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發生什麽事了?”
顧子墨悄然坐在榻邊,高長恭卻一把將他扯入懷裏。
“別動,就這麽躺一會兒。”
高長恭的聲音裏透著疲憊。
顧子墨便隻好由他抱著,就這麽躺著。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良久之後,顧子墨動了動,揚起臉來,發現高長恭不知何時闔上了眼皮。
“殿下?你睡了嗎?”
高長恭沒有吭聲,但睫毛微微顫動了下。
顧子墨望著他那微蹙的眉頭,忽然想起今日楚禹身上發生的那些事情。
“殿下,你有喜歡的人嗎?”
高長恭闔上的眼皮微微睜開,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子墨繼續道:“楚大哥很喜歡很喜歡聶雲,可聶雲他喜歡的人是你。”
高長恭看著顧子墨一臉感傷的說著別人的事,白了他一眼,“別人的事,用不著你放在心上。”
“可楚大哥他付出了那麽多,聶雲卻從未感動過……”
“付出多少又如何,都是他自願的。感情的事,本來就不是用付出多少來衡量的。到是你,顧子墨,若是有一個人像楚禹深愛聶雲一樣的深愛你,你也會感動麽?”
高長恭突然把話頭轉到了自己身上,顧子墨微微愕然的愣在了那。
有嗎?會有一個像楚禹深愛聶雲一樣愛著自己?這樣的人,真的有嗎?
“睡吧。”高長恭重新闔上了眼皮。
顧子墨誰不著,翻來覆去,索性坐了起來。
“殿下你還沒回答我,你有喜歡的人嗎?”顧子墨是知道的,他在一本書裏看到高長恭寫的那兩行字。
雖然很短,但字裏行間,他對那人的思慕之意是那般情真意切。
隻是,他在高長恭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卻從沒聽高長恭提起那人。
高長恭沒有立刻回答他,就在顧子墨以為高長恭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高長恭才緩緩的開口,“……嗯。”
一個字,卻是肯定的回答。
他承認了,他有喜歡的人。
“她……是不是長的很美?”
顧子墨想,能讓高長恭看上眼的人,肯定很美,畢竟他本人就已經美若謫仙了。
“湊活。”高長恭的回答很隨意。
“湊活就是沒你好看了?”顧子墨篤定的問。
高長恭搖了搖頭,眼睛睜開,卻是含著笑意,這樣溫柔的笑意,顧子墨從未見的這般真切。
“湊活的意思是,即使他在旁人眼裏不是最好看的,卻是唯一能如本王眼裏和心裏的人。”
明明是他問的高長恭的問題,卻在高長恭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後,莫名的有些失落。
原來高長恭真的喜歡著一個人。
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即使那個人不是最好的,卻是唯一可以被他放在心頭的。
“困了?”見顧子墨遲遲沒有反應,高長恭側過身望向了他。
顧子墨忙閉上了眼睛,仿佛隻有這樣才會不被高長恭看出他眼底的那抹落寞。
很快,高長恭的呼息便漸漸的均勻了,他睡著了,顧子墨卻閉著眼睛失眠了,他的腦子裏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可以占據高長恭的心,若是可以見見,若是可以……
高長恭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沒了顧子墨的身影。
推開門剛邁出步子,便看到顧子墨坐在院裏的那顆梅花樹下,早已經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隻有光禿禿的樹幹,顧子墨靠在樹上,愣愣的怔神,好像在想著什麽心事。
高長恭很少見他會這樣。
“還在想你那個楚大哥的事?”
顧子墨被高長恭突然開口嚇了一跳。
“啊,殿下,你怎麽起這麽早?”
“這話該是本王問你才是。你不是向來賴床起不早的麽?今日是怎麽回事?”
高長恭在他身側的石頭上坐下,太陽剛剛升起,淺金色的光芒照在了兩個人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顧子墨耷拉著頭,似乎是思考高長恭的這個問題。
“怎麽想這麽久?你該不會昨天晚上沒睡吧?”
“我……我……”
顧子墨的頭快埋進膝蓋裏,被高長恭強行抬起了下巴,迫使著和他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到底怎麽了?”
“我……沒什麽。”
“你當本王瞎了?你眼睛裏都是血絲,還有,黑眼圈這麽重。”高長恭懲戒的捏了捏顧子墨的耳朵,顧子墨懊惱的歎息,“我就是單純的起的早了點而已,殿下不是一直嘲笑我起不早嗎?我今天可起的比你早。”
“是麽?”高長恭明顯不信他的一番胡謅,但卻不點破他。
起身,道:“本王待會要出去一趟,午膳趕不回來。”
顧子墨訥訥的點頭,“嗯,那午膳我讓高總管不要準備太多。”
高長恭沒有應聲,邁起步子便離開了。
顧子墨愣愣的坐在那,坐了多久他不知道,隻是被高文打斷了思緒時,已經是早膳時間了。
“子墨公子,您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
“早膳準備好了,公子去用膳吧?”
