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隻是一閃而過,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到底是誰?這個時候會來呢?
那人又沒有說話,又沒有走過來,她不敢暴露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一點光芒。
她為了不讓那人察覺自己的眼睛開始逐漸恢複視力,隻裝著若無其事,驚慌的神色也逐漸慢慢恢複一片淡定,可眼睛卻瞪得很大,朝那一抹身影直直看過去。
隻能隱約看見那人穿的衣服是白色的,臉卻看不清楚,模棱兩可。
她也不說話,那個人也不說話。
就保持著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彼此都深深凝望著對方,眼睛裏透露著太多情緒,太多感情,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但是墨宮胤能感覺對麵站著的那個人一雙灼熱的眼緊緊凝在她的身上,臉上,是那麽一瞬不瞬,目光灼灼。
那個人這樣靜靜的看著她,遠遠的凝著她,像似要將她看進心裏,深深的刻在記憶深處。
可對於他這樣注視,很奇怪,她竟然沒有一絲畏懼和害怕,反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甚至是想哭!
想到哭,不知為何,心裏酸澀難忍,難受像刀割那樣。
頓時眼眶驀然紅了,那麽不受控製,不由自主,眼淚就那麽無聲落下,像一顆顆珍珠那麽的掉落,怎麽都停不下來。
她心中很詫異,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總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特別安穩,特別安心,特別溫暖的氣息就環繞在身邊。
眼淚溢出眼眶,開始看到一點影子和光芒,在瞬間卻變得清晰明朗起來,眼前驟然一亮,而在下一瞬,她整個人幾乎怔住了。
一雙眼跟瞎了一樣,死死的瞪著前麵站在桌角邊那個淚流滿麵的男人。
是他。
是他。
差一點,她就叫出他的名字,一直心心念念的名字,他的名字。
那三個字卻緊緊卡在喉嚨,喊不出來。
她幾乎控製不住那激動興奮跳躍的心。
可因為布條封住嘴,一動嘴角就痛,也因為這份痛讓她即刻清醒幾分。
可在下一瞬她目光垂下瞥見他手中握緊的茶杯,竟然被他狠狠捏碎在手心,可見此時他有多憤怒,多氣憤,甚至把所有恨,氣都集中那杯子上麵,鮮紅的血滲出將他的白袍染紅一片。
他好像毫無知覺,就那麽盯著她,似在強忍著什麽。
他看到如此卑微,卑.賤的她,心痛嗎?
如果他不難過,不心痛,為什麽會看著這樣的她會流淚,為什麽會如此痛苦的看著自己。
她唯一想到的答案就是龍飛也在,隻是她不知道他在哪兒。
所以那個人才如此的忍耐,不敢發出聲音,不敢走過來。
隻將一切痛和眼淚默默承受。
傻瓜。
傻瓜一個。
她很不想哭,卻沒辦法,怎麽都控製不住,像洪水泛濫那般卷席而來,吞噬著她,侵蝕著她。
她隻覺得胸口哪裏好痛,好難受。
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撕扯起來,深深的攪進,血肉模糊。
為了不讓龍飛察覺她的眼睛看得見,也為了不讓那個人發現此時已經發現了她,隻能強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一臉委屈的吼道:“王八蛋,龍飛你他媽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有本事進來又不敢說一句話,這算什麽?別以為這樣囚禁我,我就會妥協,我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你,我愛的人是南城熏,你聽沒有,我不愛你,你去死吧!”
利用話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原本就是一句完整的話,她卻隻會唔唔的吼完,除了王八蛋三個字比較清晰,其餘都模糊不清。
雙手被鎖著,動也不動不了,兩隻手臂酸得要死!
她一邊用力扯著鎖鏈,一邊在嘴裏謾罵著。
她知道對麵那個人聽得懂,而龍飛也聽得懂。
她故意這樣,讓龍飛以為她看不見,隻能聽見聲音,才會如此驚慌,大吵大鬧。
不管再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了,她看得見了的事實,那悲傷怎麽都隱藏不了。
她瞪著一雙眼睛將對麵站著的那個看得清清楚楚,多麽久違的一張俊臉,那一雙眼,是那麽悲傷,一雙眉和,深深擰緊。
他瘦了,憔悴了,甚至下巴周圍都有胡渣了。
在那雙狹長漆黑的瞳眸裏,看到滿滿的痛苦和落寞。
對麵,從走進屋那一刹那,男人的心就像跌進了深深的苦水裏,痛得渾身如電擊一般,麻木,僵硬。
他原本以為她會生活在一個很好的地方,至少吃穿不愁的環境裏,可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生活得如此悲哀,她不是翎妃嗎?怎麽可能住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像一個瘋子一樣被鐵鏈鎖住,那張絕豔白皙的臉是那麽消瘦,左臉還有清晰的五個手指印,是那麽明顯。他完全不敢想象,此時這個被鎖著,披頭散發,衣服零碎,嘴裏還被用布條封住嘴,坐在地上又哭又鬧的人是墨宮胤。
那個驕傲,那個傲然,那個妖魅的她,竟然落魄如此。
難怪他會覺得心口一陣陣隱隱作痛,原來是她在這裏受罪,在這裏喚他。
而他此時來到這裏,真相是那麽殘酷,不是來接走她,而是來與她一刀兩斷。
這樣的結果,她怎麽承受得起?
