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散盡,出現的卻並不是那位相熟的黑衣鬼差,而是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男人,周身散發著冰冷麵具的男人。
他的腦袋上戴著尖尖的白帽,身上也是通體的白色,倒是有些像是書裏記載的無常,隻是無常貌似是不帶麵具的吧?
“是你召喚的鬼差?”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帶著審視的意味,明明隻是很隨意的一眼,我卻感到了強烈的壓力。
正要答話,那身影已經閃到了我的麵前,周身的空氣甚至都凝結了霜露,霧蒙蒙一片
“冥後娘娘!”他的瞳孔在一瞬間無限放大,兩道銀色的冰箭朝著我射出。
我未來得及反應,空中的秦玉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揮手化解了危機。
沒看清秦玉到底做了什麽,那鬼差的身影已經被震出去老遠,倒也沒有再上來找我事情,麵具下的表情,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也罷,看在你和她長得像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神秘鬼差說著話,對著空中扔出了一張玉符,那玉符在瞬間變大,開辟出了一道流轉著銀光的大門。
那些遊蕩的魂魄,像是忽然有了目標,一個個連忙排著隊湧進那道門中,一時間,倒也十分的熱鬧。
翠翠感激的看了我們一眼,伸手把那孩子放進了通道口。
麵具男人一抬手,那孩子便入了自己手裏。
“咦,這倒是個不多見的苗子 ,隻可惜時間太久了,罷了,我就坐回好事,幫你你把。”他說著話,竟用手指在那嬰兒的眉心上點了點。
隻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原本跟木乃伊似的嬰兒竟然褪去了黑色,在一瞬間變成了雪白的娃娃。
若不是依舊不會動,怕是和普通的孩子沒什麽區別。
翠翠激動的就想要撲上去,卻被鬼差攔住了。
“生死有命,塵緣已斷,你守了他這麽多年,也應該是讓他投胎去了。”
他說著話,那安靜的孩子似乎是醒了,緩緩地的站直了身體,還看了一眼翠翠,才一轉身跳入了那輪回之中。
“好了,你的孩子本座也送走了,你是自己主動跟我走呢,還是我把你收了,十幾條人命啊...”
孩子消失,鬼差的聲音越發的冷冽起來,沒有絲毫的溫度。
翠翠此刻已然了卻了心願,看了一眼那遠處出於蒙蔽狀態的古冰,裂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我自是要死的,殺人償命,可是公平呢?這個殺人凶手,為什麽就可以如此的逍遙?”
她的聲音很輕,卻是字字珠璣。
是啊,明明最先錯的人並不是她,可是古冰似乎到現在還在逍遙中。
銀色麵具的男人的似乎是在笑,又或是是在嘲諷。
誰也沒看見他出手,可地上的古冰卻像是瘋了一般,一會哭一會笑,顯然已經精神失常了,他腦袋上那亂七八糟的辮子,也悉數散落開來,弄的滿頭都是黑乎乎的。
我甚至看到了白色的小蟲在那頭發間蔓延著...著實令人作嘔。
“現在你滿意了嗎?”他會感受著你自所有痛苦的記憶的,無限的輪回,直到那些蟲子,把他的靈魂一點點吞噬幹淨。
翠翠沒有動,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還在扭曲的男人,片刻之後,一抹放鬆的神情在臉上劉露著。
那白色的巨鼠身軀緩緩地的縮成了一團,隻剩下一張幹癟的鼠皮,在月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亮。
我看向旁邊的秦玉,秦玉一揮手,那老鼠皮變成了薄薄的的一片,正安靜的躺在他的手心。
地上的白霧也終於散去,露出了一個穿著民族服飾的姑娘。
她衝我們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轉身朝著神秘鬼差走去。
一條黑色的連鎖在她的身上蔓延,將那看似瘦弱的身體捆的緊緊的。
“好了,剩下的骨頭,就交給你們了...”那鬼差說著,作勢也要離開。
似乎是想到什麽似的,忽然回頭看著我。
那薄涼的嘴唇微微上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我本以為他會說什麽。
然而直到那身影和傳送通道一齊消失過後,一個疑似是他的聲音才在我的耳邊響起。
“當心你身邊的男人...”
