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歡迎你。
沒有溫度的幾個字,一字一句鑽進傅默川耳蝸。
我們……
現在的他,不僅走不近她身側,還被趕出她的世界。
看著安晴轉身離開,傅默川沒有動,她窈窕的身影鑽入車廂,從頭至尾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靳鋒抱著莞爾跟上前,莞爾倒是扭頭瞅著傅默川,難得地沒有吭聲,眨巴著大眼睛思索了一會兒問:“爹地,你不喜歡我爸爸嗎?”
靳鋒默了片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為什麽呀?
莞爾迷惑地蹙起眉心,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靳鋒不給她發問的時間,將她交到保鏢手中。
“照顧好小姐。”
車隊徐徐啟動,傅默川才好似反應過來,吩咐隨從跟上去,而他自己則轉身走進了宴會廳。
車隊穿行在繁華街道,漸漸地,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車速也越來越快。
靳鋒很快就從後視鏡中看到綴上來的車輛,淡淡移開視線,看著安晴很突兀地問:“是不是很後悔沒有跟他一起走?”
“拜托你還是做回自己吧,八卦真的不適合你。”安晴會過神來,冷冷一嗤。
靳鋒不理她的挖苦,靠著椅背慢條斯理地說:“我說過,兩年後會放你走。”
安晴抿抿唇,老實說她剛才的話並非完全在賭氣,這一年的軟禁生活雖然沒有自由,卻難得地放鬆,如果不是心有牽掛,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也不賴,過去的幾年她一直活在仇恨中,真的很久沒有這麽寧靜過了,這種寧靜不僅是生活上物質上的,更有心靈上的。
她曾那麽沉迷於仇恨,用了幾年的時間去籌劃,可最後,不僅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還連累了那麽多人。
範之海進了醫院,張麗莉去了監獄,曾經傷害過她母親的人差不多都得到報應,她也接管了範家產業,卻沒有一點報仇後的輕鬆和快樂。
因為仇恨,她放棄了愛情,注定孤獨終生。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這一年來她強迫自己不去多想什麽,慢慢地,好像很多事都看淡了。
如果不是今天又遇到傅默川,她想,自己或許會習慣上這種生活。
靳鋒看著她臉上的悵惘,忽而問:“你猜我們後麵的那輛車裏會是誰?”
她一怔,扭頭往後看,夜色很黑,又隔著幾輛車,看得不是很清楚。
在她凝神觀望的時候,沒注意所在車輛的車速慢下來,剛剛看清後麵那輛車的車型,耳側驀地傳來幾聲尖銳的槍響。
噗噗的槍聲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她狠狠一怔,震驚地扭過臉,看見靳鋒眯著眼,淡然地放下手中的的槍。
“你幹什麽!”
她怒吼著,扭過臉,看到身後那輛車在公路上歪歪斜斜扭了幾下,最後撞上防護欄,發出一聲巨響,猛的停下來。
而她這輛車沒作任何停留,很快地拉高車速,遠遠將那輛車拋在腦後。
“停車!”她摳著車門,後來又改為拍打車窗,看著視野中越來越小的車影,心急如焚地說:“讓我下車。”
靳鋒看著她的急迫,淡淡收起手中的槍。
“現在隻是爆胎而已,但是你下去後就難說了。”
爆胎,所以說那輛車內的人應該會沒事吧?
安晴停下動作,轉過臉狠狠瞪著他。
她沒說什麽譴責的話,因為言語對他沒任何作用,靳鋒也沒介意她可以殺死人的眼神,繼續輕飄飄地說:“你大概聽說過莞爾的媽咪怎麽死的吧?”
這一轉眼的功夫,後麵那輛車已經看不見了,她收回目光,恨恨地瞪著他說:“當然了,她是因為你死的,要不是你心狠手辣犯了眾怒,她不會被人尋仇,也不會害得莞爾生下來就沒有媽咪!”
她憤怒的指責令靳鋒眸色微黯,他扭頭看著夜色,毫無情緒地開口。
“沒錯,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疏忽,奸細都安插到身邊了,而我卻毫無察覺,她不必死的,我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如果當初我能多關心她一點……”
下麵的話他沒有說,側著臉看不見表情,安晴卻聽出他濃濃的懊悔。
她咬著唇,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靳鋒不是好人,對於妻子女兒的愛或許是真心的。
她失神的時候,靳鋒轉過臉,盯著她緩緩說:“所以,那次之後我學會了防患於未然,而且,我也不喜歡有人覬覦我的東西。”
安晴揚揚眉,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你說的東西指的是我?”
