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赤瞳為了自己竟然被秦皇斥責了?莫幽媞的思緒都被莫幽蘭的話吸引住了。隻不過,她不再是那個心思單純的莫幽媞,莫幽蘭和莫錦謙出現在這裏絕非偶然,此時又突然說出這番話更不是無心,她在打什麽算盤?
看著莫幽媞一臉心事重重,莫幽蘭的朱唇劃過一抹輕蔑的笑意稍縱即逝,這才接著說道:“縱使你我的身份再怎麽改變,也不能做出如此忤逆不孝的事情來吧?堂前三擊掌,斷絕父女關係?這可不是拿來隨便說說的。”
莫幽媞扯了扯唇角,這樣冷漠的親情她早已麻木,無所謂地說道:“不知蘭妃娘娘何意,既然怕我事後反悔,那不如就去前廳當著所有賓客的麵三擊掌如何?”
“嗬嗬,三妹,你跟娘家斷絕關係,難道你以為漓王就靠得住?”莫幽蘭掃了一眼莫幽媞一身的裝扮,嗤笑道:“整個秦昭國誰不知道白蠶絲雪緞是漓王的專屬,他讓你穿上這身白蠶絲雪緞,何嚐不是將你推到風口浪尖,你真要置自己於水火之中?”
“王爺究竟怎麽想的不重要,我既已嫁他為妻,此生定不離不棄。”
莫幽媞沒有在意莫幽蘭的挑撥離間,這個二姐的本事她也算見識了不少,何況來之前秦赤瞳已經打過招呼,要她提防她。目光轉向莫錦謙,莫幽媞說道:“丞相大人,本妃就在前廳等候,今日定如你所願。”
她一揮長袖,走出光線暗淡的屋子,帶走了對這個家所剩無幾的一點情感。
莫錦謙呆愣當場,他總感覺莫泓鈺的死太蹊蹺,看向莫幽蘭,這個二女兒一直左右著他的思緒,如果不是她的說辭,他也不會失去理智想要殺了莫幽媞為長子償命。這個二女兒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為什麽想要借自己的手殺了莫幽媞?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女兒。
入宮沒幾天完全籠住了帝心,從一個貴人一躍冊封為蘭妃,而且還是以她名字中的字命號,盛寵可見一斑。後宮佳麗三千人,脫穎而出,從此萬千寵愛於一身,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心思縝密,手段不一般,絕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擬的。她入宮究竟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另有所圖?莫錦謙突然感覺心驚,原來,一直被他忽略在後院的女兒們,他看不透的唯有她一人。
重新經過海棠花林,莫幽媞眼中的風景變成了滿目瘡痍。再美好的事物也有凋零的時候,再血濃於水也會淡漠,天地間有誰能與她相攜一生,不離不棄?
情不自禁,莫幽媞潸然淚下,再抬頭卻見莫泓清站在前方凝視著她,少年的眼中有著複雜的情xù變化,她發現,這個家裏她看不透的人太多太多了,哪怕是這個從小愛著疼著的親弟弟,她也已經看不明白了。
緩步走到他麵前,莫幽媞悠悠開口問道:“清弟,為何看見我要躲開?這次回來,大家都變得我已經不認識了,就連你也…”
歎息一聲,她實在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心中仿佛壓了塊巨石,沉悶的難以呼吸。
“姐,你是不是愛上漓王了?”
莫泓清突然問出這麽一句話,縱使在親弟弟麵前,莫幽媞也忍不住紅了臉頰,嗔怪道:“你怎麽突然問出這麽突兀的問題?你應該跟著方家家主好好學煉丹之術,怎麽樣,沒有再發作了吧?”
莫泓清在娘胎裏染了寒毒,從前靠莫幽媞的靈力壓製,奈何他的寒毒很頑強,一直沒有辦法除根。方氏隻好求自己的哥哥方家家主方正言收他為徒,教授他煉丹之術,其目的不過就是希望他從小接觸草藥,有一天可以解了體內的寒毒。
莫泓清點點頭道:“最近倒是沒有再發作了。”看了看莫幽媞他再次說道:“姐,你可不能辜負了對你癡心一片的人,許下的承諾就要做到,先生說過,君子一諾值千金,你好歹也是丞相府嫡女出身,更應該遵守諾言。”
莫幽媞茫然地蹙眉看著莫泓清,不明白他的話什麽意思。眼看著也該到開宴時間了,她隻好敷衍道:“那當然,雖然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會違背諾言,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去前廳吧。”
“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莫幽媞推著莫泓清的後背,迫使他不得不往前走,莫泓清任然不死心的再強調了一次,奈何他們的想法根本就是南轅北轍,莫幽媞壓根沒明白他的意思。
前廳早已高朋滿座,單獨的首席座位是專為今天身份最尊貴,也是和莫錦謙最親的親人準備的。莫幽蘭已經坐在那裏了,莫幽雅正在使出渾身解數地奉承,方氏看到她進了廳裏就起身迎了過來,可那裏已經不適合她坐了。
看著滿廳的賓客,還有忙著招呼賓客的莫錦謙,莫幽媞舉起手擊了三下,眾人聽見“啪啪啪”三聲擊掌,紛紛好奇扭頭觀看什麽情況,當看見一身纖塵不染白蠶絲雪緞衣裙的莫幽媞,一時間鴉雀無聲,不知道這位輿論從未停歇的漓王妃要做什麽。
“今天本妃代表漓王府前來給莫相賀壽這是其一,其二,還有件事情要當著大家的麵才能說出來,也好請大家做個見證。”
莫錦謙心裏咯噔一下,她該不會是認真的吧?莫幽媞的眼睛從他身上飄過沒有一絲停留,徹底無視他眼中的提示和懇求。就在大家竊竊私語時,她說道:“本妃今日要與莫相堂前三擊掌斷絕父女關係,從此不再是莫家人。”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震驚。誰也不知道莫幽媞為何會選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和莫錦謙斷絕父女關係,這裏麵到底有什麽內幕?今日一過,未來的一個月裏,都城恐怕又要掀起一場流言蜚語了。
莫錦謙的一張臉氣得鐵青,如今這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他這養的哪是女兒簡直都是一群白眼狼。莫幽媞卻不管這些,幾次三番的想隨意結果了她,本來就不多的親情在一次次失望中早已消磨殆盡。她平淡地看著莫錦謙再次開口道:“莫相,該不會反悔了吧?”
看著莫幽媞舉起的右手,他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與其逼的她抖出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還不如他索性就跟她擊掌,外人又不知道什麽情況,到頭來損壞了名譽那也是她莫幽媞不是他莫錦謙。
走到她麵前,舉起褶皺的手掌毅然擊上那隻如玉素手,啪、啪、啪,每一次的手掌相擊都在莫幽媞的心頭剜去一塊肉,方氏早已泣不成聲,其他人或多或少不忍看下去。當掌聲落下,心痛到無以複加,從此,她就是個無父無母,沒有親情的孤獨之人。
忍住眼淚,緩了下情xù,莫幽媞這才開口說道:“明天是母後壽辰,本妃還要回去準備,就不打擾大家的興致了,莫相大人應該可以體諒的吧?”
言畢,她完全不給莫錦謙說話的餘地,轉過身吩咐硯香留下賀禮,毫無留戀地踏出了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