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們說了,您真的能放我們出宮麽?”
許久的安靜之後,最先開口的竟然是那位麗嬪,厚厚的粉脂因為剛剛的鬧劇,有著脫落的跡象。
本該明媚的眼睛裏,此刻閃躲著異樣的光亮。
我瞧著她那副小心的模樣,歪了歪嘴角:“這自然是得看你說了什麽,本宮又不是什麽殺人狂魔...”
“那...我可就說了。”她小心翼翼的環顧了一圈四周,躲躲閃閃的朝著我的麵前爬了幾步。
有了蓮妃的前車之鑒,讓我下意識的就捏起了一個法訣隔在我們兩人中間,也省的又出什麽新的幺蛾子來...
“說吧...”
我開口,倒也沒有對她抱太大的希望,一看就是炮灰級別的,腦袋也不太靈光...
“哎,回娘娘的話,其實我們都是各家安排的棋子而已,向我這樣的還是不受寵的,家裏的老二,專門進宮一來是給董妃娘娘當炮灰,二來呢,則是想要撞大運,看看能不能得到冥王大人的喜愛...”
麗妃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大抵就是一個在家待不下去的小妾女兒上位的故事,隻是中間牽扯的倒是不少的利益群體。
秦嬤嬤立在一邊,不時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我本以為麗嬪隻是一個小小的棋子,可沒想到,這看似蠢萌的外表下,帶來的卻是巨大的信息量。
也有可能是因為她表現出的太傻,以至於所有人都不把她當回事才會什麽也不避諱她的麽?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茶杯換了三盞,她終於結束了那冗長的故事,整個人像是掃光的鬱氣一般,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
我挑眉,示意嬤嬤給她也端去了一杯茶。
“講吧,隻要本宮能管的到,就替你做主...”
“就是冥王大人的中毒了,而且腦袋裏還有另一個精神力在控製,我不知道那股勢力是誰,但是我在...”
“撲哧!”
麗嬪的腦袋被人切成了兩半,鮮血噴薄而出,散落的到處都是。
我慌忙的站起身子,想要給她續上,可那出手的人卻比我還快,先一步的將那剛剛從身體裏飄起來帶著震驚的靈魂,生生的給吃了。
“蕭妃!你這是做什麽!”
出手的正是那一直低頭不語的大冥宮的雙妃之一。
打自一進門,我就一直在注意她,女人淡定的有些的反常,哪怕是現在,滿臉血都不能改變她絲毫的表情。
“做什麽?她說的太多了...”
黑色的血順著蕭妃的嘴角不停地噴湧著,那豐腴貌美的身體在一瞬像是被人抽去了水分,變得幹硬。
就連我的陰陽之力都擋在了外麵。
死的不能再死了,無力回天。
本以為她隻是對別人狠,沒想到對自己更狠,拚著連轉世的機會都不要,直接就把自己的靈魂給燒掉了。
地上兩具幹屍靜靜的躺在那裏,麗嬪的血還在流淌著,鮮豔如常。
我忽然有些頭疼,這一切看來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無數的線索充斥著我的腦海裏,好不容易摸清楚了一個方向,又好像什麽都是錯的。
秦洛啊,我能不幹了跑路行麽?
“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們幾位...秦嬤嬤,把偏殿收拾出來,讓幾位娘娘先在那裏休息吧,你們也看到了麗嬪的下場...再沒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前,本宮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今天已經喝了太多的茶水。
幾個女人在宮女的攙扶下才站直了身體,相繼離開了。
地上的狼藉也很快被人擦幹淨了,似乎是這裏常有死人的事情,那些個忙碌的小宮女臉上冷漠的沒有一絲驚訝。
我忽然覺得十分的悲涼,人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
窗外的天空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發的陰沉,我正欲回去找秦洛,一襲白衣猶如幽靈一般突兀的擋在了我的身前。
不等我開頭,屋子裏的燭火熄滅了。
不遠處秦嬤嬤站在門口,像是衛士一般把守著,偌大的宮殿裏,安靜的隻能聽見白虎的打鼾的聲音。
“娘娘懷裏這是白虎聖獸吧?”
老太醫笑眯眯道,黑暗中的兩點白光。
難道這老頭得了白內障?
哦不,他自己就是醫生來著。
“禦醫大人,可是有什麽事情麽?”
“然,老臣是來拜見主子的...您難道真的不記得,當年的夏雨荷了嗎?”
“噗嗤...”我沒忍住笑出了聲,看來這老先生,還真的是病得不清。
“禦醫大人可真是風趣啊,莫不是瓊瑤劇看多了?”
