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裏所畫的場景——
正是那日他堆雪人時的場景。
隻是,他怎麽不記得,當時他有這般笑過?
畫裏的青衫男子純粹的笑容,竟是畫的那般傳神栩栩如生,顧子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不到我在畫裏麵還挺有仙氣的嘛!”
正沉浸在自己美貌不可自拔的顧子墨,並未察覺門口處頎長的身影。
他是越看這幅畫越發自信。
臉上的笑容便是越發燦爛。
倚在門口,高長恭麵無表情的望著手裏拿著一個卷軸,笑得莫名傻氣的顧子墨,頓了頓,冷冷的開口,道:“不是走了,還回來做什麽?”
突然響起的質問讓顧子墨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
尷尬的抬起頭來,望向了門口處,四目相對,高長恭眼神冰冷,毫無溫度,顧子墨驚慌失措,心頭發虛。
“我……我沒走啊,你聽何人說我走了的……那是沒根據的事情……這王府好吃好喝的款待著我,我為何要走……”
高長恭淡淡的一瞥,便已經從顧子墨身上收回了視線。
竟是直接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旁若無人的解開腰帶。
不過眨眼之際,外袍已經被他褪下。
“你,你做什麽……”
雖然都是男子,可他們之間畢竟發生過那等事。
加上高長恭身材頎長挺拔,肌膚白皙光滑,想讓顧子墨不想入非非也難。
有時候顧子墨甚至在心裏感歎,真是造化弄人,生的如此驚豔絕世,卻是個男子……真是可惜啊。
高長恭漫不經心的睨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卻在繼續。
“你認為本王會做什麽?”
長指一拉,腰間係帶滑落,高長恭精壯白皙的上身近乎沒有任何遮擋的出現在了顧子墨的視線裏。
顧子墨下意識別過臉去,隻感覺心跳驀地加速。
“我……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我……先退下了……”
顧子墨此刻尷尬至極。
看了高長恭的身體這本沒什麽,可總是會莫名其妙心跳加速這讓他鬱悶不已。
這不是兩個男子之間該有的反應,他在心裏這麽告誡自己。
“站住。”
正在顧子墨耷拉著腦袋打算退出之時,高長恭的聲音響起。
顧子墨垂著頭,沒敢抬頭看他,生怕他此時連褻褲也脫了,那麽豈不是更加尷尬?
“高總管沒有告訴過你,本王的寢殿,不得擅入?”
高長恭的語氣冰冷,聽在顧子墨耳裏,讓他不由心頭一緊。
抬頭望向他是,見高長恭已經穿上了衣服,鬆了口氣。
好不容易高文可以留下了,這下可千萬不要再因為自己受罰了……
心中顧慮,顧子墨忙躬身對高長恭解釋道:“子墨不是故意要擅闖您的寢殿,而是特意來給您送杏仁酥的。”
淡淡的瞥了一樣放在一旁桌上金黃色的杏仁酥,“杏仁酥,本王已經收到,你退下吧。”
“殿下……”
“還有事?”
“杏仁酥要趁熱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實際上杏仁酥已經放了一會,或許早已經涼了。
但,顧子墨是想以杏仁酥來籠絡高長恭,讓他不計前嫌的。
此刻若是不見高長恭吃下杏仁酥,自然是無法安心。
高長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夾起了杏仁酥,一口一口,就這麽在顧子墨的注視下,吃了起來。
顧子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高長恭。
起初,在高長恭隻吃了一塊杏仁酥時,他就已經鬆了口氣。
看來高長恭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他的過失了。
可,當他看到高長恭夾起第二塊,第三塊……直到整個碟子裏的杏仁酥全都被他吃下肚中。
顧子墨詫異的望著高長恭優雅從容的用手帕擦去嘴上的油漬。
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這……
也太給麵子了。
一整盤的杏仁酥,就是食欲一向很好的自己一次也吃不完的。
何況高長恭平日裏他見他最多也就吃一兩塊就不再吃了的。
再好吃的東西,一次吃太多,怕是也會沒了滋味的。
“殿下,口渴嗎?要不要子墨去為您倒杯茶?”
不管怎樣,高長恭如此給麵子,顧子墨心中不由改觀了幾分。
“不必。”
“那,子墨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子墨告退。”
顧子墨徹底安下心來。
他之所以來送這杏仁酥,原本是因為對高長恭說了那番話心裏不踏實,才想著以杏仁酥來請罪。
眼下看來,他好像並無怪罪之意。
轉身,剛要邁出去。
高長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把本王的東西放下。”
他的東西?
