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路平一聽,腳也不晃了,騰地站了起來,想想又坐了回去,梗著個脖子,聲調陡地拔高了不少:“夫人這話說得好呢?可真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可不是騙了我的人。”說著使勁冷笑了幾聲,方鄙夷地說道:“府上滿口的禮儀廉恥,家母還一度為能結上府上這門親事而感到榮光。哼哼,這做起事情來,真真是連那妓子都不如呢?”
葉氏陡地臉色大變,沉聲喝道:“把話說清楚,別喝了酒就亂嚼舌頭。”
鄭路平這下可站不住了,吊著聲音說:“都被我給抓了現行了,嘖嘖嘖,真是好家教啊,還大家千金呢,真是開眼了。”
劉媽媽與葉氏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心頭驚駭......
半個時辰後,鄭路平晃蕩著從安遠居出來,劉媽媽笑著把他送到門外。門房老王頭見了,忙站起身,殷勤地笑著,搶先一步開了門。鄭路平心內高興,竟朝他點了點頭,弄得老王頭楞楞地晃不過神來。
他步伐輕快地走在大街上,腳步有點飄。真沒想到,他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銀票,3000兩銀子。這一趟來得值。
說實話,他也隻不過心裏不忿,借著酒興,出一口氣罷了。真要他舍了那個三小姐,他還有點不舍,那小模樣......算了,娶回家好好調教就是。
他緊了緊衣服,這酒勁過了,這風吹著還真有點冷,不過,想到懷裏的銀票,又挺了挺身子,心想明兒得上那鋪子裏買上一身好衣服去,沒見今兒,天香樓那夥計看了他好幾眼,身上這套衣服,著實有點寒酸。
他之前還埋怨吳胖子那個朋友來著,哪裏不好請客,偏要放到天香樓去,那地方,光是打賞的小錢最少都是50個銅子以上。害得他白白損失了100個銅子。這回兒,他真想抱著他使勁親上一口,這錢賺得。
安雲居,葉氏陰著臉,劉媽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臉色。說:“要不,老奴去查查?三小姐今兒去了那裏?”
見葉氏不吭聲,就起身出去了......
下晌,洪姨娘聽得說葉氏喚她,忙吩咐了幾句,就急急地去了,心內欣喜:是鄭家要來納彩了麽?這動作還真快。
進得安雲居,迎麵見了杜鵑匆匆過來,笑著打了聲招呼,杜鵑牽了牽嘴角,隻說夫人在裏麵,叫她快進去。
裏頭早有劉媽媽掀開簾子,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她,低頭進去,叫了一聲:“夫人。”說著,殷切地上前,拿了桌上的麵脂,遞過去。
葉氏不動聲色地轉開身子,自顧拿過桌上的釵子對鏡端詳。
洪姨娘訕訕地縮回手,心內嘀咕:“這是怎麽了?自己近來不曾作過什麽呀。”
她退回到地下,低頭看腳,不敢再有所動作。
葉氏從鏡子裏瞥了洪姨娘一眼,見她斂目垂首,這才轉身,說:“三姑娘昨兒幹什麽去了?”
洪姨娘一楞,忙回答:“昨兒去了東大街裁縫鋪子量衣服去了,三姑娘很是高興呢,回來說夫人真是大方......“
葉氏不接她的話,說了一句:“還有誰和三丫頭一起去的?”
洪姨娘忙說:“四丫頭和她一起去的。幫著一起挑花樣子。”
葉氏看了劉媽媽一眼,劉媽媽咬了咬嘴唇,這茬,她竟沒有查出來。
葉氏靜默了半晌,擺擺手,讓洪姨娘出去了。
劉媽媽湊上前來說:“老奴馬上去查。這四姑娘......“
葉氏沉吟不語,劉媽媽正要轉身,卻聞葉氏幽幽地說:“你說,這是小四了?這平時看著最是膽小的一個,要說這三姑娘這性子,倒像是敢做出這種事情來,你說,我這倒是真走眼了。”
劉媽媽卻是眼珠子一轉,說:“夫人,你說這四小姐隻比三小姐小了幾個月?是不是,聽說三小姐定了親了,這心裏焦急......”她擠了擠眼。
葉氏恍然,一拍腦袋,:“你倒是提醒我了。待會,你去叫了陶秀蘭過來,我與她說道說道。看來這四丫頭也得趕緊了。”
說著,她又正了臉色,吩咐:“甭管是誰,這段時間那門口都給我盯緊了,沒有我的對牌,不得放出去。這眼看要年底了,二姑娘要發嫁,過幾日,世子又要送年禮了,這府裏好幾個姑娘呢,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劉媽媽諾諾稱是,自去門房吩咐不提。
一盞茶功夫,陶姨娘一臉惶恐地出現在葉氏麵前,束著手站在地下。
剛喜鵲來喚她,說夫人有事尋她,叫她去一趟。她心裏七上八下,瞧喜鵲的樣子,不像是好事。她路上想破了腦殼,也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讓夫人生氣的事情。
此刻她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鞋尖,眼角餘光也看到了夫人的鞋尖。
夫人紫紅色綢緞鞋麵上栩栩如生的芙蓉花晃花了她的眼。她認得那上麵的刺繡,可是全以金錢為絲繡成的,閃閃發光,以前,在那府裏時,她就見過王妃腳上......夫人有錢,她知道。
葉氏輕抿著茶,有一下,沒一下地,眼睛卻看著地下的陶姨娘。
這陶姨娘是這姨娘當中長得最是嬌俏的一個。小巧的個子,細白的肌膚。木秋都這麽大了,還身段窕竊,像少女般。
葉氏不動聲色地想著,木秋繼承了陶姨娘所有的優點,甚至於青出於藍。這樣一個出挑的庶女,放在哪家不得好好利用?自己先前還不忍。現想想葉氏都有點唾棄自己了。就鄭路平所說的那些話,她竟私自......這要是傳出去了,那這闔府的姑娘還不跟著她遭殃?
約莫足夠長時間了,葉氏才放下手中的杯子,開口:“秀蘭,你可知我今兒找你什麽事?”
陶姨娘一淩:“妾身不知,請夫人明示。”
葉氏笑吟吟地盯著陶姨娘,輕描淡寫地:四丫頭也不小了,該說親了。你說呢?”
陶姨娘一喜,驀地仰起頭來,看向葉氏,卻一驚,葉氏雖笑著,卻雙眼冰冷,,她後背一陣發緊,葉氏生氣了,而且很不開心。
她疑惑地轉動著眼珠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隻垂目望著腳尖。
葉氏看她一幅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忽沒了耐心與她周旋,直截了當地說道:“木夏巳訂了親,也該輪著木秋了。我想著,就在年前把親事訂下來。你也該看著她點,別到處亂跑,學學她兩個姐姐,好好地把嫁妝繡起來。你告訴她,就說我說的,好好守好自己的本份。”
說完,也不管陶姨娘如何,自雙目一閉,闔眼眯著了!
陶姨娘看了一眼再不理她的葉氏,隻能退下,心內卻是無比驚駭:秋兒做了什麽?夫人要如此敲打她?想著回去得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