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瑾一氣說完這番話,本以為連雲要急著反駁。轉眼一看,卻見他隻呆呆地,竟似乎是被這個消息驚到了一般,半天不曾言語,目光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的心裏一窒,忽然不確定起來,他......是欣喜的吧?畢竟,這門親事無論怎麽看,都是天作之合。
她苦澀地想著:許家是徐家的姻親,且許惠又聲名在外。官雁翎不是說了麽?才貌雙全,去年剛及的茾。更為重要的是,徐皇後親自保的大媒,不,聽說是要金殿賜婚.......
這樣的一個女子,連雲會拒絕麽?
她低下了頭,忽然自嘲起來:她憑什麽指責連雲?她本就是他的妾!是她自己妄想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抬起了頭,隻是為什麽心這麽痛?
她真想甩自己一個嘴巴子:她動心了。她舍不得他。
該死!
“那個,”
她醞釀了一下說辭,艱難開口:“你別怪我。這件事情是我不對,我本就是一個妾,本不應該過問你的事情,我......”
她吸了一下鼻子,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擦也擦不幹淨。
她幹脆抬起手去抹了一把,卻是眼前一花,整個人被連雲擁入懷裏,腦袋剛要抬起,卻被連雲用下巴抵住:“別動!”
耳旁傳來連雲溫和的聲音:“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惹得你傷心了。我該打!你打我吧?”
他抓過木瑾的手,作勢往自己身上擂了幾下。
不待木瑾再出聲,又緊緊地擁住了……須臾,扳正木瑾的腦袋,看著梨花帶雨的木瑾,一臉心疼地鄭重其事地:“瑾兒,我再對你說一次。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真的。這事你別管,交給我。我會處理的。”
“你隻管在家裏安心待嫁便是。嗯?”
他定定地看著木瑾,一臉的堅毅和焦急。
木瑾被他看得無處躲藏,隻得點了點頭。哽咽著說了句:“我,”
卻被連雲一把摟入懷裏,“噓!”
他輕聲:“別說話,就讓我好好兒地抱一抱罷?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我瞧瞧,好像是瘦了。是不是想我想得?”
木瑾耳旁聽得傳來的溫聲細雨,心中一暖,再也控製不住,先前所有的想法、打算全都化為烏有,隻剩下了滿腹的委屈與說不出來的......依賴,嬌癡,全都化成了洶湧的淚水,再也顧不得,隻把個腦袋往他懷裏麵鑽進去.....
連雲隻覺得胸口糯濕一片,他望著低著頭直往她懷裏麵拱的木瑾,心下不由泛起一股柔情。再不說什麽,隻是靜靜地攬著她,輕聲哄著。全然不知道說些什麽話來。
屋子外麵,知畫幾人早聽得動靜,探進頭來,見連雲抱了木瑾在懷,忙不迭地縮回了頭,兩人麵麵相覷,悄悄地退到了廊下。緊張地看著樓下,防止有人突然跑上來。
許久,連雲看著不好意思拿棉巾淨麵的木瑾,想了想,開口:“你且歇著,我先去了。”
木瑾背著身子,點頭。
連雲走後,知畫兩人悄悄進來,兩人也不說話,隻是手腳麻利地給木瑾重新淨麵、梳發......
木瑾看著這兩個閉著嘴巴一聲不吭隻顧忙碌的兩個丫頭,知道是方才的一幕他們全瞧在眼裏,遂低了頭,任由她們兩個弄去,隻不吭聲。
連雲回房換了衣服,望見胸前衣襟一大塊水躑,他的眸子暗了一暗。
他換好衣服,直接進了宮,並未往禦書房去,而是一路直接奔皇後的落鳳殿而去。
徐皇後聽得連雲求見,有些詫異,趕緊換了身上的衣裳,喚了他進來。
連雲望著溫和微笑的徐皇後,突單膝跪地。行大禮:“娘娘!”
徐皇後一驚,身子一動,又坐了回去,緩緩地說:“雲兒為何行此大禮?”
連雲不語,隻管叩了幾個頭,聲音嘣嘣地,聽得徐皇後心中發緊,她終於繃不住:“你有事說事,作什麽這樣嚇你義母?”
徐皇後並不想與連雲生分了,至少表麵上不能。連雲今非昔比,他手裏掌握著皇城近衛軍,深得趙睿的寵信......
後宮嬪妃們紛紛向連雲拋出交好的繡球來。
但連雲並未見他和誰走近過。他就像一個獨行俠,一人來去,萬花叢中過,好像並不曾對誰特意留意過。他看似對誰都有禮,又與誰都保持著距離,似他這樣的人,卻是最有責任感的人。
她也是想了許久,才想把許惠許於他為妻。勢必要讓他死心塌地成為自己一方的人,也算是為英明兩兄弟留下幫手。
可現如今。他忽然對自己行起如此大的禮來,心內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又是怎的了?莫非雲州的事又有了波折?
趙英明已經知會過她,說讓她放心,他會處理。之後,就再未見到他,她難免又多想。
連雲足足叩了三個響頭,方才直起身子。
“娘娘,求您給臣做主!”
他言詞懇切地望著徐皇後。
徐皇後心中一跳,意識到了什麽,身子往後一傾,淡淡地:“你說。本宮聽聽是什麽事情?”
“懇請娘娘允許臣以妻禮迎娶木氏瑾娘。”
他跨前一步大聲說。
簾子外麵的朱兒聽得眼皮子一跳,詫異地悄悄探進半個身子來,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裏麵的說話聲。
“不行!'
徐皇後下意識地出口拒絕。說完,就忙望向連雲,發現失口。
”為什麽不行?”
連雲目光一閃,確定那件事巳是屬實。
他朗聲:“木瑾雖為妾室,臣卻是心中萬般愧疚,輾轉難側。娘娘知道,在臣心中,她雖為妾,卻是與我的妻是沒兩樣的。她就是臣的妻,所以,臣也並沒有打算再娶妻室。然,臣還是覺得不能委屈了她,她本應該是正經的嫡妻,卻是因為臣的緣故,生生害她成了妾室。臣這心裏實在是難全。遂厚了臉皮來求娘娘恩典。”
他一口氣說完了一長串話語,氣也不歇,又拱手;“請娘娘成全。”
徐皇後的臉已經鐵青,連雲的話她已經聽懂,講了這麽一長串的話,就是要告訴她:他除了木瑾,誰也不會娶。
她目光陰沉,一眼看到正探頭的朱兒,惱怒:難不成是她泄露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