顧子墨疑惑著轉過身來。
見那隻空盤子在燭光下泛著金黃色的油光,原來是忘了收盤子。
正要上前,高長恭的視線淡淡的落在了顧子墨手中緊握的那個卷軸上,語氣卻透著強硬,“你手中那幅畫,是本王之物。”
顧子墨一怔,原來不是盤子啊?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卷軸,他的臉色瞬間嚴肅,“殿下,這卷軸裏畫的人……是子墨。”
顧子墨認為,畫裏的人是自己,這幅畫理應歸屬自己才是。
不論如何,高長恭將自己的畫像放在枕下,這都是一件極其詭異之事。
“是不是你,跟你有何關係?”
高長恭蹙眉,顯然不悅。
顧子墨握著卷軸的手不由緊了緊,“殿下將畫有子墨的卷軸放在您的榻上,不知您想做什麽?”
“本王做什麽,需要你同意?”
“子墨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幅畫裏的人是子墨,子墨以為,將畫留在您這裏,實在不妥……”
一想到高長恭對著自己的畫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顧子墨便頭皮發麻難以接受。
“本王並不覺得哪裏不妥。這幅畫是突然出現在本王房間的,本王一直疑惑,它是何人放在這的,今日你的行為,算是為本王解了困惑。”
高長恭語氣不疾不徐,卻十分輕鬆的便將話的矛頭瞄向了顧子墨。
顧子墨麵色沉下,“你這麽說是何意?”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你是懷疑我把畫像放在你枕頭底下的?你覺得這可能嗎?”
顧子墨幾乎吐血。
他會做這麽無聊的事情嗎?
他是巴不得不和高長恭有一丁點糾纏好嗎?
“除了你,沒人進過本王的房間。”
高長恭語氣篤定。
顧子墨牙關一緊,“我今天是來給你送杏仁酥的!”
“本王也沒說是今天。”
“那你還一口咬定是我把畫放在這的?”
“不是你,本王想不到別人,畢竟,你與我寢殿相鄰,而且……”
“而且什麽?”
“全墉城最擅長丹青之人,唯有你顧子墨。”
“可我沒畫過此畫……更沒放到你的枕頭下……”
“所以,既然不是你所畫,此畫你便不能帶走,本王需要將證物留下,方可查明是何人所為。”
“原來如此,看來是子墨誤會了殿下……”
“現在可以將畫還給本王了?”
“諾。”
顧子墨將卷軸雙手呈給了高長恭。
高長恭唇角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著傻愣在那的顧子墨,“還有事?”
“殿下您就算要查是何人所為,其實也沒必要將畫放在枕邊的……”
雖然高長恭的回答滴水不漏,可顧子墨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嗬……”
高長恭狹長的黑眸眯起,望著顧子墨,反問道:“你認為你好看過本王?還是你認為本王夜不能寐需要翻看你的畫像才能入眠?”
“子墨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你沒異議,為了方便日後查看線索,本王還是決定將它放在枕邊。”
“我……”
雖然高長恭的話聽上去沒有任何漏洞,可,顧子墨始終覺得自己的畫放在他枕邊讓人心中膈應。
努力保持著微笑,試圖改變高長恭的決定,“其實我們住的地方離得那麽近,不如這畫我先拿到隔壁,你要看我在拿給你,也是很方便的……”
這次,高長恭沒有再與顧子墨講道理。
而是臉色當場陰下。
望著他笑的像哭一樣糾結的臉,語氣裏偷著不容置喙,“本王意已決,你無需多言。”
原本就對高長恭將畫像放在枕邊的行為很是費解的顧子墨,此刻見高長恭如此堅持,他更是覺得自己的懷疑得到了驗證。
高長恭果然要拿自己的畫像做什麽不詭之事。
“我不同意!這畫,我必須拿走!”
見顧子墨態度堅決,若是繼續僵持下去,大有撕破臉什麽也不顧的樣子。
高長恭幽邃的眸光閃爍了下,唇角忽然上揚,一抹邪佞的笑容在唇邊綻開,“畫你可以帶走。”
“我真的可以帶走?”
顧子墨狐疑的看著他。
“當然,你拿走畫像之前,本王需要你先回答本王一個問題。”
他就知道高長恭沒這麽好說話。
“什麽問題?”
“本王榻上的腳印,是你的吧?”
高長恭的語氣雖然並未有怒意,甚至臉上還掛著那似有似無的笑意,可顧子墨還是沒來由的心頭一揪。
順著高長恭的視線望去,白色的床單上,那隻灰色的腳印竟是那般刺眼。
“殿下恕罪……是子墨方才不小心蹭到的……子墨保證,一定會洗幹淨……”
顧子墨在高長恭凝視下的話音越來越小。
隻因為斛律雪曾經在這留宿一宿,第二日這裏的床帳和床單被褥就全部換新,這說明了什麽?
高長恭很介意別人睡他的床,更別說弄髒他的床單了。
顧子墨大有大難臨頭的感悟。
方才與高長恭辯論的氣勢一瞬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