“嗯。”
按理說昨夜就沒怎麽吃東西應該很餓的,可顧子墨到了膳房看到這一大桌子的豐盛佳肴偏偏毫無胃口。
起身走出膳房,高文一臉錯愕的看著他,“公子,要不要給您請個郎中看看?”
一向從不浪費食物的顧子墨,今天卻一口都沒吃。
這讓高文實在難以置信他不是身體不舒服。
“高總管,我出去一趟,午膳殿下也不回來吃,所以,不用幫我們準備了。”
不等高文開口,顧子墨已經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顧子墨本想回一趟顧宅,但走到家門口,想起上次和爹娘的衝突,他便退縮了。
還是下次吧……
爹娘未必想見到自己,而自己因為上次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們。
轉身,顧子墨朝著常青家的方向去了。
剛走到常青的店鋪,便看到了常青的家奴哭喪著臉在那收拾一地的狼藉。
“發生何事了?”
“顧公子……您來了,真是太好了,少爺有救了……”
家仆看到顧子墨眼裏露出希翼來,顧子墨臉色不由一沉,“小清子人呢?”
“少爺他……進了縣衙……”
“怎麽好好的進縣衙了?”
“今天有個客人摸了我家少爺屁股……少爺他一怒之下就揍了那人一頓,可沒想到,那個人不經打,沒打幾下就吐血暈死了過去……那被打之人便報了官……可縣老爺的意思是,少爺是男人,被調戲了也沒什麽,到是少爺將那人毆打成重傷,要把少爺關起來……”
“豈有此理!”顧子墨怒了,“馬車在嗎?”
“在……”
“我們去縣衙。”
顧子墨一到縣衙便亮出了自己蘭陵王府幕僚的印鑒。
果然沒人敢攔阻他。
一進入衙門便看到常青披頭散發,顯然被打過板子,連保持在站立的姿勢都很難。
“小清子,你怎麽樣了?”
顧子墨擔心極了,看常青的樣子,若是自己不幫他,隻怕會被屈打成招。
家仆湊到顧子墨耳邊低聲對顧子墨提醒道:“就是那個人……”
顧子墨望去,在常青對麵,一個看上去穿著華麗的男人坐在那裏,麵前還放著一碟子瓜子,好不愜意。
這哪裏像是被毆打成重傷,隻怕分明是他調戲常青不成,反過來置常青於死地!
而此時,更讓顧子墨懵了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宋別。
宋別和縣老爺低聲交談了幾句之後,便走到了常青的麵前,居然一腳朝著常青的肩膀上踹去,才挨過板子的常青哪裏經得起這樣的一腳,當場被踹的口吐鮮血,栽倒在地。
“小清子!”
顧子墨衝了過去,被衙役攔下。
宋別被這一聲驚呼驚動了,朝著顧子墨望了一眼,微微一怔。
“堂下何人大聲喧嘩!”縣老爺厲聲斥責。
顧子墨正要拿出印鑒,宋別走到了他麵前,“子墨賢弟,好久不見。”
若是沒親眼看到宋別腳踹常青這一幕,或許,顧子墨會如之前那般對宋別恭敬相向,然而此時,他對宋別卻充滿了惱怒。
“不知我兄弟哪裏得罪了宋別先生,讓先生如此對他!”
“哦?他啊?”宋別膩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常青,唇角泛起一絲冷笑,“你知道他毆打的人是誰麽?”
宋別指了指那坐在那嗑瓜子的男人,“他是周國的鎮南侯,卻在這全墉城被險些毆打致死,宋別身為侯爺的屬臣,難道不該為自己的主子討個公道麽?”
“……”
顧子墨愣住了。
宋別居然親口承認他是周國的臣子。
本來對宋別的那點好感如今徹底消耗殆盡,“你說他險些被毆打致死,他看上去像個要死人的嗎?”
那嗑瓜子的鎮南侯因為顧子墨的這句反問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氣憤的指著顧子墨怒聲道:“你是何人!膽敢侮辱本侯爺!”
宋別的臉色也不禁沉下,“顧公子,請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態度?”顧子墨冷笑了起來,“你們口口聲聲說他快死了,他傷在何處,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還是說,你們根本就是在汙蔑好人!”
“侯爺說他傷了便是傷人,你不能因為那出手傷人者是你的好兄弟就加以包庇!宋別相信,縣老爺自會有公斷!”
顧子墨實在聽不下去了,冷冷的看向了那一直冷眼旁觀的縣老爺,“吳大人!!你確定要幫這兩個周國人對自己的子民屈打成招麽?”
那縣老爺被顧子墨問的愣在了那裏,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他,他們位高權重……不好惹……本官以為,常青傷人理應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