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朝廷和江湖都傳出了一個讓人震驚無比的消息。從朝廷方麵來看,剿滅五虎門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是府衛動的手,因為皇帝下了一道詔書,大旨就是說五虎門在江南盤踞多年,舉例了諸多不法雲雲。最後隻說了一句,朝廷有司麗景門協同部分武林正義人士一同大敗五虎門。官麵上的話是說給普通百姓的,這對於江湖上的人來說,幾乎沒有任何的可信度。五虎門盤踞江南百年不假,同時也說明了其實力的強大。麗景門這三個字從沒人聽過,就算是朝廷的禦林軍、牽牛衛一起出動都未必奈何得了五虎門,更別說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麗景門。
相比朝廷上麵的消息,江湖中的消息可就勁爆多了。簡單,就三個字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血手門。
在安州兗州五派以為他們隻放過了一個宇文複,但沒有想到六樓樓主都是假的。即便是在宣州大戰五虎門,血手門的損失也就隻有一個劉猛而已。這不得不讓兗州五派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按實力他們本就不如五虎門,而且他們畢竟是五派,分舵分屬不同地方,血手門想要逐個擊破太簡單了。甚至他們都用不著出動所有力量,兗州五派之中兩個較小的門派就抵擋不住。
陳順培站在院子裏麵,望著遠處南方的天空,暗暗歎了一口氣。
“裘老鬼啊,裘老鬼啊,我們鬥了一輩子,你可別死了。”
陳順培和宇文複交過手知道這個人恐怖所在,傳聞之中他還拿到了驚雷刀練成了驚雷刀法,如果是之前一對一陳順培有信心可以立於不敗,頂多場麵難看一些,雖然是肯定贏不過宇文複但保命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有了驚雷刀之後實力必然暴增,陳順培對自己也沒什麽信心。
裘彪的能耐,陳順培還是了解的,總體上來說和他幾乎持平,或者是稍微差一點點,很細微的差距。兩個人多年來交手,前十年陳順培三百招之內可以贏裘彪,中間之中陳順培五百找之內隻能贏裘彪半招,後十年兩個人就基本打成平手,有一次兩個人鬥了一天一夜,兩千多招之下依然難分勝負。當然,鬥招陳順培沒有看出自己最後的底牌,他相信裘彪也是。
劍不過銀月,刀不過鬼頭。這是江湖中人給他們的外號,一個是北地劍客銀月長劍一個是南地刀王鬼頭刀,這名號多少有些吹捧的意思,所以他們兩個人是不會這麽叫對方的。裘彪見麵就管陳順培叫陳老怪,而陳順培則叫裘彪裘老鬼,這一對稱呼他們兩個人習慣地叫了二十年,甚至最後麵兩個人寫信的時候也這麽稱呼對方。
江湖之中,敢叫陳順培陳老怪的也就裘彪,相反能夠管裘彪角裘老鬼的,也隻有陳順培。兩個人喜歡打嘴炮,這功夫一打就打了三十多年,嘴炮也玩了二十來年,一直沒停。
陳順培從很多人的口中得知了宣州一戰的大概情況,但是他更想親自問一下裘彪。即便是宣州大戰,能夠真正感受到宇文複實力之強大的也沒幾個人,同樣想要打贏宇文複,陳順培需要借助裘彪的力量。
“掌門人,胡風派掌門人戴掌門登門拜訪。”
一個長鋏派的弟子進來說道。
“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見見老戴。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陳順培意味深長,能夠在江湖中蟄伏那麽多年,血手門的目標肯定不會隻有江南這麽大,而且安州那一戰是兗州五派主動挑起來的,陳順培不相信以血手門這種恩將仇報門派,會輕而易舉地一筆帶過。將來兗州五派和血手門勢必還會有一場大戰,或早或晚罷了。其實以陳順培的意思是越早越好,看上去血手門強攻隻死了一個劉猛,但實際上肯定有不少高手都受了傷,此時是兗州五派最好的機會,等到血手門整合了五虎門在江南的所有勢力,等到他們高手都休整未必,到時候再一戰,兗州五派幾乎沒有勝算。
但在這件事情上麵,各派的掌門人都有不同的意見,別說兗州五派內部對陳順培這個提議不滿,七派九幫之中又能有多少人讚同。鐵槍派這兩年來一直在北海發展對於中原武林之事過問的很少,雙劍派在宣州大戰之前更是五虎門態度曖昧難分。此時能不能統一號令都難說,更別說出擊江南和血手門血戰。
五虎門尚且如何,其他的人更加沒有了爭鬥的心思。甚至對於很多北方的小門派而來,隻不過是換一個宗主的門派而已,誰來了都一樣。那是一群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的角色,在吐蕃大理公布了書信之後就一副大義凜然樣子來公開指責兗州五派,實際上無非就是想多撈一些好處而已。
陳順培整理了一下衣物,挺著胸去見戴長智。
“戴老弟,你來了啊。”
“陳師兄。”
兩個人抱手作揖,這是江湖中掌門人見麵最基本的禮法。
“戴老弟,我們就開門見山吧。你對江南之事怎麽看?”