那聲音像是從地獄來的一般,讓我的渾身都覺得冰冷。
可四周的怨氣已然消散了不少,伴隨著秦玉的出手,眼前的土地上多了一個碩大無比的深坑,森森白骨冒著寒氣。
“怎麽處理?這裏畢竟是你的地盤。”我看向秦玉道。
男人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從懷裏摸出了手機,我都沒見他撥出號碼,遠處已經跑來了一堆蒙麵的黑衣人,一個個從頭裹到腳。
十分恭敬地跪在了秦玉麵前:“主人。”
“把這些都處理掉吧,找個角落裏弄個墓地。”秦玉淡淡的開口。
繼而看向我:“安夫人還是做場法式吧,雖然那魂魄都被收走了,萬一有幾個漏網之魚就不好了。”
“那這裏就麻煩玉公子了。”我衝他點了點頭,並未推脫,替人超度也是可以增加功德的事情。隨即便拿著龍盤在附近轉悠了起來。
這後山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埋葬了太多的死人,陰氣極其的重。
找了幾處可以下葬的地方,但都不是什麽好風水。
我們顧家擅長是抓鬼除妖定穴,可先祖卻未留下要怎麽改變這風水的格局。
一時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埋倒是可以埋,隻是若是風水不好,會對他們的後輩氣運有所影響。
那邊,所有白骨都別挖了出來,也找到了其他十來具失蹤的屍體。
大多都是跟古冰年紀相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我用自己的功法看了幾個,基本都是作惡多端的,或者是拋妻棄子在外麵花天酒地的。
這些都是有名有幸的,倒是很方便就通知了當地的派出所。
又是在秦玉的地盤上發現的,倒是也省了我的麻煩。
男人從懷裏掏出幾枚銅錢,徒手在空中畫起了陣法。
那是一個類似於文字的一樣的圖案,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秦朝的統一後使用的大篆,我疑惑的看向秦玉,難道他們是秦朝留下的風水大家麽?
我百思不解的時間裏,那五枚錢幣已經自行飛了出去。
片刻之後,某一處亮起了綠色的光芒。
我們跟著走了過去,那裏是一處天然的坑洞,又或者是多少年前人們挖的用來捕食的陷阱。
秦玉再次出手,將那五枚錢幣固定在五個方位上,這才道:“行了,就這裏吧。安夫人你也可以開始了...”
隨著他的話音,遠處又跑來了一群人,很快便擺好了香案和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我看了他一眼,不再胡思亂想,盤腿坐在那墊子上,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往生咒...
終於,在天亮十分,周圍的溫度不再是那麽的陰冷了。
那些個森森白骨已然都被放在了地下,隻等著誰去蓋一捧土。
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在那些白骨上麵又鋪上了一層朱砂,這才讓他們把坑埋上。
剛走出後山,遠方便起了一片沙塵。
兩輛警車帶著一輛大卡車正顛簸的到了這裏。
我不知道那天秦玉的咒語消除記憶麵積有多大,不過此刻看著大家都時一幅第一次見麵的模樣,倒也不好再說什麽。
有著秦玉作保,那些人也沒有為難我們。
隻是路過老警察時,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老人一怔,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立刻咧嘴道:“安大師...”
那眉心的黑線倒是不見了,不過精神頭卻比原先差了不少。
我隻當他是沒睡好,點了點頭提醒道:“別太累了,也到了年紀了,該退休了。”
他動了動嘴唇,朝陽把那張本就黝黑的臉趁的越發的油光滿麵了。
我還想說什麽,可看到秦玉那耐人尋味的表情,隻得作罷,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上了一輛越野車,古冰被五花大綁塞在後備箱裏,嘴上還貼了膠帶,似乎是嫌吵。
“安夫人,你若是沒有意見的話,這個人就交給我處置可好?”
秦玉和我並排坐在後座上,前麵的司機像是幽靈一般,從上車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我挑挑眉,不明白他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秦玉笑了,依舊是那翩翩公子哥的模樣:“不要想太多,我並不喜歡殺人,隻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他談談,你要知道,這些年,他欠的東西,可不止是哪個女鬼翠翠。”
“當真?”我看向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些破綻。
奈何秋波如水,根本就不起一絲絲的波瀾。
反倒是我倒像是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陰陽書在我手裏,大不了回去查一查便是。
“那我就不管了,公子把我放在街口便好。”
秦玉看著我,那雙眼睛裏閃著我看不懂的情愫,帶著濃濃的征服意味,周身的氣場也變得十分強大。
忽然間就壓下了我,我慌忙的後退,平穩的車子忽的顛簸起來。
我身子重重的朝著他栽去,被一雙冰涼的大手有力的拖住了。
“我可以理解這是夫人在向我投懷送抱麽?”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心中的厭惡著實又添了幾分。
大力的掙脫了他的手,低著頭解釋道:“並非有意,請公子自重。”
他依舊眯著眼睛,目光不肯從我身上移開絲毫。
直到車子停在了我家院門口,他才恢複了最初的姿勢,等待著助理替我拉開了車門。
“謝謝玉公子,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隔著車窗,我也不管他是否聽到,便準備進門。
然而男人那魔性的聲音卻忽然從車窗裏飄了出來:“的確是要忙一陣子...安夫人保重,我們會再見麵的。”
最好再也不見了!
我在心底暗自吐槽著,不再回頭,直接打開門走進了院子。
直到過了許久,才從那被陰冷所覆蓋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那種一直被窺探的感覺也少了許多。
正要換衣服去洗澡,手機忽然響起了聲音。
一條轉賬信息輸入到了我的賬戶裏,不多不少,正是那餘下的20萬。
備注也隻有兩個字:尾款。
古冰被他帶走,那這信息也必然是秦玉幹的。
我快步走向屋裏,拿出當時的那張合同,看著合同如平時一般在空中化為了灰燼,這才長長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