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很多大事都是從最小的細節謀劃,長孫無忌最擅長的一點便是以點突破,當年的玄武門一役是如此,如今他想到的辦法還是如此。
長孫無忌需要找到一個強有力的突破口,就好像玄武門那樣。看似不痛不癢,但是卻可以讓他一擊即中。當年玄武門之時,先帝爺都不相信這一招可以奏效,不過是走投無路的最後選擇而已。除非有如杜如梅和房玄齡這樣的眼光,不然是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如今也是一樣,吳王看似強大,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但實際上他也有他的弱點。
當年一個何常就讓先帝爺反敗為勝,如今的何常又是誰?
過了少許一會兒,長孫無忌這才慢慢地張開雙眼。
“楊少俠,你可知道高陽公主?”
長孫無忌說了一句話,但楊飛卻好像被踩到了尾巴。高陽公主那是房遺愛的妻子,雖然她熱愛胡鬧但怎麽樣都不算是什麽突破口吧。
“回相公,高陽公主楊某是知道的,這次房使君生辰楊某去了還真的見到了公主殿下,隻是不知道長孫相公說到公主所謂何事?”
“嗯,知道就好。”
長孫無忌徐徐地起身,目光之中慢慢浮現出了一絲的殺機。這種殺機和江湖中人的殺氣不太一樣,楊飛一時之間並非察覺出來。隻覺得眼前的這個老頭很不一般,他不會這麽無緣無故地就提到高陽公主的名字,一定是有所指。
“高陽公主下嫁給房遺愛的時候就曾提出她非國公不嫁,雖然這個說法不被先帝爺接受但這些年來房遺愛一直覬覦他自己親哥哥的爵位,這件事情無論是先帝在位還是如今都沒有改變過。房家自房玄齡之後一直都沒有好事,這其中高陽公主要占很大的原因。如果說房家德弱點是什麽,那一定就是高陽公主了。”
長孫無忌這麽說著,但他自己內心裏麵真正想著的事情並沒有一五一十地對楊飛說出來。房遺愛等人可能隻是吳王跑出來的玉石,一來測試一下朝廷如今的實力如何,二來也可以霍亂天下,到時候他起兵自然就名正言順。
楊飛一聽到高陽公主這四個字也可以有點頭疼,高陽公主在楊飛的眼中已經不是什麽胡作非為的公主,甚至還有一些心心相惜的感覺。這公主也絕不是常人,不甘於自己的命運。不過楊飛也不知道長孫無忌的打算,謀逆這種大事沾上邊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之前高陽公主再怎麽鬧騰也不會有什麽懲罰,死的不過是她身邊的人。但和謀逆放在一起,楊飛也不確定新皇帝對他的這個妹妹到底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態度。
“請相公明示。”
楊飛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嗯,這高陽公主乃是先帝最喜歡的人了,平時雖然嬌慣了一點但也不是什麽是非不分之人。而且她本身對房家就沒什麽好感,如果房家真的有人謀逆你覺得高陽公主會如何?”
長孫無忌問著楊飛,但答案不言而喻。房遺愛又不是什麽老謀深算之人,跟著這種人起兵造反能成事那才怪了,高陽公主對於自己的這個駙馬爺十分了解,兩個人本就沒什麽感情,出了辨機這檔子事情之後高陽公主就更加不可能幫房遺愛。
“公主定會撥亂反正。”
“不錯,高陽公主可不把她自己當作是房家德人,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同生共死。隻要有公主的幫忙,那機會可就有了。”
長孫無忌看著楊飛,隻是這一眼看的楊飛有一點的毛骨悚然,好像長孫無忌一直在算計楊飛一樣。但要高陽公主主動投誠,要她幫忙弄翻房家又要怎麽辦。楊飛的心理沒有底,長孫無忌這個人太過於城府,到現在楊飛算是掏心掏肺都說了出來,但這位相爺卻好像什麽都沒說一樣。
“相爺以為,應該讓公主如何幫忙?”
