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林被司馬無悔攙扶著往裘家宗祠那邊走去,宇文複也沒有追。liudianxing.com兩個人都到了窮途末路,似乎打了一個默契。一個不戰,一個不追。
宗祠那邊,由馬戰和裘斷浪首當其衝,他們已經找到了入口,但這點覺悟馬戰還是有的,至少他沒有直接逃走。隨後,裘彪帶著五小虎之中的幾個人也陸陸續續趕了回來,並且在宗祠的門前和六樓樓主繼續纏鬥。
血手門這邊沒了宇文複,六樓樓主也沒有繼續和五虎門的人死戰,大家都有點出工不出力的意思。唯一想要拚命的兩個人是李彬和宇文成翦,不過他們兩個人畢竟還是後輩,即便是現在對上裘斷天和裘斷地也沒什麽優勢可言。楊伯韜和金三門更是有些隨意,五虎門的人撤退,那就說明他們肯定贏了。至於後麵的事情,好處他們自然會有,至於後患那就不是他們該考慮的問題了。
和他們不同,樊波梨這次從頭到尾都沒怎麽出手。不過她本來就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樊波梨之所以繼續呆在血手門不過是為了當年她給宇文複的一個承諾而已。樊波梨就是這麽一個傻子,為了一個沒有意義的承諾,她在血手門做了十來年的殺手。這天下能夠找到這樣的傻子,宇文複的眼光還真是不一般。
樊波梨不出力是自然的,胡茶兒就更加不會出力了,即便是帶著鐵製的麵具,他也害怕被楊飛、司馬無悔還有李封晨給認出來。如果她隻是吐蕃七雄之首,那還問題不大。畢竟吐蕃和大唐分屬兩個陣營,吐蕃江湖和大唐江湖也有一些界限在,可如果真讓李封晨知道胡茶兒乃是宇文複的義女,乃是血手門血鞭樓樓主,那這結就真的解不開了。是役,胡茶兒隻在假裝作勢,隻是可惜她的演技一般。隻要有點眼力勁的人都可以看到了,她這個血鞭樓樓主有多麽的不盡力。
但是無所謂,隻要這次宣州大戰血手門得勝,誰都不會說什麽,胡茶兒心中的那些小心思,她自以為是沒人知道的。再者,六樓樓主武功高低層次不齊,這血手門之中大家都知道。楊伯韜和金三門都毫無建樹,他一個排在最末尾的血鞭樓又需要去爭什麽呢。
血手門這邊放慢了速度,五虎門這邊就好了不少。已經有一些內門弟子鑽進了密道,不過五小虎的弟子和馬戰都在密道的門口,這一點之上五虎門對於門內弟子的教導是十分嚴厲的。即便是最危難的時刻,強者都會為了保護弱者而生,不斷地有弟子進入密道,此時裘彪和裘林也感到了密道的入口,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裘彪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五虎門百年的基業,眼看就在他的手中毀於一旦。
“彪兒,此時別多想了。血手門為禍江湖,人盡皆知,這就是你們不作為的惡果。若是早早鏟除了血手門所有的勢力,焉會如此?!”
裘林瞪著裘彪,一直以來處於安州的血手門就是江湖中所有門派的一根刺,但是偏偏這根刺就釘在了安州,七派九幫不想動,五虎門也不想動,大家都自詡自己是名門正派,但是誰都不想去觸這個黴頭。久而久之,血手門就變成了今天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他和傳統的幫派不同,三教九流的人物,隻要你足夠狠,隻要你有殺人的本事,都可以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殺了人進了監獄的江湖中人,被仇人追殺走投無路的俠客,被門派家族逐出的江湖好手,甚至還有一些被官府通緝的殺手,以及蠻夷未開化地區的猛漢,所有的這些人血手門統統來者不拒。在這裏沒有道德,沒有是非,隻有能力的高低。
隻區區十多年,安州就變了天,整個江湖就變了天。
“師伯說的是。”
裘彪一臉的無奈。在裘林的麵前,他沒有任何值得辯解的地方,裘老爺子的眼睛多精明,就算不在江湖,但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行了,快走吧。”
裘林已經有些疲倦,他意識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了。
所謂客隨主便,楊飛和李封晨也沒有繼續矯情,現在五虎門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繼續扭扭捏捏的了,事關生死。五虎門內門弟子已經走了不少,楊飛和李封晨也跟在他們的後麵,五虎門的密道還算寬敞,能夠同時讓三四個人一起肩並肩行走。不過現在所有人用的都是小跑,漆黑的密道之中,不少的腳步聲。
背後,五小虎和馬戰依然在應敵。血手門放慢的速度,但不以為他們就放棄了進攻。幾大高手雖說是出工不出力,但對付一些五虎門內門低輩份的弟子,根本就不需要多少功力。
金三門一個臨空側身,他手中的鋸齒短刀就劃過了一個五虎門弟子的脖子,頓時血流如注,地上又多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此時進入密道的弟子已經不少,還有很多弟子怕是也沒機會走脫了。裘彪看了一眼裘林,有裘林在場的時候,他不想發號施令。
“怎麽了,你小子。別忘了現在你才是掌門人,老夫早就退位了。還不快點下令?”
