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信嗎?
相信一個綁匪的話,相信他對她的所謂真心?
安晴也在心底默默問了自己這個問題,她找不到答案,可是行動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讓我怎麽相信,你們差點兒就殺了他!”
靳鋒默默看著她的表情變化。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
他們認識也超過一年。
這一年間兩人的相處雖然不算融洽,卻也相安無事。
她被綁架時沒有抱怨。
被軟禁時沒有抱怨。
被他用槍指著頭差點死掉也沒有抱怨。
現在卻為了一個還活生生的男人,跑過來質問他。
“我真心想殺的人,你覺得會失手麽?”他眸色漸涼:“也許你還不清楚我的實力。”
安晴咬唇瞪著他,靳鋒的目光是淡然的,毫無愧疚地和她對視,沒錯,他從沒向她隱瞞過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們的開始是坦蕩的,一年多她都沒有過問的事,現在再追究又有什麽意義?
半響,安晴收回目光,深深吐出心底的濁氣。
“你說傅默川的真麵目也並非我看到的那樣,你一定還知道些什麽吧,我想聽聽。”
反正她今天已經聽到太多事實,也不差再多一個。
其實她早就有疑惑了,傅默川隻是個普通商人,或許比旁人稍微有錢,需要更多的保鏢,可是密林交火那次令她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正常人哪會隨身攜帶武器,還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委實有點超乎她的想象。
靳鋒定定看她幾眼,淡淡說:“我可以告訴你,但還是由他親口說出來比較好,我不想讓你誤會我在背後抹黑他。”
既然是抹黑,想必真相也不會很好?
安晴抿抿唇:“靳鋒,你說追求我的事,還是算了吧,我真的沒心情,你或者傅默川,你們的愛我都要不起,我好累,也不想再去愛人了。”
她的確累了,愛情予她而言是件奢侈品,她要不起,也承受不了。
和傅默川的那場愛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氣,最後卻弄得傷痕累累,她真的沒有勇氣再愛下去了。
靳鋒低頭看著她小臉上的疲憊,突然地伸出手掌,輕輕撫上她的頭頂。
安晴睫毛顫動了幾下,然後安定下來,並沒有躲閃。
靳鋒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撫著她軟軟的發絲,就像對著莞爾似的,口氣也沒有太大的起伏。
“累了就跟我回去吧,我不會再限製你的自由,也不逼你作決定,我隻是覺得,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更快樂。”
他沒說錯,被軟禁的那段時間雖然很無趣,卻是難得的悠閑時光,她被迫與世隔絕,也放下了很多煩惱。
但自從和傅默川重逢,這些煩惱也隨之回來。
“靳鋒,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她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認真地問:“我長得很像你夫人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她也見過照片,和莞爾的親生媽咪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靳鋒卻深深看著她,仿佛想透過她的臉看到另一個人,半晌,他的手滑上她嫩滑的臉頰,溫柔地撫摸,仿佛他們是對有情人。
“那麽你呢,為什麽一定要是那個人。”
愛情本來就是飄忽而沒有理由的東西,悄無聲息地來,等你察覺的時候早就情根深種。
如果非要理智地找出原因,就不是愛了。
“誰說我非他不可?”雖然他沒有點名道姓,安晴下意識地否認:“我早就放下了。”
“我相信你。”靳鋒捏了捏她的臉頰,很親昵的動作,他的嗓音也透著淡淡寵溺:“所以我會等你。”
很少看到靳鋒有如此溫情的一麵,安晴有片刻失神,這種氣氛下,也沒有立刻伸手推開他。
所以這一幕被走過來的傅默川盡收眼底,他薄唇輕抿,伸手在門板上叩了叩,見到房間內的兩人都朝他看過來,淡淡開口:“下去吃飯吧。”
扔下這句話他便轉身走開,好像隻是單純的來通知一聲,甚至都沒有多看安晴一眼,倒弄得她怔了半晌。
晚飯後雨還在下,雖然莞爾極力挽留,但在安馨不善的目光下,靳鋒還是提出告辭。
安晴剛準備去送他,傅默川先她一步站起身,“我去送客。”
送客,他主人的姿態擺得很正。
靳鋒不置可否地睨他一眼,俯身揉了揉莞爾毛茸茸的頭頂,視線看向安晴:“明天的約會別再忘了,我會生氣的。”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客廳的人都聽得很清楚,安晴抿抿唇,靳鋒也沒有等她回答,跟著傅默川走了出去。
客廳外,傅默川撐開手中的傘柄,抬頭看著房簷外如注的雨滴。
雨已經下了大半天了,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而且似乎越來越猛,雨點像潑水一般,好像整個天空都要壓下來。
“要一起麽?”
