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傅默川這麽一說,安晴知道他已經了解今晚所發生的事情。
有傅一在場,他還能有什麽不知道的。
她應了一聲,有點漫不經心:“替我哄哄莞爾,我有點累,就不和她說再見了。”
雖然看不見表情,傅默川還是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在她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突然又叫了一聲:“老婆。”
他的聲音很輕,兩個字被他醇厚的嗓音低低穿透電波,好像電流從耳側滑過,一種纏綿繾綣的感覺,安晴掐線的動作頓了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聽見傅默川在電波對麵說,隻有一句,他溫柔地嚀囑:“早點休息。”
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安晴的指尖又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將手機甩到床上。
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調整自己的情緒。
她承認今晚發生的一切令她很不舒服,可是傅緯年讓她去的目的就是這個,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要被他人所左右,不能中了他人的詭計。
但心口總像是堵了一塊棉花,不上不下的,噎得她好生難受。
另一邊,傅默川掐了線,轉眸瞧了一眼正在客廳裏玩得興高采烈的莞爾,走開幾步,長指又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他壓低嗓音:“那女人招了嗎?”
傅一的嗓音靜靜傳過來:“她說並沒打算毀安小姐的容,隻準備嚇嚇她,有人說看不慣安小姐的狐媚樣,出錢讓她給安小姐一個教訓,但她也不知道是誰,他們是通過電話交易的,對方承諾給她1萬,錢已經付了一半,事成後再給另外一半。”
1萬,就讓這些人鋌而走險,差點毀了安晴。
嚇嚇她?先說是安晴的黑粉,現在又說是受人所托。
不知道是誰?
他才不信這些鬼話。
傅默川臉上戾氣一現:“繼續問,到她能夠想起來為止。”
傅一應了一聲。
掐了線,傅默川冷冷一笑,他前腳剛走,後麵就有人做小動作,先不說傷害安晴的是誰,她去參加酒會本來就是臨時決定的,可是不但立刻就有人知道她的行蹤,還計劃周詳地安排了這場意外。
有些人真是很不安分啊。
醫院。
範洛薇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來這兒了,今年的她好似特別晦氣,自從那個女人回來,她就不停地走黴運。
頸部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她坐在病床上,摸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臉色很差。
“媽,傷口這麽長,會不會留疤?”正好在頸部,要是留下疤痕該多難看。
“不會的,我問過醫生了,傷口不深,頂多半年就恢複了。”張麗莉柔聲安慰。
還要半年!範洛薇小聲抱怨:“那女人怎麽做事的,下手這麽重,都說讓她裝裝樣子了,我差點就被她弄死了。”
也不能全怪人家,刀片無眼,又是那種危急關頭,她自己突然撞過去,哪能怨人家拿捏不好分寸。
“這樣也好,”張麗莉心疼地替她攏了攏頭發:“否則那女人哪能相信。”
“她會信嗎?”範洛薇臉上露出幾分擔憂:“媽,你沒聽見剛才那個保鏢逼供的聲音,那女人不會忍不住都說出來吧?”
“這些你別管,安心呆在醫院養傷。”張麗莉扶她在病床上躺好,低頭替她蓋著被子:“所有的事都有媽呢,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就行了。”
孩子。
範洛薇在被子裏摸著自己的腹部,眼底盛滿憧憬,好似看到她抱著傅默川的孩子,揚眉吐氣踏進傅家的那一天。
隻要她平安生下這個孩子,所有受的苦都值得了。
無論夜晚多麽黑暗,黎明總是如期而至。
安晴很早就起來了,對著鏡子仔細化了個妝,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淡粉色的連衣裙,相當粉嫩的顏色,就像初春枝頭第一抹嫣紅。
衣櫃裏的衣服大多都是傅默川替她購置的,款式和顏色都偏幼齒,他的趣味她實在不敢苟同。
不過這條裙子穿在她身在還真是漂亮,襯得她白皙的肌膚雪一般瑩白,令人眼前一亮。
路過花店時她讓傅一停下來,進去買了一束香水百合,然後先去了一趟醫院。
範洛薇剛剛睡醒,萎靡不振地倚在床頭,身上穿著病號服,氣色很差的皮膚,毫無屏幕上的光鮮,完全就是一路人,張麗莉背對著門口,俯身替她張羅著早餐。
看到施施然走進病房的安晴,範洛薇一怔,滿臉錯愕地看著她。
看著她清水出芙蓉般的盛世美顏,眼底掠過濃濃妒忌。
“你,你怎麽來了?”