而他又如何將那些話說得出口。
從未有那一刻,像現在這麽無助,無力,悲愴到不知怎麽辦?
他不是無所不能嗎?不是人人敬仰的戰王嗎?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嗎?
為什麽自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想到這裏,他緊緊捏住手中握著的水杯,幾乎捏碎進肉裏麵,讓這份痛提醒自己,自己此時有多痛,有多無能。
原本他想倒水給她喝,卻一步也邁不出,根本不敢靠近她半步。
他怕控製不住自己摧毀這裏所有一切。
血在他手中一滴一滴掉落,像他的心一瓣瓣碎裂開來,眼淚也模糊了整雙眼,隨著心痛一起蔓延,蕩漾。
他站在原地,心如刀絞,麵如死灰。
他知道,此時龍飛就站在門外看著,等著他的答案,隻有他的絕情,她才能好好活著,不用活得如此狼狽。
兩個近在咫尺,卻相隔十萬八千裏,像不可觸摸的網。
他抿緊唇,眸色深深,遠遠凝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心疼的笑容,張了張嘴,隻是唇語,沒發出聲音,他說:“我愛你。”說完,便翩然轉過身去,咬緊唇,眼淚再次落眶掉下。
南城熏心好痛,痛得他幾乎窒息。
終於,他毫無猶豫邁步走出去。
他不愛她?
這一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胸口像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抓,生生的撕扯,他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墨宮胤靜靜坐在原地,眼睛空洞無神,卻能清楚看著那個男人麵對著她時,用唇語告訴她,他愛她。
他說他愛她。
他沒有忘記她。
他已經想起她來了。
他知道她看不見,也不想用聲音來提醒她此時就在麵前,倍受著近在身邊,而不能問候的感覺,那種痛他想一個人默默承受。
看著他麵色沉痛轉身的刹那,可想而知,他有多痛。
她不知他在強忍著什麽,將自己逼到那種地步,也不願發出聲音來傷害她。
所以他選擇逃避?
她呆呆的看著他就那麽走出去,眼底有那麽一絲波動,卻隻是一瞬即逝,隨即恢複成一片黑暗。
在他將門關上消失在她的視線裏時,她隻覺得心中有一股強烈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那是一種有著令人窒息的痛,也有著讓人崩潰的絕望。
明明他剛剛就站在自己的麵前,離得那麽近,這屋裏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她咬著唇,眼淚潸然落下,眼睛像被烙傷一樣,好痛,痛到骨子裏,心底深處去。
雙手握緊冰冷的鐵鏈,終於,在這一刻心底的決堤崩塌,失聲痛哭。
“嗚嗚......”
南城熏從屋裏走出來,腳步不停,一直走。
直到走到一處假山,月色正濃。
龍飛站在對麵,衣袂紛飛,見他那麽急匆匆跑出來,就心知他什麽話也沒有說。
輕垂眼眸,瞥見南城熏右手在流血,挑起劍眉,冷聲質問:“和她說清楚了?”
南城熏腳步一頓,站在原地,麵色冷峻,眸色森然,沉聲回答:“朕說不出口,如果要用這種方式傷害她,你不如就給她一個了斷,朕寧願得到她一具冰冷的屍體,朕也會不惜任何代價,血洗朝國,讓朝國所有人祭奠她的靈魂。”
說罷,邁步朝前走去。
龍飛俊臉一沉,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淩厲的睨著他:“如此說來?你是不顧她的死活了?”
南城熏走到他的麵前,與他直視,眼神一凜,冷笑:“你要還是一個男人,就不要拿女人作擋箭牌,朕與你一戰,生死由命。如果朕贏,你放了她。如果朕輸了,隨你處置。”
龍飛聞言斂眉,目光逐漸變得深沉,沉吟片刻,才沉聲道:“好,三日後在絕生崖見。”
南城熏冷冷的看著他,沒有深思,直接道:“君無戲言。”說完,從他身邊走過,朝出宮的方向離去。
他離開後,龍飛抿緊唇,目光緩緩轉向遠處的別苑,眸色複雜,若有所思。
或許,這是更好的解決辦法。
做了這麽多,也還是一無所有。
“來人。”突然,他對著空蕩的四周低喚一聲。
一陣風拂過,一抹黑影從暗處走出來,單膝跪地:“主子。”
“給她送一些吃的,找一個太醫將她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順便問下她想要見什麽人,都答應她的要求。”
暗衛一震,驚愕的抬頭:“那鎖住公主的鐵鏈是不是要解了?”
“不用。”龍飛搖頭,然後轉身朝禦書房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想。
心裏沉甸甸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自己所珍惜的東西,被人搶走了,而自己卻怎麽拚命,怎麽做,都搶不回來了。
走到一半,他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夜空那一輪彎月,似像一把箭從天而射,射中他的心窩。
好痛。
好無力。
他緩緩抬起手撫住自己的胸口,他不知道這裏怎麽了?就是缺了一塊,深疼!
“翎兒,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能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