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安頓好父親,米一晴打車直奔市裏。
這些年王富有隻報喜不報憂,他知道米一晴不喜歡熱鬧,從來都不帶著她進入他那個圈子,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米一晴兩眼摸黑,就像是一隻無頭的蒼蠅,亂跑亂撞。
站在市裏的看守所門前,門衛冷冰冰的連門都不讓她進去,更別說找人探視了。
天已經黑了下來,五光十色的燈光瘋狂地閃爍著,米一晴呆呆地坐在看守所的門口,繁華是別人的,而米一晴的心已經掉入了無底的深淵,絕望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不斷地衝刷著那早已傷痕累累的心靈。
天地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米一晴緊緊抱著瘦弱的身體,空洞的大眼睛裏淚水已經哭幹,剩下的隻有更深的絕望和無助的痛苦。
電話突然想起,米一晴的眼裏就像是死灰複燃一樣,充滿了激動和亮光。
她哆嗦的打開電話,裏麵傳來馬礦長焦急的聲音:“一晴,我給你個電話號碼,他以前和王礦長關係不錯,這次封礦他任執法隊的隊長,求他幫忙,也許還會有點轉機。”
掛斷了電話,米一晴突然看到了一線希望,她緊張而又激動地撥打了電話,緊緊貼在耳邊,生怕漏掉每一句聲音。
電話一直沒有接通,米一晴剛剛激動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著,臉色越來越白,終於那邊傳來了一聲低沉慵懶的聲音,明顯帶著不耐煩:“你哪位?”
米一晴緊緊握住電話,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是廣源煤礦王富有的朋友,我找一下薛隊長。”
電話裏突然沒了聲音,米一晴的心突然提了起來,她不甘地衝著電話裏祈求到:“薛隊長,我是王富有的未婚妻,我想求您告訴我一下他的情況。”聲音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了過來。
“你叫米一晴吧,我聽王礦長提起過。你也不要著急,王礦長現在在看守所裏,案子沒審之前不能見任何人,你有什麽話,我給你帶給他。”
“謝謝你,薛隊長。”米一晴聽到不能見到王富有,心裏就像是刀割一樣。
“我和王礦長是好朋友,可是這次我卻幫不上忙,沒辦法,這次是從上麵壓下來的,也不知道你們得罪了誰?這次好像專門衝著你們廣源煤礦來的,來勢凶猛,我們根本插不上手,看來這次王礦長是凶多吉少了。”電話裏傳來無奈的聲音。
“薛隊長,我明天可以給他送幾件衣服嗎?”米一晴的心已經陷入了深深地恐慌和絕望。
“你把衣服給我,我去給他送去。上麵交代了,不準任何人接近王礦長。”
掛斷了電話,米一晴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薛隊長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這次好像專門衝著你們廣源煤礦來的••••••”
啊,一定是他,他搞的鬼。他說過的,他不會放過我們的。一想到那雙冰冷的雙眸,米一晴真感到冰徹心肺。
這個魔鬼,我決不向你屈服的。米一晴恨得牙齒直咬,真想一下子撲到他的麵前,一把掐死他也不解恨。
米一晴抬起頭,看著沒有一絲星光的夜空,茫茫的夜色中看不到前進的光亮,不,我決不投降,他憑什麽要主宰我的命運?我就不相信了,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有道理可講嗎?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滴落到她的身上,打濕了單薄的衣衫。米一晴感到有點冷,肚子也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才想起,這一天都沒吃飯了,她抱緊了身體,內心壓抑得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現在身體和精神的痛苦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也許,有痛苦就好,證明自己還活著,這個世界上,隻要有生命存在,隻要自己還活著,就沒有跨不過去的溝,邁不過去的坎。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米一晴緊緊攥緊了拳頭,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兩顆晶瑩剔透的夜明珠發著誘人的光彩。
第二天天還沒亮,米一晴趕緊爬了起來。
昨天晚上回來已經半夜了,爸爸已經睡著了,臨走的時候,把吃的東西放到了爸爸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這段時間爸爸的狀態挺好,狗蛋給買的假肢就放在旁邊,生活基本上可以自理。
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爸爸,米一晴匆匆翻出一件新買的條格襯衫,這件衣服是為狗蛋的生日準備的,還有兩天狗蛋就要過生日了,看來這個生日要在監獄度過了,米一晴的心一陣發酸,無力如何,自己都要想辦法把狗蛋救出來。
匆匆跑到王嬸的家裏,王嬸家燈火通明,所有的燈都被打開了,就像為一個迷路的孩子指引回家的方向。
鄰居的幾個大媽都回去了,隻剩下王嬸一個人和衣倚在床上,眼睛紅腫著。
米一晴心一陣發酸,走過去,給王嬸蓋上了被子。
王嬸一下子就驚醒了,骨碌一下,爬了起來:“狗蛋,狗蛋你回來了!”