張麗莉聞聲轉過身,表情也瞬間充滿警戒。
安晴麵無表情走過去,將胳膊中捧著的香水百合擺到病床上。
“總不能空著手來探病,不喜歡你自己扔了吧。”
範洛薇低頭瞥了眼麵前的花束,表情依舊是懵的。
“謝謝。”一秒後,她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
“還沒吃啊,”安晴扭頭瞧了眼床頭櫃上擺放的食物,嘴角一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哪裏,謝謝你能來看我。”範洛薇終於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標準微笑。
隻是那糟糕的氣色,實在不怎麽吸引人。
張麗莉一直沒吭聲,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懶得理她。
安晴也沒介意,旁若無人地在病床邊坐下,範洛薇看她一眼,弱弱地問:“你今天來看我,是打算原諒我,答應我的請求嗎?”
替她向傅默川求情,放過腹中的孩子。
安晴淡淡一笑,裝作沒聽見她的提問。
“怎麽說你昨天也幫我擋了一刀,於情於理我都要來這一趟,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
範洛薇眨眨眼,飽含希翼地瞅著她。
所以呢?
快來報答我啊。
安晴又是盈盈一笑。
“爸最近在籌拍一部新片,你要不要來客串個角色?”她往範洛薇脖子上的紗布瞅了一眼說:“估計不久後就會開拍,到時你這傷也差不多好了吧,實在不行,穿件高領的衣服或者用圍巾擋擋應該看不出來,角色方麵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人替你量身定做一個。”
幾個意思?範之海拍新片和安晴有什麽關係,而且,範之海打算投資影視業了?
他是特意為安晴去投資的?
不止是範洛薇,連張麗莉都留神看著她,顯然這件事引起了她們的興趣。
安晴笑容不變:“你可以考慮下,到底是爸的處.女作,你做女兒的不來支持一下也說不過去。”
她沒說其他的,就好像單純地過來邀請範洛薇加盟,或者這就是她對範洛薇昨晚相救的表態。
範洛薇眨了眨眼,這和她預期的不太一樣,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她剛張了張嘴,張麗莉的手機鈴聲刺耳地響起來,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張麗莉瞄了眼手機屏,眸光微微一動,是一個未知來電的號碼。
瞧了眼床側的安晴,她有點不放心,走開幾步,手捂住手機。
“範夫人,”電波裏飄來一個古怪的聲音,嘶啞難聽,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
“你是誰?”她一怔,壓低嗓音質問。
“嗬嗬……”手機對麵難聽地笑了幾聲,“幾年不見,難怪範夫人貴人多忘事,四年前隆悅,範夫人還有印象吧?”
四年前隆悅,安婕出席宴會,然後鬧出醜聞的酒店。
張麗莉一驚,後背脊下意識繃緊了,睨了眼坐在病床一側的安晴,捏緊手機走了出去。
安晴瞄著她的背影,眼底暗芒隱現。
病房外的走廊,張麗莉捂緊手機:“你想怎麽樣?”
“嗬嗬,範夫人終於記起來了,”手機對麵愉悅地笑了幾聲,當然笑聲依舊刺耳:“也沒什麽大事,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向範夫人借點錢周轉一下。”
張麗莉眼睛一眯,所以這是敲詐咯。
“想要多少?”她直接地問。
“一百萬。”
張麗莉一聽就豎起眉毛:“你瘋了,我哪來這麽多錢。”
“豪門闊太連區區一百萬都拿不出來?”對方笑:“沒關係,你老公幾十億身家,這點小錢肯定不在話下。”
言下之意是不給錢就把這事告訴範之海,張麗莉眯了眯眼:“給我點時間,這麽多錢我一下子哪拿得出來。”
“行,那我就多等一天。”
“一天哪夠,”張麗莉討價還價:“至少得一周。”
“範夫人,頂多三天,那我就靜候佳音咯。”
電話嘎然而止,張麗莉捏緊手機,咬牙朝病房的方向又瞥了一眼,然後迅速撥出一個號碼。
這次響鈴的時間有點長,幾乎鈴聲快停止的時候才被人接起來。
“什麽事?”
“什麽情況?”張麗莉咬牙低語:“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剛剛有人過來向我敲詐……”
長長的醫院走廊,空曠而安靜,張麗莉刻意壓低的嗓音,斷斷續續地飄散在彌漫著消毒水的空氣中。
她低頭講著電話,雖然時不時地往周圍打量幾眼,卻沒有留意斜對麵的一間病房。
病房門半開著,傅一立在門後,沒有情緒的眸光,靜靜看著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