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默川來到片場的時候,正巧看到安晴在湖裏苦苦掙紮,她揮舞著雙手,蒼白的小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漂亮的眼底盛滿絕望和蒼涼,仿佛下一秒就要沉下去。
“奕宸……”
她叫著男主的名字,嗓音沙啞疲憊,卻濃濃地傾瀉著對男主的眷念和不舍。
那份哀怨綿、纏,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令他的心髒一緊,下一秒,他轉過臉,徑直走到範洛薇身邊。
“小薇,可以走了嗎?”
範洛薇伸手挽出了他的胳膊,嘴角掛著溫柔甜美的笑意。
“可以了,不過妹妹還在拍戲,我想看她拍完了再走。”
她不提安晴還好,這一提,傅默川哪兒還呆得下去。
“走吧,難得今天提早收工,你不是想吃日式料理嗎?”
範洛薇好似無奈地望了眼湖麵,手卻順從地攬緊他的胳膊,臨走前還不忘秀把恩愛。
“張導,那我先走了啊。”
“行啊,你們好好玩。”
一個小場麵而已,張帆也拍得漫不經心,還有空和她打招呼,完全沒注意鏡頭下的安晴已經體力不支,揮舞雙手的動作早就有氣無力。
慢慢地,她沉入湖中。
傅默川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驚呼,不經意地扭過臉,他發現湖中剛才那道掙紮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心裏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腳步微頓,範洛薇也敏感地察覺到了,眼珠轉了轉,著急地扯住他的胳膊道:“默川哥,妹妹呢?她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拍戲而已,怎麽可能有事。”
雖然口頭上這樣安慰,傅默川卻在湖邊停下來,範洛薇看著他黝黑的目光緊緊盯著湖麵,妒忌地抿緊紅唇。
導演也覺得不對,大聲叫著安晴的名字,可是沒有反應。
此時距離安晴沉入湖中,已經差不多有一分鍾了。
“真晦氣,這女人就是麻煩。”張帆不耐煩地吩咐:“趕緊派人下去看看,別真鬧出什麽幺蛾子。”
一群人鬧哄哄地準備下水,時間又悄無聲息地過了半分多鍾。
湖麵平靜如波,安晴已經完全失去蹤影。
傅默川心頭湧起巨大的不安,不假思考,邁步就朝湖邊衝去,範洛薇眼疾手快地扯緊了他的臂膀。
“默川哥,妹妹怎麽了,我好擔心,你快救救她啊。”
她一臉驚慌,晃著他的胳膊,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傅默川正想推開她,撲通一聲,有人先他一步躍進了冰冷的湖中……
安晴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病床裏很安靜,一個陪護的人都沒有。
腦海中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她嘴角苦笑,以她這種情況,有人在才奇怪呢。
渾身都沒力氣,她躺了一會,護士進來替她換藥,她才知道自己發著高燒。
凍了一天,又在冰冷的湖水裏泡了那麽久,不生病才怪。
藥物的作用下,她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次蘇醒,她很意外地發現,範洛薇坐在自己病床前,雙手抱胸,一臉恨意地看著她。
“妹妹,你醒了?”
見她睜開眼,範洛薇臉上的恨意不變,嗓音卻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她沒說話,麵無表情地瞅著她,範洛薇裝下去了,嗓音一冷。
“知道是誰救你的嗎?”
她繼續沉默,聽到範洛薇惡狠狠地說:“你就是個天生的狐狸精,連沈瀚都被迷住了,奮不顧身跳下水救你。”
沈瀚?
這個答案的確令她有點意外,她默了片刻,慢慢坐病床上坐起身,冷冷看著範洛薇道:“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當然不是咯。”範洛薇打開皮包,纖纖細指抽出一樣東西扔到她麵前:“我特意來通知你,我和默川哥的婚期定下來了,下個月8號,剛印出來的請柬,你是第一個收到的。”
請柬從被單上滑下來,她並沒有伸手去撿,淡漠地抬起臉,嗓音毫無波瀾:“恭喜了,有時間我會去的。”
她的表情令範洛薇很不甘心,盯著她,諷刺地扯動唇角。
“小妖精,昨天你是故意的吧?”
嗯?
