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除了胳膊和膝蓋處有一些輕微的擦傷外,身體並無大礙,身上的衣服也都完好無損,璃兒望著騰騰燃燒的火焰,禁不住淚流滿麵。
娘啊!璃兒的命怎地如此苦啊?從此後在這世上孤苦伶仃,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小王爺啊!你若疼惜璃兒,就讓璃兒隨你一起去罷!璃兒一邊哭一邊想,越想越覺得跟隨娘親和小王爺一起去,才是最好的解脫。
她想重新跳進火海裏去,又擔心自己的花容月貌被燒得猙獰恐怖,待去了陰間見到小王爺時,小王爺會感到害怕,甚至嫌惡她的容貌,移情別戀。去找一棵大樹吊死罷,又擔心吊死時,舌頭會露出很長,傳說吊死鬼舌頭一直很長,小王爺還是會因此不歡喜。去跳河淹死罷,在河水裏浸泡久了,整個身子都會腫脹變形……唉,想死都這麽難啊!
思來想去,沒了主意,她突然想起娘的話來:“若是璃兒的肚裏有了小王爺的骨血,則是老天爺開眼了,萬幸之事。”
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道:“難不成夫妻之間隻一夜恩愛也會有孩兒麽?若真有了和小王爺的孩兒,那該是天大的幸事啊!怪不得娘親一直囑咐璃兒千萬不能死。
想到這裏,璃兒頓時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為了這未曾蒙麵的孩兒,為了他日能為娘和小王爺報仇,璃兒必須活下去。目前照娘的吩咐去長安找爹罷,不知道爹現在過得可好?自從爹爹跟隨軍隊出征後,璃兒已經十年沒見爹的麵了。
她把被褥折疊好,在路邊扯了幾根青藤將被褥捆紮起來,背在背上,辨明長安的方向,茫然朝前走去。
璃兒走一路,乞討一路,一見到有院落她就鼓起勇氣前去討水喝,討要食物,累了就在地上坐一會,夜裏困了,就打開被褥睡一陣,就這樣走走停停,十多天後來到一個集鎮上。
這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集鎮,集鎮上隻有十幾戶人家,在路邊有幾個生意人擺著一些鬥笠蓑衣,夜壺,在叫賣,唯一的一個賣胭脂花紅錦線的貨郎將貨物背在身上,一邊走一邊喊:“大娘子,小娘子嘞,這邊看嘞這邊瞧,胭脂水粉嘞花紅錦線!花紅錦線嘞胭脂水粉!”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破敗的集鎮上也有幾株桃花梨花開得正豔,若是塗上胭脂水粉,穿著漂亮的衣裙去踏青該是一件多美的事啊!璃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又髒又舊的衣裙,戀戀不舍地望了又望那貨郎背著的胭脂水粉,轉身朝一家包子鋪走去。
熱騰騰的包子剛出鍋,陣陣香味撲鼻而來!璃兒吞了口口水,伸出一隻手來,對店小二懇求道:“煩請小郎哥施舍一個包子罷,奴家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奴家拜謝了。”說著道了個萬福。
店小二極不耐煩地道:“今日晦氣,還沒開張就來了叫花子,閃到一邊候著去,待會子有了主顧,開了張,自會施舍與你。”
璃兒的臉頓時紅了,沒想到人家還沒開張,生意人最忌諱這第一樁生意,若是第一樁生意來了叫花子,則今日的買賣就會極不順lì。
她急忙後退幾步,遠遠地望著那鍋誘人的包子,心裏直求菩薩保佑快點來第一個主顧,但是任她求幾百遍了,那第一個主顧就是遲遲不肯現身。
璃兒的口水也吞了幾十回了,她傻傻地站在那裏,不斷地求著菩薩,但是集鎮上的人來來去去,就是沒有一人前來買這第一個包子。
璃兒的腳都站軟了,她想罷了,不如去找一戶人家要點粥來喝。她再次吞下一口口水,轉身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了那籠包子前,“小郎哥,來兩個包子。”
璃兒仔細一看,這不是剛才那個賣胭脂水粉的貨郎嗎?真是菩薩保佑,好人終於來了。
璃兒正想等他走後,再厚著臉皮去討要包子,哪知那貨郎笑吟吟地拿著一個包子遞到璃兒麵前來,“吃罷,小娘子敢情餓極了。”
璃兒拿著冒著熱氣的包子,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奴家謝過小郎哥。”
“快吃罷,待會子涼了。”貨郎笑道。
璃兒拿起包子直往嘴裏送,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剛吃了兩口,突然集鎮上的人大喊大叫起來!一邊喊一邊朝集鎮外沒命似的狂奔!