戴長智眨了眨眼睛,對於陳順培的提議,他是唯一一個有考慮的人,不得不說,他認為陳順培所說的並沒有錯,隻是太過於冒險了。這次朝廷正式發出了公文,皇帝還下了詔書,這樣的動靜對於一個江南門派的覆滅來說太大了一些。若是說朝廷在這件事情上麵沒上心,那才真奇了怪了。表麵上是血手門出力,但實際上得利最大的很可能是當朝裏麵的一部分人。比如最近才入主宣州的宣州刺史房源,以及工部尚書唐泰隆。這群人在朝中都有很深的背景,不是尋常人可以隨便動的。一旦兗州五派不顧一切殺入宣州,朝廷上麵說不定會有大動作。
“不瞞你說,陳師兄的提議我認為很有道理,隻是我還是擔心朝堂之上的反彈。這次宣州鬧得那麽大,隻怕事情沒想象的那麽簡單。”
“官府對於江湖之事向來是江湖事江湖了,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小皇帝上台才多久,難道他真的敢和整個武林為敵嗎?”
血手門拿下了五虎門控製了整個江南的武林,朝廷的態度曖昧難分,大家都在猜測朝廷上麵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如果又對兗州五派動手,那朝廷之中要對江湖門派動手的傳聞也就坐實了。到時候別說是兗州五派,或者是那些小門小派,就算是一直力挺朝廷的雙劍派都可能向朝廷發難。
“陳師兄固然說得不錯,但是你這是在拿兗州五派在賭。而且即便是贏了,兗州五派也未必能夠拿下整個江南地區,甚至可能還傷亡慘重,如果輸了的話呢,很可能從此江湖之中就再也沒有兗州五派了。陳師兄,你可考慮到了?”
戴長智不是一個賭徒,更喜歡穩紮穩打地推進。別看安州一戰之後整個北方重新回歸平穩,也別小看江南其他門派,他們屈居於五虎門之下百年之久,不可能一點心思都沒有。若是兗州五派此時出戰和血手門鬥得兩敗俱傷,這群人馬上就會張開血盆大口,都想從江南之中咬下一塊肉來。
再者,戴長智對於驚雷刀有著天生的畏懼,二十二歲那年他親眼目睹了南宮銘和當時北地第一刀的對決。說是對決其實也不盡然,因為南宮銘隻用了兩招,輕輕鬆鬆,就好像一個成年人欺負七八歲的孩童那樣的輕鬆。這在戴長智的心中有了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讓他知道去挑戰驚雷刀是十分不明智的一種做法。
江湖中有得驚雷刀得江湖的說法,現在有很多門派不敢去宣州,不敢和血手門大戰,也有驚雷刀的一部分原因在。驚雷刀一出,刀鋒所向無可匹敵。長鋏派當年是湊出了五人的細雨劍陣才勉強打贏了南宮銘,可如今的長鋏派已經大不如前,細雨劍法在內門也沒多少人修煉,甚至把五把細雨神劍也丟了兩把,如今要湊出一個細雨劍陣幾乎難如登天。
戴長智說的這麽,陳順陪自然都考慮到了,隻不過這江湖之中的門派還有沒野心的嗎,血手門就真的能夠在江南安心經營嗎,不說五虎門和七派九幫這種講江湖規矩的門派,尚且一直覬覦別人的地盤,這二十年來爭鬥不斷,更別說血手門這種壓根就沒有規矩的門派。他想殺人就殺人,想滅門就滅門,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名義,手段更是毒辣,將這樣的一個對手放在江南不管,就好像安睡在猛虎的身邊,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五虎門在江南偌大的攤子,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就幾乎銷聲匿跡,血手門的手段有多厲害可想而知,等他們回過神來,再伸一隻手來江北,那才是真的浩劫。中原武林這些年來本就是人才凋謝,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陳順培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陳師兄有沒有想過,劃江而治?”
“劃江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