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一直固執地守護才留她殘息存活不知不覺她已淚流成河凍結於臉刺入寒骨活在和無名的回憶裏茫然不知又走過數日她突然眼前一亮遠處顯現一片白晃刺眼的雪山山高入雲獨傲在南蠻之盡頭蒼白得有些異樣她感應到濃鬱的神息那是師父的結界
馬車無法登上雪山她隻好下車取些隨身可帶食物和酒祁氏兄妹考慮周全居然給她準備酒帶著滿心感激她步行上山祁香雲給她的衣物乃綿段厚重長裙外加毛皮長套倒是十分保暖這一路走來未曾凍著
隻是每每入夜奇寒總讓她痛心思念他的溫暖那些纏綿的日夜還有最後他印在她額間的吻她禁不住觸摸額心依然一片冰涼
無名你想留我什麽難道僅是封住我夢見你的權力?可我無論如何定要回到城池
一路跌跌撞撞哭到盡頭才能勉強入睡驚醒之夜隻能靠酒禦寒潛意識裏堅信師父就在前方憑著這份堅持她終於走到雪山頂眼前出現無數粗壯冰柱高聳入雲似撐著這天
“師父”她輕聲叫喚
天地毫無回音
她穿梭在冰柱間心底不停呼喚著“師父”她唯一的祈願
突然“哢哢”巨響身側一碩大冰柱出現道道裂痕閃射銀光照亮寒空她驚訝目蹬忘jì移步接著“砰”地一聲冰柱碎裂散冰“嘩嘩”滾落她嚇得急退數步隻見冰淩間一把古劍若隱若現
“萬靈”她驚叫出聲
帶著千年靈氣劍破冰淩飄浮到她身前
“原來你一直在等我”
她凝神細看此劍鍛造簡潔輕巧不過手臂長短似有流螢藏劍中飛舞絲繞銀光看著更適合女子佩戴她右手略微顫抖地抓住劍柄一股強息穿透全身那是她熟悉的師父神韻
果真有“萬靈”二字深印在劍身與劍柄的交接處另一麵則刻著一個小小的“羽”字她興奮得無法言語那時的輕羽又怎會知道師父和落華的故事這“羽”字刻得歪斜她天真以為那是師父後來手刻上去的定是給她留的
遇到師父不過三歲相守千年一直定格在七歲之後十年開始記事時師父已離開仙山那時的她可謂簡單
“師父你隻傳我造夢之術這劍要我如何使”她抱劍而泣
“輕羽”音落如鈴似天宇灑下
師父
晃眼間她看到師父那白衣飄然麵帶微笑的身影她想衝過去撲入他懷卻猛然發現師父身透無實
為何隻是個影
她跌坐在雪地淚早已流幹此時已不容她哭泣
“輕羽隨師父來”聲音依然如此溫和
她爬起身緩慢穿過師父的影
這是師父留給她的夢境師父的夢境
眼前出現那個熟悉的城池高牆深鎖的殿宇隔空的民宿樓閣……一qiē懸在天宇間浮在她眼前
無名之城她在師父的夢裏回來
無名
那高懸於夜空透著藍光手持利劍的高威身軀不是無名還能有誰
“無名”她呼喊著飛奔過去
無名你可知多少個日夜我是如此想擁你入懷可連做這樣夢的機會都被剝奪你取走我的夢這破碎的心又如何縫補
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地靠近他始終和她保持一個距離無法跨越如顆星辰高懸於夜空他閃著誘惑的光卻是永世不可摘取而後她看到師父的影浮在不遠處如另一顆明亮的星辰
她醒在師父的夢裏此時她隻能是個遙望者而他們隻是個影
“你不該來”
無名冷眼望向師父聲音還是如此冷傲聽得她心痛
“這城池我能造亦能毀”無彥答得更冷
“你要釋放這百萬妖魔”
“不過不是現在”
“逆天之行你也不是第一次”
“你的存活可不是我的傑作”
“哈哈哈神族派你來清理他們的罪孽”
無名突然仰天大笑震落無數星辰
何為罪孽他的出生天地不容可到底是誰讓他承痛而活
……
這該是十年前師父和無名的一場生死之戰
她猜得沒錯是生死之戰但打得並不精彩
無彥先攻騰空回身神光箭雨如數萬流星隕落無名守藍光成界居然傷不到半分無彥神龍繞身突然劃作一道白刃之光瞬間穿透無名胸膛
可為何後來無名還活著那師父他……
突然很想哭可她眼眶幹澀如枯田何來淚水
“帶著萬靈劍去找文爺爺”