靳鋒眸光閃動,沒有說什麽,安晴也沒想等他回答,隻覺得心底滿是氣憤。
“就為了防患於未然,你就狠心對其他的人扣動扳機?”她冷冷瞪著他:“你有沒有想過,你所殺的人也是有妻子兒女的,他們的家人也和你一樣因為失去親人痛不欲生。”
暗淡的車廂中,兩人的麵目都變得模糊,靳鋒看著她因氣惱而亮得出奇的眸子,鷹眸內的光芒也愈發深邃。
“抱歉,我沒想過,因為我沒多少親人。”
安晴幾乎要氣得笑了,她是不是傻,居然跟強盜講邏輯。
她扭開臉,對著夜色用力呼吸,聽到靳鋒深沉的嗓音。
“我答應過會放你走,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做莞爾的媽咪。”
讓她一直做莞爾的媽咪……
安晴怔了怔,或許他此刻的嗓音過於煽情,令她有了某種錯覺,她心底一動,難道他是在向她表白什麽?
老實說,長這麽大她收到的表白也不少了,可是從靳鋒嘴裏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令她無所適從。
她扭頭瞪著靳鋒,而幾乎是同時,車廂猛的一個顛簸,慣性作用下她被顛得一傾,身子直直地朝靳鋒倒過去,臉頰不受控製地撞上他的下顎,她清晰感覺到他胡渣的硬度。
靳鋒手疾眼快地擁住了她,然而她的身體繼續撞過來,靳鋒一個用勁,反手將她陷入座椅。
完全是一瞬間的反應,安晴回過神來,已經被他扣在懷中。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有這麽深入的肢體接觸,安晴怔了怔,夜色掩蓋了兩人的表情,狹窄的空間裏,濃鬱的男人氣息交織著女人若有似無的香氣,別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靳鋒低頭看她幾眼,手突然環過去,扣住她的後腦勺,唇印了下去。
安晴一驚,在他的手扣過來的時候就開始掙紮,可是靳鋒的唇還是蓋上她的唇。
四片唇貼在一起的時候她怔了怔,雖然她也有吻戲的經曆,可這突如其來的吻還是令她大腦空白了幾秒,靳鋒身上粗獷的男性氣息也令她很心慌,她反應過來,不管不顧地推他一把,還好車廂並不是適合接吻的地方,她幾下就推開了。
“抱歉……”
分開後靳鋒恢複了他的冷硬,安晴用手背蹭了蹭唇瓣,毫不留情的動作令男人眸色更暗。
“我明白,純屬意外。”
安晴籲了口氣,往窗側挪了挪,伸手扯住安全帶,發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一直到下車兩人都沒再說話,莞爾已經在車上睡了,靳鋒將她送進房間,替她蓋好薄毯後回過身,看著杵在一側的安晴忽然說:“我剛才的話是認真的,你好好想想。”
讓她永遠做莞爾的媽咪。
安晴揚揚眉,反正話挑開了,她索性問:“在這之前我有個疑問,我想知道你是喜歡我,還是隻想給莞爾找個媽咪。”
靳鋒默了片刻,顯然被她問到了,安晴看著他輪廓分明的俊臉,冷靜地說:“雖然我已經過了追求浪漫的年齡,可女人都是喜歡虛榮的,如果隻是因為後者,莞爾是我女兒,這個永遠不會變,你沒必要為了她勉強自己。”
靳鋒明白她分析得很對,可是看著她理智的眉眼,心底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他沉聲問:“那你呢?你想知道這個原因是因為我,還是其他男人?”
他的問題一拋出來,仿佛一粒石子落進水麵,砰地一聲,濺起陣陣漣漪,而後沉寂無聲。
死一般的沉默裏,兩人對視幾眼,靳鋒眸光暗了暗,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聽著背後隨即傳來的關門聲,他冷冷勾唇,是啊,他的確問了個傻問題,如果不是因為莞爾,這女人根本沒機會站到這兒,他留下她也全是因為莞爾,可剛才麵對她的質問時為什麽會猶豫,而且還鬼使神差地去親那女人。
看著沉沉夜色,他推了推眉心,或許真是太久沒有女人了吧。
月色給莊園披上皎潔的外衣,遠遠望去,仿佛童話中的城堡。
傅默川的車停到警備森嚴的大門外,幾隻烏黑的傷口立刻對準了他。
他敞開頂篷,一身紅裙的Diana坐在身側,看著嚴陣以待的警衛,他淡淡開口。
“通知你們主子吧,有客人來了。”
城堡內,收到消息的靳鋒冷冷一曬,嗬嗬,深更半夜的,這客人可真會挑時候。
不過不得不說,這小子是有種還是有病,單槍匹馬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