魄蠢蠢欲動.似要脫離她身體.終於可蜷縮在幽靜之地.好好哭一場.
落煙幽湖底.曾經……
殘留恒憶.來至輕羽斷夢之外:這湖底曾是羽鈴部族的遺址.沉泥浮屍上千.是先君長玄翻天覆雨.鑿湖沉天水而成.先神君長玄的幽湖界無神可破
神.不能娶異族.而羽鈴族.天生不可成神.
長玄和落煙.注定是絕戀.
神君殿流光飛旋.亮麗如昨.此時她眼裏卻是廝殺連天.戰火紛飛.
那兩個熟悉的身影:長玄和落煙.執手而立於神殿最高點.長玄翻手之間.大地隨之斷裂成深穀.整個羽鈴部落沉入穀底.洪水從天而降.入地成湖.
他吻過她紅唇.她毅然推開他.未留隻言片語.帶著微笑從神殿最高點.躍入落煙幽湖.
羽鈴族滅.
“你為何神毀他們魂魄.永不超生”那是恒天的怒吼.
……
天地間曾殘留著一縷羽鈴族之女落煙的魂魄.那是神君恒天一直在找尋的情源.
“嗬嗬.姐姐.我萬萬料想不到.你鎖魂於一死嬰.萬感不應.是不是早就料定.可借女巫之術重生如今我若不保她.輕羽亦無法存活.”那是落華的呼喊.師父最愛的女人落華.
……
“你出生在族人毀miè時.該不該留.”
“那日若不是他貪戀羽姬美色.也不至於給掏心而死.留下剛剛懷孕的嬌妻.可憐這孩兒未出生就遇亡族之痛.”
“那男人死得活該.還是族長的兒子.簡直就是羽鈴族的敗類.”
……
這些對話不斷在耳邊回響.她似回到出生前.躲在狹小容器裏隻剩聆聽的份.突然想到:沉入湖底的這些浮屍中.可有自己的生母.
她瞬間驚醒.
撐著那口氣.她翻過一個個浮屍.尋找自己生母的遺體.細看他們殘缺的麵容.可誰是她的生母.未曾見過一眼.如何相認.
沉湖千年.魂魄盡散.是神恩還是孽緣.
打破湖底的寂靜.沉泥隨著她的掙紮開始躁動不安.視線變得渾濁.周身壓力沉重……整個羽鈴族沉睡在這深湖底.她又怎能獨活.掙紮到生命盡頭.她絕望地閉上雙眼.模糊中似見到無名.微笑依然如此迷人……而後是恒天.為何他不帶笑容神族般高貴絢麗平和的微笑.天地都歸他所控.不該高興.
迷幻神惑.她落入一個懷抱.潛意識裏一直知道那是神君恒天的懷抱.她承著他的吻.閉塞的呼吸瞬間順暢.身體所撐壓力也漸而消失.神的結界如此安詳潔淨.她何需擔憂生死.
八魂六魄皆由他控.而他隻在乎其中一縷?那縷寄生在她體內千年的落煙殘魂.
她在他懷裏醒來.寢殿漆黑不見五指.不食凡間煙火的他.可知其實凡人的夜總帶著月光.含著濃鬱的地氣透過窗欞.她掙紮著想離他遠些.卻被他抱得更緊.
“你走開.我不想見你.”她哭喊起來.
心底恐懼至深.害怕迷失在這片虛幻裏.他如此溫情又無情地傷害著她.她把自己的希望小心翼翼地捧到他手裏.卻被他毫不客氣地捏碎.任隨她哭鬧.他不作應答.雙臂依然緊緊環住她腰身.
“為何要這樣對我.難道是神.就可這樣隨意讀取別人的心聲.隨意隱瞞和欺騙.”
腦海裏翻飛的是她的文爺爺.師父的玄珠.還有“利用”她對無名的感覺.一步步靠近她的心……
“北極獸如何能傷到天地之君.為何要騙我君可知.我唯一的希望……”
歇斯底裏的痛.可是理智能控.
“輕羽.”他低聲呼喚她的名.
“哈哈哈.你心底想叫的那個.該是落煙吧”她忽然狂笑著.
“你.如何得知.”顯然他受驚不小.雖無法看清君顏.但那震顫的聲音足以出賣心息.能讓天地君王聲線發顫的.豈能是小事.
被憤恨和絕望衝昏頭腦的她.趁機推開他的身體.喚出小噬魂猛然刺進他的心髒處……不知神是否有心.但她確實望見銀亮白光從匕首四周射出.照亮整個寢宮……那一刻她似忽然驚醒.惶恐地望著他.
而他.隻是微微皺眉.低頭望著胸前的匕首
“神君.”
熾焰仙子吼著衝進寢宮.驚訝而憤怒.一道紅色火焰脫手朝她飛襲而來.神君右手微抬.火焰立刻消失在他手心.
“無礙.”他有些吃力地坐起.一手捂著心口.
她想.他該是知道疼的.
待他眼神掃過.她忽感一陣暈眩.心裏明白神意要她睡去……
“神君.傷得如何.”
“本君要修養天池幾日.你通知文長老過來陪她.”
聲音溫柔如初.在她耳際輕響盤旋.毫無責備之意.她似聽到自己小聲哽咽.昏睡時也不忘哭泣.那是怎樣一種痛.
次日醒來.她見到文爺爺.終於可抱著爺爺痛哭一場.湖底那一幕慕慘景.像千萬根針紮著她心.不過是個滅族的人.她拿什麽去救無名.又要怎樣才能拿回師父的玄珠.……
文爺爺立刻灌她喝些湯藥.緩解她情xù波動.而後開始給她講落煙幽湖的故事:神族上古先君長玄在一場神和妖魔的決戰中身負重傷.得羽鈴族長老舍命相救.後承諾護佑這個部族.遷部落至神君殿.授以長生術和神的技能……之後妖魔入侵九重天.長玄為護他們免遭妖魔**.遂而沉族入地.引湖水造就成落煙幽湖……先神君長玄神令保護所有幸存羽鈴族人.並命神族之花為羽鈴花.千年輾轉.她母親留三歲的她在幽湖畔.由師父拾得……
“如何幸存.”她禁不住問.即使白書生提過.她還是想聽聽文爺爺如何解釋.
“之前神族就知.一些羽鈴族人因受不了修神技能之苦.學到長生後便偷溜入凡界.先神君長玄也睜隻眼閉隻眼的.任由他們凡間逍遙.如若他們或者後裔欲回神界修行.會獲得特別恩賜.比一般人更容易進入神君殿.”
原來她也是那個受特別恩賜的弱族.之前就知那湖水有些怪異.未料到如此不可思議.而這些故事.當時的輕羽該是第一次入耳.可她卻覺得仿若聽過千遍.文爺爺並未提及族長之女落煙.她心底卻一直有個呼喚.來自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