老頭果斷搖頭,看了一眼遠處那一動不動的秦嬤嬤,壓低聲音道:“非也,老奴本命就是夏羽荷,這還是您當年給我起的名字...我尊敬的天女閣下...”
“你...”
我皺著眉頭,細細的打量著他,也難怪秦嬤嬤竟然那麽放心的站的老遠。
隻是我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個老頭的存在啊。
“唔...這樣,我恢複本體給你看一眼!”
老頭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白色的霧氣從那身上一點點散開,將他包裹了起來,淡淡的香氣緩緩縈繞在我的鼻尖。
一朵白色的荷花,幾滴晶瑩的水珠。
“娘娘...現在您想起了嗎?”
“你是那朵荷花?”
腦海中閃過一副模糊的畫麵,我穿著白衣,赤足坐在一個池塘邊上,那偌大的池塘裏,一朵白色的小花靜靜的飄著。
在某日醉酒後,忽的來了興致,將一股子靈力輸入了到了那池塘中,河水翻滾,打在那朵小花上,稚嫩的花瓣被敲得支離破碎。
卻也成全了它的生長,在那一夜裏,凝聚出了靈魂。
隻是記憶中的荷花,雖然有了靈魂,卻沒有實體。
“夏天...如同羽毛般輕盈的花瓣,你本身就是蓮花,便叫夏羽荷吧...”
畫麵到此便停止了,我的前世的確是給一朵荷花起了名字。
隻是那麽美的小白花,怎麽就長成了看起來這麽猥瑣的老家夥呢。
“你...”
我動了動嘴唇,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蓮花轉了一圈,抖掉了上麵晶瑩的水珠,又恢複了人形,笑容可掬的從懷裏又摸出了一個葉子狀的事物。
“主人,這是老奴這些年積累下的藥材,您的神魂受了傷,這些東西會派的上用場。”
我愣了愣,便伸手接了過來。
倒也不矯情,畢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沒有恢複的記憶,就像是一個隱患,隨時卡在那裏。
“那就多謝了,隻是你此時來找我,不光是為了這個吧?”
我看向他,男人毫不躲閃的挺直了身子。
“還有一件事需要娘娘去證實一下,我有次給冥王大人號脈的時候,發現他的腦袋有問題...”
腦袋有問題...
這是花朵成精的通病麽?為何用詞如此的犀利?
“你接著說...”我咳嗽幾聲,迅速灌下幾口水,以免太過激動笑出來。
“是的,自從您投胎轉世之後,我們這些仆人們便化作了各種身份,隱匿在這三界之中,就等著您的歸來,我因為是草木成精,天生對於這花花草草就比較敏感,自學成才下就來了這大冥宮,成了一位老禦醫。”
“不管是老冥王,還是現任的冥王,一般的用藥都是我來負責的,這也就包括了為他們檢查,但是在約莫四年前,也就是冥王大人和閻君大人大戰之前,我發現冥王體內的靈力十分的暴動。”
“本以為是修煉過度,開了一些草藥,想著調理一下就行。可沒想到,那些本該是對症的藥,反倒是讓冥王走火入魔了,一次直接就昏迷了一個多月。”
“還好那時候有閻君大人在處理政務,我也就得以天天在冥王大人身邊守著,也就從那時候起,我發現他的腦海裏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很是暴虐,我試圖提醒冥王,但是他每次都說是我想太多了。”
“最為奇怪的是...”
老禦醫忽然安靜了下來,神經兮兮的指了指那巨大的龍床。
也是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
我當下一愣,難道這裏還有人在監視我們不成?
索性伸手拍了拍懷裏白虎,讓它擺出了上古的屏蔽陣法,果然,在靈石激活陣法的一瞬間,四麵八方湧來了十幾道莫名的靈力。
哼,本以為滅了一個董妃,這幫人能稍微安靜點,可現在看來,我還是動靜不夠大啊...
白虎低吼一聲,從我懷裏串了出去,震退了那些探視的靈力。
身形一轉,從窗戶下的小洞鑽了出去。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老禦醫收回目光,又往我身前湊了湊,低聲道:“奇怪的是,那道神秘的力量,隻有在冥王大人昏迷或者是生氣的時候才能占據上風,若是一般的情況下去檢查,是檢查不到的。”
一抹苦笑爬上他的臉頰,老禦醫聳了聳肩,像是忽然卸掉了什麽包袱。
“所以,到現在,我都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弄錯了,不然按照冥王的實力,怎麽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呢...”
兩隻滿是皺紋的手交織在胸前,枯葉一般的褶子在黑暗中波動著。
我暗自歎息著,迎著那目光開口道:“羽荷,你沒有看錯,他的腦袋裏,的確是有著一道不屬於他的靈魂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