看到米一晴,眼淚又流了下來:“一晴,看見狗蛋沒有?”
“嬸,我和執法隊的隊長通電話了,狗蛋在那裏挺好的,你不用擔心,過幾天就能回來。今天我去給他送幾件換洗的衣服。”
“真的嗎?一晴,過幾天就會回來嗎?好,好,我去收拾衣服。”王嬸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急急地裝著衣服。
米一晴緊緊咬住嘴唇,狗蛋很快就會回來嗎?可能嗎?米一晴的心痛得像用針狠狠地紮著。
坐在通往市裏的客車上,米一晴緊緊抱著狗蛋的衣服,本想騎車子去的,可是最近真是心力交瘁,渾身就像散架子一樣,提不起一點勁。
真不知道狗蛋這兩天怎樣度過的,一想起這些心就疼得厲害,就連胃也絞在了一起。米一晴用手死死地頂著心口處,疼痛好像緩解了不少。
今天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狗蛋,一大早就和薛隊長通了電話,薛隊長隻是答應把衣服給帶進去,沒有見麵的機會。
到時候隻能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再求求薛隊長,家裏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加在一起,還沒有五千元錢。數著那少得可憐的鈔票,米一晴真想大哭一場。
這個世界上沒錢是萬萬不行的,想當初,如果沒有狗蛋的全力幫助,爸爸的病也不會好得那樣快,這些年,自己能生活得這樣安逸和平靜,那是因為有狗蛋是自己堅實的脊梁。
可如今,狗蛋出事了,自己卻無能為力,就像是一個傻瓜一樣,等著別人宰殺。
米一晴突然覺得自己真是那樣的渺小,輕得連一粒塵土都不如。她苦澀的笑著,這個世界上,光有美好的願望是不行的。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夠強大,那麽你就麵臨著被宰割被蹂躪的命運。
看守所門口,米一晴沒有看見薛隊長,衣服被告知放到門衛,有人過來取。
米一晴無助地撥打薛隊長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你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無助地放下電話,看來,薛隊長也不想管這件事情。
最後的希望已經破滅,米一晴的心已經徹底絕望了,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回去如何麵對王嬸?
去求那個魔鬼嗎?求他嗎?求他放過狗蛋,放過廣源煤礦嗎?
去求他吧,隻要他能放過狗蛋,讓自己做什麽都行。
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帝國大廈。”米一晴咬著嘴,無力地吐出這四個字。
就這樣站在帝國大廈的門口,米一晴的心如同陷入了冰窟裏,去麵對那個魔鬼嗎?隻要走進這座大廈,米一晴,你真的萬劫不複了。
米一晴哆嗦著,臉色蒼白。
不是說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嗎?可是,如今怎麽就這樣像個柔弱的小綿羊一樣呢,米一晴,你不要進去,你不能向他屈服。
米一晴和自己鬥爭著,腳步有千斤重。
推開那冰冷的大門,前台小姐笑吟吟地說著:“請問,是米小姐嗎?我們總裁有請。”
癡呆呆的米一晴一下子清醒過來,那個魔鬼正張開網,等著自己投進去。米一晴,你不要犯傻,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要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米一晴,你不要把自己送入囚籠,遠離這裏吧,趕緊遠離。
米一晴慌慌張張地衝出了帝國大廈,拚命地跑著,就好像有一群魔鬼,在後麵緊緊的追趕著,跑不掉就要被斬盡殺絕。
心底的絕望和無助緊緊壓在她的心底,她用盡全力的跑啊跑,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胸口喘不上氣來,跑不動了,實在是跑不動了,她捂住臉,絕望地坐在了地上。
“小姐,你沒事吧?”
米一晴抬起頭,眼前已經圍上了一些人,他們焦急地看著她。
苦澀地笑了笑:“沒事,謝謝你們!”感激地露出微笑。
一個大娘把她扶起來:“孩子,快起來吧,地上涼。”
一陣暖流流遍全身,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