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aug1509:19:12cst2015
她聲帶魔力,他無法拒絕。
“公子這紅狐還可醫治,可否容我留她幾日?”漣芯小聲問。
他立刻點頭,而後意識到她無法視物,急著道:“姑娘喜歡,拿去便是。”
“容我先行告辭。”她轉身離去,似乎等不及醫治這些狐狸。跟在她身後的兩位婢女,早接過公子劉手中白狐。
望著她的背影,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情xù。
“我這漣芯妹妹出生之日,便無法視物,大多時日隻能待在府邸。從小到大,我就喜歡給她抓來不少小動物,陪她玩耍。十歲那年,她喜歡上救治這些動物,特別是小狐狸。這北邊狐狸本就不多,更不好活捉。幾經輾轉得人介紹天山寺,從此算是解我心中難題。”公子劉小聲道。
“天山寺何處抓來如此多狐狸?”學皇好奇問。
“我哪會知道,隻知每次去買幾隻還有氣的即可。而漣芯醫術越來越高,最後幾乎到可救治死亡之狐的境界,隻要狐身還暖。”公子劉略微自豪應著。
這段夢境中的記憶有些玄意,空氣中似乎總留著一股異香,畫麵總是朦朧看得不真切。公子劉和漣芯的氣息也無法感知。落煙想,怕是記憶太過久遠,勉強存息於他的腦海。於她,一個探夢者,就更難猜透玄機。而公子劉出入“天下第一府”如出自家,他和艾氏皇親又有何關連?
畫麵流動如水,落煙讀完學皇那幾年斷斷續續的宮外記憶。幾乎每次偷溜出宮,他都去找公子劉,而留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天下第一府。原來那日她和夜殤見到的,不過是府邸一角,怕是給所謂神族的障眼法遮去諸多景物。在學皇夢境裏,滑過視線的是千島風情,島島不一,人流無限。期間無數小船運送人流,來回穿梭千島間,如入童話世界。
難道當時學皇去的天下第一府,坐落在毀miè前的東神域?
救活的那隻紅狐非常有靈性,漣芯舍不得離棄,學皇便送與她照顧。她懷抱紅狐,白裙輕飄,獨坐孤島邊眺望的姿態,他常常看得出神。因她無法視物,他可毫無顧忌地凝視她,這種心的自由在深宮裏無法獲得。而那根遮她雙眼的藍帶,似深藏的謎,總是那麽誘惑他的好奇心。而他卻不敢跨越半步,揭開這個謎。
“阿會可有煩心事?”那日她突然問。
“怎會沒有?”他如實回答。
“哦?可願說來聽聽?”
“我注定孤獨!為了保護所愛的親人,我必須離他們遠遠的,包括我的兄弟姐妹。”他長歎一聲。如此渴望逃避自己的現實,迷戀這童話的虛幻,怕也是因為此地,他可毫無顧忌和牽掛。
“你常常跑這裏,也是為了保護他們?”
“嗯!過段時日我怕是不能常來。我請到一有名畫家,給我一個妹妹作肖像畫,自是要常常陪她們身邊。不過有空我還是會偷溜過來看你。”
她沉思良久,而後問:“阿會,可想知自己前世?據說今世之緣,乃前世之果?”
“嗬嗬。無需知,今世無悔即可!”他笑答。
漣芯抬頭,輕聲道:“也是!阿會可想看不戴藍帶的我?”
他隻愣了一下,隨即抬起手,略微顫抖地解開遮她雙眼的藍紗。藍帶滑落,她雙眼緊閉,修長的睫毛似帶珠光。那是他心中一直期望的容貌,如此恬靜美麗,淨白如雪。他忍不住伸手,細指滑過她臉頰。柔嫩細滑的肌膚,讓他憐愛心頓起。他低頭想吻住那紅唇,一種天生的**在心底灼燒……
她猛然睜開眼,雙眸卻不是黑的,而是血紅泛光,如道利劍刺割他雙眼。他恐懼驚慌地推開她,下意識捂住眼睛,那如利刃割挖雙眼之痛,普通人早就嚎叫不已。畢竟是王之後,他竟然不哼一聲。頓時眼前一片漆黑,所有事物聲響頃刻消失。他強忍著痛,努力回想那些消失的人和事……腦中卻是空白,眼前隻有無止盡的――黑。
忽然聽到一嬰兒啼哭,聲音由遠而近……
“恭喜娘娘,生的是個兒子!”
這聲喜訊如春雷驚醒整個皇城,乃至天下。皇上特令普天同慶七日七夜,歡歌笑語此方唱罷彼方起。出生皇族,富貴無憂。前前後後總是人群跟隨,他們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問長問短。有個女人也常常來探望他,摟他入懷,感覺如此溫暖。他們所說所做的,仿佛是爭對他,又仿佛不是。記憶雖懵懵懂懂,卻不知何為傷何為痛。
直至四歲那年。
“阿會,這位是你艾樂皇姐。”他看見父皇親切地向他招手。
父皇身邊立著一白衣少女,此時正注視著他。那少女雙目圓潤含帶光澤,笑容藏於黑發間。此時在他眼裏,周邊景物突然黯淡無光,除了她的笑容,如此美麗。
他姍姍不穩地跑向他們。
“小心!”