安晴抬眸,有點不明白她指的什麽。
“昨天,你是不是看到默川哥來了,故意在他麵前溺水,想用苦肉計搏取他的同情。”
安晴明白過來,冷冷一笑。
“範洛薇,想像力這麽豐富,你怎麽不改行當編劇。”
“傻*,你死心吧,無論你耍什麽心機,默川哥都不會再看你一眼。”範洛薇囂張一笑,得意地撩了撩長發,露出身前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鏈:“漂亮嗎?昨天默川哥剛送我的。”
其實安晴一醒來,就看到她戴的這條項鏈了,那麽耀眼,光彩奪目,想不注意到都難,何況她還故意顯擺。
“你差點淹死,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卻陪在我身邊,替我挑選禮物,範安晴,你還要癡心妄想,妄圖用身體迷惑他嗎,告訴你,就算讓你爬上他的床,在他眼中,你不過是個表子,供男人玩弄的賤、貨!”
說完這些惡毒的話,範洛薇覺得心底痛快多了,她得意地一笑,聽到安晴冷淡的嗓音。
“你的男人,卻在外麵玩其他女人,作為未婚妻,你覺得很有意思?”
她臉色微變,瞪著安晴,嫉妒和仇恨扭曲了她漂亮的五官。
“你信不信,我能讓他睡我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說,萬一不小心懷上他的種,母憑子貴,可怎麽好呢。”
“範安晴,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範安晴強撐的得意終於繃不住了,大聲朝她吼了出來。
“臉,我也很想要,可是你有嗎?”安晴淡漠地瞧著她:“範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的出身?當初你媽爬上我爸的床時,有沒有知道不要臉?20多年來,你頂著私生女的身份招搖過市,你的臉在哪兒?還有,最後說一次,我姓安,範這個字眼,真令我惡心。”
範洛薇氣得渾身發抖,控製不住扇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很清脆。
安晴燒還沒退,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打得一陣暈眩,眼前金星直冒。
她抓著被單,強撐著沒有倒下去,然後病房的門被推開,傅默川走了進來。
“妹妹,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範洛薇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換成關心,她一把扯住安晴的手腕,就好像正對她噓寒問暖。
“離我遠點。”
安晴厭惡地推她一把,範洛薇受傷地縮回手,看著她,眼底迅速彌漫上一層霧氣,欲語還休的小模樣令人心生憐惜。
傅默川見狀走上前,伸手將她攬進懷中,扭頭看著病床上的安晴,深如溝壑的眸底充滿厭惡。
“小薇,要你不來你偏不聽,現在死心了?”
原來,是範洛薇堅持要來“探望”她的。
“默川哥,不怪妹妹,她生著病,心情不好也是應該的,而且畢冬也病了,她身邊一個照顧的人都沒有,我實在是不放心……”
這是在提醒人家,她和畢冬的不堪啊。
安晴心底的諷刺更濃了。
“謝謝姐姐關心,我沒事的,你安心回去拍戲吧。”
演戲嘛,誰不會,她對著範洛薇虛弱一笑,還在高燒的臉頰浮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幹淨虛弱,說不出的柔弱美好。
範洛薇還想說什麽,見她背對自己躺到病床上,隻好悻悻地走了。
安晴後來又睡著了,迷糊中好像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她想去接,隻是陷在夢魘裏,怎麽也走不出來。
她夢見自己又泡在湖水裏,湖水卻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刺骨,火一般的沸騰,烤得她渾身燥熱。
她想遊出去,但無論如何掙紮,都是越陷越深。
瀕臨死亡的感覺是那麽真實,她在夢中不安地扭動著,呼吸急促。
“默哥哥,救我……”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視野裏出現一道亮光,男人頎長的身影仿佛神祇,令人心生希望。
雖然很模糊,她還是一眼認出來,那人是傅默川,心底一喜,她朝他揮著手,用盡最後一口力氣朝他遊過去。
男人沒有來救她,一動不動地站著,高大的身影在湖麵上拓下淡淡的陰影。
終於,她遊到他身邊,伸出手,他蹲下來,握住她滾燙的小手。
下一秒,重重一把,她再次被他推入湖中。
“默哥哥……”
她猛地驚醒,夢境如此真實,她揪緊自己的病號服,心口那一塊還沉浸在夢境裏,不斷地下沉,下沉……
天氣預報很準,真的下雨了,病房裏窗簾半合,陰沉沉的,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立在窗前。
等到他轉過身,她一怔,沒想到傅默川還會出現在這兒。
按理說,被範洛薇那樣一鬧,他應該對她很厭惡,避之不迭才對。
安晴下意識地在病床裏找了一圈,沒有看到範洛薇。
傅默川走到病床前,順手將手中的手機擱到床頭櫃上,安晴發現,這手機是她的。
“你拿我手機做什麽?”她定下神,冷冷發問。
傅默川也沒坐下來,倨傲的身影,居高臨下立在病床邊,他看著安晴,磁性的嗓音低沉動聽,說出來的話卻令她眼眸微動。
“你小姨是嗎?她打來電話,說準備上飛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