璃兒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貨郎猛拉一把,“快跑!軍隊來了!”璃兒一邊跑一邊吃包子,還剩下一口沒吃呢,就被後麵的一個男人一撞,剩下的包子被撞飛了出去!
“哎哎!包子!包子!”璃兒喊道。腳步難免慢了下來。
“還管甚麽包子?這軍隊見人就殺,你不怕死麽?”貨郎轉身回來拉起璃兒就跑。
璃兒想,自己的爹爹也是在軍隊,以前從沒聽他說起過見人就殺的事情,難不成是百姓聽信了謠言,所以害怕成如此情狀。
璃兒還想問什麽,此時卻聽到了身後傳來急促雜亂的馬蹄聲!貨郎緊張地喊道:“別跑了!找個地方躲起來!待會子就來不及了。”
兩個人東張西望一陣,發現了一個柴垛,貨郎拉起璃兒朝柴垛飛跑過去!哪知還沒跑到柴垛麵前,突然地麵一沉,兩人先後掉了下去!
璃兒嚇得魂飛魄散!待腳上踩實了,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薯窖,裏麵還有一些紅薯,有些已經爛掉了,發出陣陣黴臭味。
這薯窖隻有半人深,貨郎趕緊跳上去抱了很多柴草來將洞口蓋住,剛剛弄置好,大隊的馬蹄就疾馳而來!
璃兒將頭埋在膝蓋上,膽顫心驚地等待著那馬蹄聲的結束。但是那馬蹄聲似流水般的接連不斷地響著,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小娘子別急,這軍隊怕是有一萬多人,再等兩個時辰隊伍才能過完。”貨郎見璃兒一臉焦急的模樣,悄聲安慰她道。
璃兒點點頭,不想說話,和一個陌生男人相處這麽近,生平還是頭一遭,她和貨郎保持著距離,擔心他會對她有什麽企圖。
貨郎笑道:“在下不是惡人,小娘子休要擔心。”
璃兒想起剛才人家還買包子給自己吃呢,怎麽就擔心人家會有什麽企圖呢?她也笑笑,悄聲說道:“惡人的臉上不會刻著字。”
貨郎正色道:“在下姓張,實乃良人,遊走整個中原做胭脂水粉生意已有十年之久,若是惡人,早就被仇家砍死荒野了,哪還有命在。”
璃兒想起娘親和小王爺的死,她心道,良人也有惡報,難不成被人砍死的都是惡人不成?但此時,她不想與他理論,隻是淡淡地說道:“原來是張大哥,奴家相信張大哥是良人,奴家姓謝,名璃兒,長安人氏,逃難至此,娘親在途中病餓致死,如今前去長安尋找爹爹,多謝張大哥此前的包子。”
璃兒不想告知張大哥實情,所以編了一些謊話,說完自己難免有些難為情。
“璃兒休要多禮,此去長安路途遙遠,在下正好順道,你若願意,可與你結伴同行。”張大哥倒是很爽快。
璃兒想,一個姑娘家在路上行走確實多有不便,若是和張大哥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隨即認了張大哥為兄長,答應與他結伴而行。
幾個時辰過去了,薯窖裏的空氣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張大哥站起身來將上麵的柴草刨開了一些,他透過洞口一看,外麵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他高興地說道:“走罷,軍隊已經過完了。”
璃兒隨著他爬出了薯窖,大大的吸了口氣,她問道:“大哥,這軍隊為甚麽見人就殺啊?”
張大哥說道:“敢情璃兒還沒聽說過這軍隊的厲害罷,這支軍隊是胡人,他們行軍打仗從不帶軍糧,見百姓的糧食就搶,搶不到糧食就殺人,將屍體醃製後,充當軍糧。”
璃兒一聽,當即頭皮發麻,後怕得要命,要不是適才張大哥機靈,躲將起來,我二人現在不是被充當軍糧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