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場雪落在了臘月初八,大雪紛紛揚揚地灑滿整個城市,天地間一派銀裝素裹的聖潔。
劉離隔著明亮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樓下隻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經過,仔細地搜尋了一遍,依然沒有她朝思暮想的那抹熟悉身影。
她歎一口氣,轉身走進房間,繼續上網打發無聊的時間。
蘇硯說,讓她在這裏等兩日,等他把家裏的事情都搞定了,就回來接她,然後開始籌備他們的婚禮。
可是這一等,便是半個多月。
不僅找不到他的人,打他的手機也總是關機,仿佛整個人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一般。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她心裏越來越慌張,總是有些不安的想法湧上心頭。她忽然好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放他離開身旁。
正在出神地想著,門鈴突然響了,偏大的音量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有些突兀。聽到那個聲音後,劉離無精打采的眼睛在一瞬間生動了起來,她從椅子上跳下來,胡亂地穿上拖鞋,一溜兒小跑著去開門。
“蘇硯!”她拉開門,興衝衝地朝門外喊去,然後,便愣在了那裏。
站在門外的不是蘇硯,而是一個光彩照人的美女,五官精致的無可挑剔,身材凹凸有致,氣質優雅非凡。她站在門口,衝劉離微微的笑著。
這處房子,除了蘇硯,根本就沒有別的人造訪,所以劉離第一反應就是她走錯門了,於是她禮貌地說:“這位美女,請問你找誰?”
美女衝她點點頭:“我找你,劉離。”
劉離微微有些驚愕地看著她。
美女笑著打量了她一番,然後說:“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就是白清雅,蘇硯的未婚妻,相信你已經聽說過我了。”
蘇硯的未婚妻。
這句話仿佛一個響雷,炸開在劉離的心裏。
白清雅不愧是教養甚好的名門閨秀,進房門時,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副鞋套來穿上,想來應該是不想穿劉離的拖鞋,又怕弄髒了地板。
劉離回過神來,訕訕地對她笑笑:“呐,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沒有關係。”
白清雅轉頭,對她笑的很高貴,也很假:“是嗎?可是我習慣這樣了。”
雖然劉離一直不曾見過白清雅,但是早已從蘇硯的口中多次聽說過,她就是近年來突然白手起家、一手創下歐瑞集團董事長白偉安的千金,也是蘇硯老爸蘇盛相中的兒媳婦,在今年秋天,他便替蘇硯跟白清雅定下了這門婚事,準備在明年春天結婚。
白清雅是個出名的美人,追求她的貴公子一火車都裝不完,隻是可惜,蘇硯他不在這趟火車上,他喜歡的隻有劉離,所以對爸爸的安排非常氣憤,一怒之下便和家裏鬧翻,和劉離躲到海邊度假去了。
薑還是老的辣,對於兒子的出走,蘇盛也不去尋找,隻是把他所有的銀行卡都凍結了。在海邊撐了一個月後,彈盡糧絕的蘇硯隻得回家,跟老爸和談,可是這一談,便再也沒有回來。
進門之後,白清雅一直端坐在沙發上,連手上的薄手套都不肯摘下來,就那樣含笑不語地看著劉離,看得她渾身發毛。
劉離隻好沒話找話地說:“請問要喝點什麽嗎?茶還是咖啡?”
白清雅說:“麻煩了,咖啡就好。”
沒想到她還真要,劉離暗中翻了個白眼,轉身去泡了兩杯咖啡,放到白清雅麵前一杯。可她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並沒有喝,而是開始說話了:“我來這裏的目的想必劉小姐也很清楚吧?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劉離緊張地看著她,實在想不明白她在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麽目的。
白清雅接著說:“劉小姐,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應該很清楚你這種身份的人和蘇硯在一起,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劉離深吸一口氣,保持鎮定地說:“你跟我說這些是沒有用的,讓我放棄蘇硯,死心吧,至於我們兩個能不能有結果,那更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白清雅搖搖頭歎息道:“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要知道,蘇伯伯永遠都不會接受你的,你就忍心看蘇硯為了你跟家裏鬧翻?”
劉離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看到她的反應,白清雅比較滿意,她接著意味深長地說:“而且,劉小姐,你要清楚一件事情,我和蘇硯的婚事,並不僅僅是蘇白兩家的出於利益的聯合,更重要的是,我和蘇硯本來就是戀人。”
劉離吃了一大驚:“什麽?”
她看著劉離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初戀情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們真的是大學時代的初戀情人,後來因為一個誤會分開了,可是我們都明白,彼此間還是有情的。”
這個消息太具有震撼力,劉離一個字都不敢相信,她搖搖頭說:“我沒有興趣聽你為我準備的故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白清雅輕笑一聲:“怎麽?不信?那我就給你看看證據吧。”說著她打開一部過時的手機,送到劉離的麵前,“自己看看吧,這是我們那時留下的照片,老式的手機,這個可做不了假。”
劉離緊緊地抿著雙唇,一頁一頁地翻看著照片,看蘇硯和白清雅自拍的甜蜜照片,一頁一頁地翻下去,有好多好多……
那個時候的蘇硯還有些青澀,一看就是學生的模樣。隻是一眼,她便知道,這照片絕對不是假的。
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蘇硯要瞞著他和白清雅的真實關係呢?為什麽不早早告訴她,他們本來就認識,而且曾經還是戀人?
