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外的小車內,傅振生揉著眉心:“她怎麽說?”
“範小姐沒有表態。”
傅振生嗯了一聲,突然問:“昨晚她們安全到家了?”
“是的,”心腹說:“我們的人親眼看著範夫人把範小姐攙進屋去,範小姐的樣子雖然有點虛弱,看上去應該沒事。”
傅振生抬起臉,有幾分疲憊地點點頭:“繼續派人盯著。”
心腹答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說:“還有,安小姐進了範先生的公司,範先生還親自為她成立了一個部門,讓她負責影視方麵的業務。”
傅振生揚揚眉,然後想到安晴的身份,嘴角忽然笑了笑。
“有意思。”笑容一斂,他眼底戾氣一現:“安晴和範洛薇是同父異母姐妹的事挖掘一下,隨時準備向媒體曝料。”
心腹眉眼不動,恭敬地應下來。
傅振生大早晨的這一鬧,弄得人心裏都有點堵,安晴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傅一沉默地開著車,她低頭瞧著劇本,好一會了還沒有翻上一頁,後來索性放下劇本,扭頭去看窗外的景色。
她今天約了導演談籌拍的新劇,雖然注資範之海的公司是假的,但投資拍戲是真的,真金白銀都拿出來了,她可不想打水飄。
“安小姐,抓好安全帶。”專心開車的傅一突然嚀囑。
她扭頭,本能地感覺不妥:“怎麽了?”
“好像有人跟蹤。”傅一說著,同時拉高車速,幸好他提醒了一聲,安晴才不至於被狠狠顛出去。
她看著後視鏡,路上車來車往,她實在沒看出什麽端倪,不過既然傅一這樣說,肯定是有他的判斷。
傅一沉著地開著車,在公路上穿來插去,車速居高不下,安晴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飆出來時,他終於把車速緩下來。
“甩掉了。”
安晴噓了口氣,心還跳著,看著傅一冷靜的臉問:“你看清了嗎,是誰跟蹤我們?”
“不能確定。”傅一說:“從醫院出來就一直綴在我們車後,安小姐,最近你要特別小心,不要隨意行動。”
安晴抿抿唇,想起畢冬也曾讓她小心點,而她得罪的人還真不少,所以這次她是被誰盯上了?
導演姓陳,以前安晴曾被傅默川帶著去參加一個畫廊的開業禮,後來和畫廊主人一直都有聯係,這導演就是她介紹的,據說執導的每部影片都票房不俗。
咖啡館裏,兩人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傅一在不遠處戒備著。
早晨的咖啡館客人不多,偌大的店內,安靜而空曠。
遠遠的,一輛白色小車低調地停到店外,隔著落地玻璃窗,角落裏的安晴幾乎看不見,隻隱約看到傅一半抹沉默的側影。
“你看到了?這女人精得很,別說故意做點什麽,我看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張麗莉並沒有多做停留,看了一會兒便把車開走了。
範洛薇咬著唇,怨毒地盯著根本看不見的方向,昨晚她一夜沒睡好,眼窩下一片青紫,氣色也差到極點。
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懷著傅默川的孩子,他眼底卻隻有那個女人,為了哄她開心,不惜在那賤人麵前拿掉她的孩子,同樣是傅默川的女人,她像過街老鼠一樣躲在家裏,過著擔心受怕的日子,而安晴呢?被他捧在手心,護著寵著,走哪兒都有保鏢跟著。
嫉妒在她心底翻滾著,從她眼底濃濃地湧出來。
“媽,我不甘心,”她通紅著眼睛:“我有哪點不如那個賤人,從小她就是金枝玉葉,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有傭人伺候著,過著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而我卻是被人嘲笑的私生女,明明是我先生下來的,爸爸更愛的是你才對吧,她和她媽才是第三者,搶了屬於我的一切,本該是我先認識默川哥的,他原本就是我的,因為這個賤人,我什麽都沒有了!”
張麗莉眸光閃動,瞥了眼情緒激動的女兒,輕輕歎了口氣,“小薇,你冷靜點,這女人不會得意太久的。”
“可是我真的一分鍾都忍不下去了,”範洛薇哽咽地摸著腹部:“她讓默川哥拿掉我的孩子,她要我們死,媽,我們那樣害她,她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些都不用你管,媽會想辦法的。”
張麗莉眯眼看著前方道路,緊緊握住方向盤。
她好容易才走到今天,讓她死?哪有那麽容易。
醫院裏,朗程催著傅默川替他辦了出院手續,幾天後就要回A國了,他還有很多事沒辦完。
公園的觀賞湖邊裏,傅伯韜看到正水裏扔魚食的朗程,他小小的身影倚在欄杆旁,眼神專注。
“朗程,喂魚啊,”他樂嗬嗬走過去,看著滿池紅通通的錦鯉:“想不想再陪太爺爺釣魚?”
