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妹子將切好的小塊蘋果用自己帶的牙簽挑了起來,小心翼翼的遞到病床上躺著的老頭嘴邊,看著他張開嘴一口咬住然後緩緩咀嚼起來,眉眼都有些彎曲。
她這才轉頭看向楊天,“其實是這樣的,就咱們這間病房旁邊的旁邊的那間,裏麵住了個老太太,住進來的時候就神神叨叨的。”
“然後呢?”
楊天繼續問,這裏是腦科醫院,是專科醫院,住在這裏的病人神神叨叨那實在是太正常了。
“然後聽說她用的藥挺貴的,然後她家兒子好像不久前死了,她家老頭也病了,兩個人一個住在這層一個住在另一層,醫藥費一直是個年輕的姑娘來交的,然後那天那個姑娘沒來。”
“所以?”楊天皺了皺眉頭,兒子死了,老兩口又都是退休的年紀,還不知道有沒有退休金,這聽起來,好像比自己家還慘來著……
“所以那天那個老太太就跑了啊,結果半路發病了暈倒在了路上,因為離的不遠又被救護車給送回來了。”
“……”楊天選擇了沉默。
妹子一邊說著一邊又再次喂了病人一小塊蘋果,然後再次拿起一個新的蘋果削了起來,一臉的唏噓:
“你說說,現在的病人都圖些啥呢?人醫生好好的給他們看病,累死累活的監控病情,然後千叮嚀萬囑咐,還辛辛苦苦的查房,結果呢,病人反而跟防賊一樣,不聽話就算了,還作,作完了還賴醫生。”
“……”楊天能說什麽呢?隻能默默的點頭。
雖然當年自己父親的病倒讓他對醫生這個職業很是仇視了一段時間,但是現在冷靜下來想一想,並不是所有的醫生都像那個人渣一樣,絕大部分醫生還是很不錯的。
反觀現在的患者……動不動就“醫生我要跟你拚了!”,“媽的所有的醫生都該殺!”,簡直了!
正想著呢,那邊妹子也說到這個了,“你說現在那些人都怎麽想的?天天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有意思麽?”
“我聽說隔壁的隔壁的那個跑出去的老太太她們家死掉的兒子好像也是醫生,就是被患者給闖進來砍死的。”
妹子一邊說一邊眼露殺意,手下的水果刀飛舞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你說他們要是把醫生都砍死了,誰來給大家治病?以後治病都自己去查百度麽?百度上那些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還能真信?”
“好吧我其實是擔心醫生都被他們作死了我爺爺就沒人治了。”
妹子似乎反應了過來自己太嚇人了,連忙溫柔一笑,然後開始抱怨。
“那老太太也是的,自己是醫生家屬了不是應該能理解人醫生麽?怎麽還那麽不懂事呢?”
“咦,你手裏的書是什麽?”
妹子的眼神落在楊天的手上,突然愣了一下,楊天默默的把封麵攤開給她看,然後就看見妹子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不好意思,忘記你是醫學生了……那啥,剛才就當我沒說……”
整個早上,父親一直在睡,機器也一直安靜的顯示著數據,楊天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然後繼續沉浸在課本裏。
旁邊那個妹子連同早上去遛彎回來的老頭老太太就這麽怔怔的看著楊天嘩嘩嘩的迅速翻著課本,不到一個小時就翻完了一本三四厘米厚的,然後換一本繼續翻,又是一個小時又換一本,都迷了。
特麽的這個小夥子他真的有在看書麽?
尼瑪看小說都不是這個速度吧?
更何況是教科書呢!
存心逗他們玩的吧!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真特麽是迷一樣的認真啊!
在某一個時刻,三人對視了一眼,覺得也許這個小夥子說不定也要來這家腦科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說不定還能成為病友呢。
母親回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一點了,還順手給楊天帶了午飯,裏麵有肉。
現在距離百裏挑醫的初賽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楊天估摸著自己的時間還夠,地鐵半小時就回去了,公交也半小時左右,不急,幹脆就吃了飯才走。
“要走了啊?”
一直在削蘋果的妹子破天荒的一個早晨隻削了兩個蘋果,剩下整個早上都在看著楊天“看書”,哦不對,是“翻書”,這會看楊天要走,不由得問了出來。
“嗯,走了。”
楊天揮揮手出了病房,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撲麵而來,讓楊天不由得眉頭一皺。
原來是跟自家老爹所在的病房相隔一個病房的門口,一張睡著一個老頭的加床被人為的挪動了。
床腳那裏蹲著一個穿著條紋病號服的老太太,雙手緊緊的扒住鏽跡斑斑的病床的腳,頭發亂哄哄的一團。
因為老太太正好麵向楊天,所以楊天眼睛一眯就能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驚恐與絕望,嘴唇在不住的煽動著,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楊天離的太遠聽不太清。
旁邊有兩個小護士試圖將老太太拉起來,卻以失敗告終,第三個年紀稍長一點的護士正拿著手機一臉焦急的打著電話,一邊打還一邊衝楊天身後招手。
“噔噔噔”
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楊天一扭頭就看見那個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急火火的跑過來,連忙一側身讓開了位置。
“給之前幫她交錢的那個姑娘聯係了沒有?”
楊天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側頭一看,好像就是負責自家老爹的那個醫生。
“聯係了聯係了,十分鍾前就給她打了電話了,但是趕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醫生身邊的小護士抱著個病曆夾也焦急的很,顯然是拿那個老太太沒有辦法。
“咱們先起來好不好?你看這地上多涼啊,又髒,咱們有什麽事到床上說好不好?”
醫生已經快速的跑到了老太太跟前,蹲下跟扒住病床腳的老太太談判,然後老太太就一臉驚恐的把床腳越扒越緊,雙腳也開始亂蹬。
病床上原來躺著的那個老頭現在簡直要尷尬死了,也幫著醫生勸,“大妹子,咱能不能先放手?”
誰知這聲大妹子不知道觸動了老太太的哪根神經,哼哧哼哧就開始喘,然後看見白大褂靠近就開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