他扭頭看著靳鋒,後者淡淡瞥他一眼,邁步走進雨幕中,洶湧的雨水很快將他的肩頭淋濕一大片。
傅默川上前幾步,將傘舉在他頭頂。
“你還準備呆上多久?”
他的話音很淡,靳鋒也沒有扭頭看他:“這好像不是你該管的事。”
“她是我老婆,你覺得我該不該管?”雨水衝刷著傘麵,傅默川的嗓音也如這傾瀉而下的雨滴,字字冰冷:“傘我可以借給你,老婆孩子不行。”
老婆孩子?
“如果我一定要呢?”靳鋒冷洌的腔調也染上幾許火氣。
好像重新回到城堡裏兩人拿槍互懟的時候,不同的是主客局勢有所轉換,相同的是兩人都不肯有半點退縮。
兩人步伐都很快,沒多久就走到大門邊,傅默川停下腳步,隔著重重雨幕,不遠處的燈光已經模模糊糊,單手擒著傘柄,他看著麵前的男人,黑暗的瞳仁有暗芒微閃。
“我給你麵子,隻是不想令她為難,你覺得有資格跟我搶?”
無論安晴願意與否,他們都是合法夫妻,他們還有一個孩子,有很深的感情,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靳鋒都是必輸無疑。
靳鋒冷冷一哂。
“真有信心的話你何必跟我講這些?敢不敢扔掉你手上那張紙,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看看她會選擇你還是我?”
傅默川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握著傘柄的手加重了力氣,沒錯,靳鋒戳中了他的痛點,現在的安晴讓他覺得很無力,除了那一紙單薄的結婚證書,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可以留住她,兒子沒原諒他,她的身邊還有更多更好的男人,他的確感覺到濃濃的危機。
靳鋒看著他,更加不留情地打擊:“比你我,現在的你更沒有資格,在城堡裏我就告訴過你,別忘記當年你做了什麽,是你先不要她的,你口口聲聲她是你的女人,可她需要最保護的時候你在哪兒?你抱著別的女人,任她被槍指著頭,如果不是我她早就死了,你還有機會在這兒和我爭?”
傅默川握著傘的手背都湧出青筋,雨勢太大,兩人半邊身子很快就濕了,臉上也濺上了水滴,他沒去抹,冷冷看著靳鋒:“你難道就能保護得了她?別忘了你老婆是怎麽死的。”
互揭傷疤雙方都不好過,靳鋒也滯了一秒,再次開口,他的人也同時邁步鑽進雨幕,傅默川微微眯眼,聽著風一陣陣吹來他冰冷的話語。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而你已經錯過太多,你認輸吧,這世上隻有我不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的。”
同樣的錯誤不會犯兩次……他也是!
所以,他不可能再次眼睜睜錯過她。
下雨的夜晚縮在被子裏,聽著鋪天蓋地的雨聲是一種享受。
安晴安頓好兩個孩子就鑽進了被子,還沒有睡意,所以她打開電視,正隨意調著台時房門被推開,她抬起臉,看著自顧自走進來的男人。
“你表弟回來了,我沒地方可去。”
傅默川穿著家居服,棉質套頭上衣勾勒著他精實的身形,下身是一條四腳褲,在下著暴雨的夜晚他這副打扮出現在臥室內,有種無家可歸的即視感。
“我不介意你睡沙發。”安晴卻不為所動,冷冷倚在床頭瞅著他。
傅默川自動忽視她的拒絕,長腿邁了幾步便走到床側,在安晴凶惡的視線下,徑直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傅默川!”
安晴惱怒地叫著他的名字,最怕男人耍無賴,傅默川又是其中的精英。
果然,他旁若無人地扯了扯她的枕頭,自得地躺了下去,仰麵瞅著她,好看的眉梢輕輕一挑:“還不睡?”
說得好像是她怎麽樣似的,安晴被他氣得笑了,伸手就去掀被子:“你走。”
傅默川兀自躺著,被子掀開,安晴又沒好氣地去推他,手剛碰上他的胳膊,他另一隻手伸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放手,”安晴板著小臉:“傅默川,你要是個男人就痛快點,拖泥帶水地幹什麽。”
這一年他的臉皮好像又變厚了,完全刷新她的三觀。
傅默川黑眸看著她,緩緩頜首。
“好。”
隻一個字,安晴身子猛地一傾,被他大力扯到身前,鼻尖撞到他的胸膛,痛得她直吸氣。
“傅默川!”她惱得在他胸膛上拍了一把:“你到底想幹嘛。”
“不是你讓我痛快點嗎?”傅默川盯緊她:“我的目的從來隻有一個,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