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於是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或許是因為心裏難受的緣故,這咖啡比以前苦澀了好多,都有些難以下咽了。
因為她心裏亂得很,所以沒有注意到到白清雅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寒意和嘴角轉瞬即逝的冷笑。
白清雅又遞過來一遝有些發舊的信封:“這個是那時候蘇硯寫給我的情書,你要不要看一下,看看這些話他現在有沒有對你說過?”
劉離伸手推開那些信封,強作鎮定地說:“不用了,你給我看這些又能如何?你們當年再恩愛,也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說起來又有什麽用?”
白清雅看著她,麵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用,當然有用,因為,我們已經決定複合了。”
轟隆隆,又是一個響雷炸開。劉離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白清雅抬手將滑到臉頰的一縷秀發攏到耳後:“要不然,蘇硯這麽久都不來找你,你以為還有什麽原因?沒錯,他是妥協了。一方麵,他對我並未忘情;另一方麵,我們兩家聯姻會帶來很大的利益。蘇硯他不小了,縱然他也喜歡你,但是也該做一次理智的選擇了。”
劉離渾身抑製不住地發抖,雖然理智告訴她這不是真的,一定是這個女人編出來的謊言,可是她就是害怕,害怕聽到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話,每一句都傷得她體無完膚。
白清雅才不管她難受不難受,接著說:“畢竟你們兩個人也相愛過,他不想傷你太深,所以就不親自對你說了。不過,他告訴我,隻要你看到這個東西,自然會明白他的意思。”
說完,她攤開手心,上麵安靜地躺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那是劉離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當時她開玩笑地對他說,你必須得天天帶著,不許摘下來,除非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而蘇硯則是點點頭,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言,好,我永遠都帶著,洗澡都不摘下。
劉離的頭更加疼了。
“劉小姐,蘇硯說了,隻要你同意跟他分開,再也不糾纏,他會讚助你出國留學,同時會給你一大筆錢,算是給你的青春損失費吧。”白清雅口氣平淡地說出這番話。
劉離伸手扯了扯頭發,心裏難過至極,不爭氣的眼淚幾乎要掉落下來。
不會的,她認識的蘇硯才不是這個樣子,這一定是他們策劃的一出好戲,要是上當了她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她選擇相信蘇硯。在一起這麽久了,她信他不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做出讓她傷心的事。
蘇硯曾經說過,阿離,我最怕看到你哭了,每當你掉眼淚的時候,我都會想,隻要你不哭了,讓我怎麽樣都可以。
連眼淚都不舍得讓她流,又怎麽忍心傷害她?
她的心裏驟然明亮起來,於是笑著對白清雅說:“白小姐,你的演技真的很好,我差點就被你騙了,不過,你放心,除非蘇硯親自來這裏跟我說這番話,否則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看她這樣,白清雅吃了一驚,剛剛明明已經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了,怎麽突然又變了?那她之前的一切努力豈不是都功虧一簣?看來蘇伯伯說得沒錯,這些方法對她根本就沒有用,她要做的,隻有拖延時間,拖到藥效發作。
“劉離,你不要執迷不悟了,他不來親自對你說這些,是給你留點臉麵,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劉離笑笑:“我就是不知好歹,我就是不要臉,除了蘇硯,你們誰跟我說的話我都不信。我不怕打擊,讓他自己來吧。”
“你!”白清雅臉上浮現出絲絲憤怒之色,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這下如何是好,怎麽這麽長時間了,也不見她發作,難道是分量不夠?
劉離起身,毫不客氣地說:“白小姐請回吧,去請蘇硯過來,早點跟我說清楚了,你們也好早些安心地結婚啊。”
說完她走向房門,想要給打開門趕白清雅出去。可是走到一半時,突然覺得有些氣悶頭暈,腳下一個不穩,她趕緊扶住了牆。
這低血糖的毛病伴隨她很久了,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劉離也沒放在心上,稍微穩定了一下便接著往前走去。
白清雅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前麵,她笑靨如花地對她說:“劉離,這麽著急趕我走啊?”
劉離點點頭,不知為何,麵前白清雅的身影有些模糊起來,她表情懶懶的,似乎還在笑,可是劉離看不太清楚了,因為她突然覺得天地都在旋轉,幾乎站立不穩。
耳畔傳來蠱惑般的聲音,很輕很緩,讓聽到的人忍不住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是不是很困了?睡一覺吧。”
睡覺?是啊,她現在真的好困……
那個聲音還在耳畔誘惑:“睡一覺吧,隻要睡一覺,什麽都好了。”
她的意識漸漸消散,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