師父最後語入耳膜接著一qiē皆碎成片片薄冰融化成水侵入大地所有城池影像消失獨留她坐在三尺厚雪裏
一口鮮血吐在自己身上她昏眩不醒
心傷至深處流出的不是淚而是血
“輕羽睡吧”
仿佛從遙遠的天際飄出那個熟悉的聲音那麽溫柔痛心……
無名待我醒來能否再見到你
……
她在祁府裏醒來原來祁氏兄妹知她要往南走以為她要回無名之城便一直暗地跟蹤誰知他們連城的影子都未得見隻見抱劍受傷的她
抱個劍也能受傷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她急忙告辭這次祁氏兄妹不再跟隨因她回的是仙羽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回仙羽山一個凡人的軀體最後給她折騰得隻剩一縷輕魂到文爺爺她散去堅撐的最後一口氣立刻昏倒在地
醒來時已是七日後
文爺爺坐在常和師父下棋的茶桌邊凝視萬靈劍不知已盯望幾日
“羽兒爺爺給你講個故事”感知她蘇醒文爺爺輕喚道
她緩慢起身坐到文爺爺對麵一起注視著萬靈劍
“這天地萬物無一可帶走你師父除非是他自身的意願神的羽化不是凡人一個‘死’字可解釋”文爺爺溫和道
她想她懂卻又不是很懂
“你看著”文爺爺突然念念有詞萬靈劍銀光環繞騰入高空劍影淡光師父和無名的身影再次懸現
“這少年心帶魔劍劍已入心無法分離”
她立刻點頭輕歎道:“他叫無名手中持的是噬魂劍我在無名之城時曾受過這劍傷”
“這魔劍嚐血必噬魂為何你魂魄安好”文爺爺臉色微變一副不可置信之態
她望著遠處竹林黯然道“是無名控zhì魔劍我才留住這幾縷魂”
“十年前這劍的主人斷不可控zhì魔劍你師父那是渡他上萬年神的靈氣想必這是你師父的意願能隨願而去也是極樂之事”文爺爺微微搖頭
原來無名身上早溶入師父上萬年神息
師父你解救無名亦救活我
她突然明白若是在師父之前遇見無名她怕早成他劍下一縷魂魄他們之間的熟悉感不是因那幾場夢而是他們彼此都帶師父的氣息
生生相息此生再也無法分離
“無名之城神封百萬妖魔為何有如此多凡人他們如何入的城”
回城此時是她唯一心願
那時的輕羽並不知師父曾受神罰落塵五百年而妖魔催生之物羽姬亦受惡咒而這個詛咒是神族禁用的魔印:封她所有異能以不老凡軀承受三月孕育之痛禁期五百年
那日文爺爺一一給她道來
該是五千年前的舊事
神罰滿期的無彥回天界立刻領神令阻止妖魔肆虐然當他重遇領妖魔廝殺的羽姬時偷潛入她夢卻看到她那非人待遇的五百年:
衣不遮體的羽姬睡過大街宿過破廟路邊乞討也挖過屍體吃過腐屍她也曾經拚命保護那個肉身可這戰亂時期終不由她做主那些比她強壯百倍的男人們豈容她反抗
普通女子懷胎十月她的卻是五百年被當作妖受盡世人**和唾棄她隻好不停的換地方離人群不能太遠亦不能太近更不能住太久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就這樣遙遙無期的等待……她想過毀掉這凡身肉胎千萬次終究不忍掐斷那連著她心的胎兒的微微心跳
每每獨處時她會哽咽地撫摸小腹輕唱:
“孩子你要堅持住為了生存你要和娘一起堅強爹爹很快就會回來”
而這一堅持便是五百年
那一刻這天地之神被徹底擊垮
一個戰亂中求生存的弱女子過的又是怎樣一個人間地獄
離開她夢境時他隻留一句:
“你想要什麽我便隨了你”
……
神族在羽姬身上施被禁用的咒語極不光彩正如對戰神無彥的宣判一樣知之甚少五百年間更無神者留意羽姬試想一個凡人受孕之身雖在封印下不會老去又如何挨過五百年風雨一刀一槍或是一場雨怕都能要了那性命
神族裏沒有一個神會相信羽姬能帶著他們的詛咒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