楊飛站起來躬著身子,向長孫無忌求教到。
“這事情楊少俠也不方便出麵,老夫這麽說自然已經有了何時的人選,楊少俠這段時間便住在長安城之中,我讓老管家照應一二若有什麽事情也可以互通有無。江湖上的事情就有賴於楊少俠多多看顧,有事情也可以直接告訴管家讓他給我支個聲就行了。”
楊飛怎麽也沒有想到,長孫無忌最後會這麽說,這幾乎就是在下逐客令。至於到底怎麽策反高陽公主又是如何推翻房家,長孫無忌隻字未提。恐怕還是對楊飛不信任,長孫無忌這樣老謀深算之輩也不可能把通盤計劃都告訴楊飛,隻是在能夠用得上的時候用一下。這雖然讓楊飛不太滿意,但他也無可奈何,長孫無忌這種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歎了一口氣,楊飛走出了相爺府。和長孫無忌見麵到最後被莫名其妙地謝客,楊飛一直處於被動的情況。好在這位相爺並沒有馬上拒絕楊飛,而是提出了讓他在長安城待命的要求。這說明了楊飛之於長孫無忌還是有用的,但具體是個什麽用就不得而知了。隱隱的楊飛還很為高陽公主擔憂,長孫無忌可不是什麽善類,被他給盯上了誰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但現在的情況楊飛也不能去駙馬爺府上,他這個賈卓凡的身份去完了相爺府之後就不適合繼續在長安城裏麵走動了。
楊飛回了客棧,此時卻又兩個一向意外的人來見他。
第一個人是王莉。
和初見王莉一樣,她的高傲和肅冷一直都讓楊飛很是敬佩,天下之間找不到第二個女子能夠給楊飛這種感覺,更何況她本身就是天下女子之中的第一高手。有王莉在身邊讓楊飛少了一些壓力,麒麟門裏麵雖然人多但實際上沒什麽真正的高手,現在楊飛身邊能夠拿得出手的高手也就隻有他的父親楊伯韜和楊飛自己,但楊飛斷了左手之後功力不減,甚至還不如之前。有王莉在,至少在長安城之中他們麒麟門的勢力不會比血手門差。
第二個人則頗為意外,那是原在吐蕃的故人,月輪大師。大半年未見,月輪大師傳道從吐蕃到了大唐,實際上他也是跟著孫思邈一起,不過孫神醫從來不喜愛大城市,總是在山間行醫。
所以孫神醫走了,月輪大師卻留在了大唐,留在了長安城。對於這個來自西域的傳教士,楊飛隻能說懷有好意,卻無法像孫思邈那樣敬重他的學識。兩個人隻是草草聊了一番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地方,楊飛現在對於時局比較擔心,無心和月輪大師交流太多。
無論楊飛怎麽看重長孫無忌,可能也沒有想到這位相爺出手會如此的不凡。
僅僅六天的時間,長安城之中就風雲突變,由高陽公主牽頭,突然發難激化了房家兩兄弟之間的矛盾。隻能說相爺出手快、狠、準。楊飛還在琢磨事情會如此變化,另一邊長孫無忌已經完成了布局,一陣見血插在了房遺愛的軟肋之上。
事情先是從兩天前高陽公主入宮狀告房遺直開始,因為高陽公主曾經的話,房遺愛一直盯著自己哥哥的爵位,但是爵位傳嫡長子這是規矩。即便房遺直曾多次上書拒收梁國公一位但太宗皇帝也都沒有應許。不過這一次高陽公主狀告的倒不是什麽爵位之事,而是告房遺直對她無禮。
這樣的事情本是家事,但高陽公主也是金枝玉葉,一出事情那就是帝皇家的事。房遺直和房遺愛算起來都是朝廷重臣,新皇帝一時難以決定於是大家都在朝堂之上爭論了起來,有人說高陽公主那是胡鬧慣了不需要理睬,也有人認為高陽公主畢竟是先帝的女兒,大唐的公主怎麽可能被人隨便無禮,這乃是禮法上的事情。而且高陽公主美貌動人,也沒有人真的敢保證房遺直真的不會對高陽公主生出什麽不好的念頭來。
於是乎,朝堂上麵吵成了一鍋粥,唯獨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這兩個人顧命大臣沒有發話。褚遂良是聰明人自然沒有發話,長孫無忌亦然。
新皇帝難以抉擇,最後便將這件自己妹妹的荒唐事交給了長孫無忌。事情到了這裏大家似乎都以為長孫無忌會用雷霆的手段來平息這麽一件事情,左邊一個乃是大唐公主,右邊一個則是梁國公,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能隨便動。交給長孫無忌來處理,估計新皇帝也有不願得罪人的念想,希望此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長孫無忌的計劃這才剛剛開始,慫恿高陽公主狀告房遺直隻是第一步,也隻有這樣長孫無忌才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悄悄插手到房家,然後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長孫無忌的對方從來都不是現任的梁國公房遺直,說起來他有一些的無辜,不過是因為自己胞弟的生辰去了一趟駙馬爺的府上,便遇上了這麽一件糟心的事情。房遺直對高陽公主一直都心存敬畏,這敬畏不是因為高陽公主本人有多高尚,而是因為這個公主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