朗程停下動作望著他:“太爺爺,我後天就回A國,有空我會來看你的。”
傅伯韜一怔,臉上的笑頓時凝固。
“怎麽回事?”他嚴肅地看著一側的傅默川:“誰允許送走他的?”
傅默川淡淡插著手,要不是老爺子對朗程是真感情,他頂多是送走後知會一聲,不會特意安排他們告別。
不過,這也是朗程自己的要求。
“是我自己要走的,”朗程說:“家人會想念我的,我該回去了。”
傅伯韜眉頭擰成一團瞪著傅默川,依舊以為是他的唆使。
“家人?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哪兒都不許去!”
朗程睨了眼傅默川,主動牽起老爺子的手。
“太爺爺,我有話要跟你說。”
傅伯韜狠狠剜了傅默川一眼,牽著他走到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
“太爺爺,我有禮物送給你。”
傅伯韜低下臉,看著朗程伸出小胳膊,仔細地解下手腕上係著的一條紅繩。
這根紅繩他早就注意到了,用紅繩和銀飾結成,上麵印著繁複的圖騰,朗程一直戴在手上沒取下來過。
“我是媽咪送我給的,”朗程說:“我出生時很危險,差一點兒就死掉,媽咪很辛苦才替我求來的,她說這個能保佑我,太爺爺,我把我的幸運符送給你,你會和我一樣健康平安的。”
傅伯韜眸色動了動,盯著這小小的紅繩,並沒有伸手去接。
“你把你的幸運符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朗程眨巴著大眼睛,嗓音稚嫩:“我現在不需要了,太爺爺你就是我的幸運符。”
“……”
雖然感覺這小子居心叵測,傅伯韜還是老懷安慰,伸手摸了摸他嫩嫩的臉蛋。
“那你答應太爺爺,就跟著太爺爺,哪兒都不許去。”
朗程仰著小臉,大眼睛亮晶晶地和他對視。
“太爺爺,我會回來的,我把媽咪留下了,我走了以後,你能幫我保護她嗎?”
果然……
傅伯韜盯著他充滿希冀的大眼睛,拒絕的話怎麽能說出口。
五分鍾後,他陰沉著臉走到傅默川麵前:“跟我過來。”
“那女人又怎麽了?”他不悅地問:“你們一大一小唱的什麽雙簧?我告訴你,我決不答應把朗程送走。”
傅默川長身玉立,表情不變看著他。
“爺爺,朗程也是我兒子,我以為我舍得送他走?這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能來傅家也會有走的一天,畢竟他是在A國長大的,那裏才是他的家……”
他把從顧安俊那兒聽來的撿重點說了說,傅伯韜聽完後沉默半晌,“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接他回來?”
“我會盡快的。”
傅伯韜沒吭聲,扭頭看著朗程小小的身影,之前他隻知道安晴懷著朗程和傅默川分開,獨自去A國生下他,今天才第一次聽到這孩子的身世,難怪他小小年紀就如此懂事,原來那幼小的身子已經承受了這麽多。
“他7月份滿三歲?”
“7月2號。”
“生日那天好好替他慶祝下吧,認識的人都請過來。”傅伯韜說:“鋪張點也沒什麽,傅家的重孫,受得起。”
雖然沒有明說,可是支持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傅默川微微一笑:“好。”
兩個月,他想,夠解決很多事了,可當那天真正來臨他才明白,人算不如天算。
傅緯年有幾天沒回去看望老爺子了,但是電話一直通得很勤,這天他又撥了老爺子的號碼,接電話的是警衛,說老爺子在陪威廉小少爺說話。
“那小子又來了?”傅緯年輕笑著啐了一口,之前聽說威廉被家人找回去了他還蠻開心的,在傅家的時候他可沒少吃這小子的癟,偏偏老爺子疼這家夥,他是敢怒不敢言。
“不必告訴爺爺了,我過會兒再打來。”
他準備掛電話時,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嗓音,眸光微微一動。
“三少也在旁邊嗎?”
“是的大少。”
“爺爺在家啊。”
“我們在外麵,”警衛不疑有他,隨口報了現在的位置。
傅緯年若有所思地掐了線,隨即撥了另一個號碼。
片刻後,他看著手機上的通話結束,嘴角邪肆一笑。
有意思。
難怪那小子怎麽看怎麽討厭,原來是他沾親帶故的親侄子。
還真是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