父皇那句呼喚未能接住他幼小的身軀。那一跤摔得心疼,骨架似乎都給摔散。父皇伸手過來抱起他,可他卻怎麽也抓不住父親的手,而後他們離他越來越遠,隻有艾樂皇姐回頭看了他一眼……
從那以後,他的世界變得模糊,唯有艾樂皇姐來深宮陪他聊天時,他才覺得自己是充實的。她教他說話認字,告sù他外麵的奇聞異事。
“一蛋雙生,隻取一黃,你是壞掉的那個,我就叫你壞蛋吧。”
那日艾樂皇姐一如既往,背對他作畫,嘴裏突然蹦出個名字。他跳到她身前,高興地直點頭。
“我雖一年隻作一幅畫。可這畫成幅,離不開日日練筆。這些不成形的爛筆,隻有你能和我分享。”說著,她“唰!”地一聲,扯過白紗畫布,扔入角落,臉微露怒色。
他不敢多言,隻是安靜地望著她。其實艾樂在他麵前作畫的日子也不多,畢竟是深宮後院,艾樂不屬於那裏。他喜歡偷偷看她作畫的背影,一看就是十年。那身影從朦朧到深深印刻在心底。
“哥哥,你看!”
那公主翩然如隻紫蝴蝶在他眼前飄飛,他一直緊跟在她身後。
“小心割手!”
他看著公主撥動荊棘野草,刺破手指,跟著心痛。
“你快看!”
他順著她細指望去,草叢裏隱現一個小洞。
“哥哥總說,想看看牆外有什麽?”公主得意地笑道。
“你挖的?”他十分驚訝。
公主點頭,而後不好意思道:“哥哥好像又長大了點,這牆洞怎麽也趕不上哥哥的速度?”
“傻瓜!”他輕敲她腦門,笑道,“怎麽會小?”
接著他一晃身,就飄出洞外,入眼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竹林,搖曳身姿叮鈴作響,似輕彈一曲。他心神歡暢,立刻在竹林裏遊竄。
“皇族?!”耳邊忽然飄過一細小聲音,卻不似人聲。
“據說純皇族,可以一抵百。”另一聲音應道。
刹那間青翠竹林變得血紅,他周邊竹枝“劈劈叭叭”爆裂,流出膿黑液體,沿著泥地,似無數黑手向他爬來。他嚇得不住哆嗦,想逃卻無路可走……
“你最怕什麽?”
“黑暗,死亡?!”
“不是死亡,是活著沒有軀體!”
“哈哈,來吧,到我們懷裏來!”
……
耳邊“悉悉索索”飄過非人聲對話,低沉無韻,卻句句讓他冷顫!他跌坐在地,看著黑液從腳慢慢爬上,而自己的影漸漸消失,似被吸食。
“走開!走開!”他哭喊著,聲聲刺耳!
“我的地盤,豈容你們吸食一孩童孤靈!”空中響起一女子聲音,接著林中飛出一竹棍,毛筆般長短,深深插入黑泥地,反吸食這些黑流體。幾聲慘叫,黑粘液頓時自行消散,不留半點餘音。
“皇姐!”他顫抖著叫她。
“我可有說過,你不能出這皇城?!”那女子正是艾樂,此時麵露怒色,聲音嚴厲。
“哈哈!我自由了!”突然遠處傳來一聲興奮叫嚷,隻見一少年身影在竹林裏歡快狂奔。
他凝視飛跑的少年,渾身直哆嗦。那身影分明是自己――或者自己就是他?可為何不是他?心裏似乎突然明白一些事!卻又不是很清楚!隻知這問題的答案會讓他恐懼。
他猛然衝過去抱住艾樂,雙手卻穿過她軀體,仿佛她不存zài一般,或者根本是自己不存zài?!
“我到底是什麽?!”他第一次朝她大嚷。
她冷笑應答:“一具沒有軀體的魂魄。這天底下怕隻有我這個凡人可看得到你。”
“為何會這樣?”他發瘋似地想劈斷身邊竹林,可惜全是影,抓不住劈不斷。他隻能抱頭痛哭,嘴裏不停喊著:“怎會這樣?!我到底是誰?!”
她看著他,冷靜道:“沒有軀體依附,你抓不住任何實物。”
“嗬嗬!哈哈!”他狂笑,而後是“嗚嗚!”抽噎聲。
“艾氏護城結界做得再好,也有漏網。若沒有那狐妖作怪,你們本該是對幸福的孿生兄弟,同胎而生,共享洪福。可惜薑氏誤喝一口她送的茶,結果隻保住一個胎兒。你軀體死在出生時,他們裹住你嬰兒屍體偷偷送出宮外埋葬,卻不知你魂魄不肯離去,付在另一嬰兒身上,奇跡般地成長,直到那日我看到你從太子身上脫離。”
他終於明白她那句“一蛋雙生,隻取一皇”的含義。這天地,對他可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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