裘林撇了裘彪一眼,沒有太多的表情。
現在裘林和裘彪都無力對敵,但是總要有人斷後。到時候密道的機關從裏麵一按,落下石門。這斷後之人多半就沒有生路了,但是普通的弟子又哪裏有斷後的實力。就剛才看到的情況,即便是到了極境的弟子,怕是都擋不住金三門三兩刀的招式。
因此裘林把抉擇扔給了他,五小虎之中,勢必要留了兩個人。才足夠支撐一炷香的時間,這一炷香的時間,足夠所有人逃生。
“裘斷天和裘斷水聽令,我以五虎門掌門人的身份命令你們,守住這密道的入口。其餘弟子都跟我進密道。”
裘彪大聲叫道,隻是叫道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心痛的很。
“遵命!”
裘斷天和裘斷水兩個人,馬上橫著回旋刀,兩個人如同鐵塔一邊戰在密道的入口,一副死守的架勢。
裘姓族人都是熱血的男兒,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輩。裘斷天和裘斷水更是視死如歸,能夠為家族死在這裏,能夠為門派將來的興起死守此處,他們不會覺得有什麽遺憾。
那是命,他們的命,逃不開的命。一日為五虎門弟子一輩子就是五虎門的弟子。他們骨子裏麵就深深地有著鐵血的烙印。
“彪兒,你?”
裘林哀傷地看著裘彪,眼神之中說不出的難受。他又怎麽會不知道,裘彪是怎麽想的。他裘老爺子不願意做這個決定,就是如此。裘斷天和裘斷水都是裘彪的親身兒子,兩個人一死,裘彪幾乎到了膝下無子的地步。
“師伯,別說了,斷天乃是斷字輩的大師兄理應如此,而斷水他是五小虎之中最沒出息的一個。就讓他們這樣為門派盡點力吧。”
裘彪側過頭去,兩行清淚流出,但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此時裘斷地,裘斷山以及裘斷浪也進入了密道之中,三個人一臉的泄氣,一想到他們的命乃是兩個兄弟用身軀換來的,心裏就百般不是滋味。
在密道之中的所有人都隻有歎息聲,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意味著什麽。但是無可奈何,血手門強勢來襲,沒有人斷後的話,即便是密道,也會死更多的人。
裘彪走到一側,收出自己的右手,手臂一緊,將一個探出的暗扣按下。
“咣……”
密道的石門就此落下,裘彪回國頭來,冷冷地說了一個字,走。漆黑的密道之後,誰都看不見裘彪的神情,但是可想而知。自己最愛的兩個人兒子即將被一群血手門的殺手圍攻,這不是九死一生,而是絕無生機。
裘彪,對自己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裘林歎息了一聲,在司馬無悔的攙扶之下,一起沿著密道行走。
五虎門的密道是在宣州總舵建立之初就建好的,隻能說人物遠慮必有近憂,五虎門能夠在江湖百年不倒,在宣州更是經營的有聲有色並不是運行。先輩們考慮的事情多了,後輩們自然煩惱就少了。
密道從五虎門宣州總舵,一直通到宣州和和州的交界處,而且隻要過了江,馬上就可以到江寧的地界。到時候即便是血手門想要趕盡殺絕,一時之間也追不上來。
好不容易從宣州逃出來,一起從密道裏麵出來的五虎門弟子,此時也有一股劫後餘生的感覺。原來大家都以為五虎門在宣州的總舵就是鐵桶,卻沒想到這鐵桶被血手門如此輕易地就破開。
宣州一戰,五虎門上三虎隻剩其一,四大供奉也死了三個,隻剩下馬戰一個半吊子。五小虎去了兩個,而內門弟子死的更多,此時留下來的人已經不足三十多個。
裘彪看著大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悔恨和憤怒來。
“噗……”
裘林坐在了地上,卻還是緩和不了體內的真氣亂竄。這次催動內力發動破風之刀,已經讓他燈枯油盡。一瞬之間,裘林似乎又老了十來歲,整個人依然沒有了活力。
“彪兒,無悔,你們兩個人過來。”
“師伯。”
“師傅。”
看樣子,裘彪和司馬無悔就可以猜到一個大概。
“老夫快要不行了,但五虎門不能後繼無人,老夫的刀法也不能沒有傳人。彪兒,無悔是老夫收的入門弟子,他的刀法已經得到了我的真傳,將來若是無悔有任何的事情,你都不得怠慢。”
“是的,師伯,侄兒記住了。”
裘彪咽了咽,閉上了雙眼,直接跪在了裘林的麵前。
“還有,這把刀是眉夜,也跟了老夫二十多年了,現在你就收下吧。這刀雖然比不上驚雷,但也算是名師之作,對你將來或許有用。”
裘彪平局雙手從裘林那邊接過了眉夜刀。
“無悔啊,你是為師見過的天賦最好的人,無論是內力還是身法,都是一流的。但是你要切記不能浮躁,更不想像今天這樣去挑戰宇文複。五年以內,你必須練到第三層刀意,才可以去挑戰他,五年之後,你就必須練到第四層刀意,並非保證能夠出刀五次。不然絕不能和宇文複對戰。”
“是的,弟子知道了。”
裘林臉色一鬆,終究他最擔心的還是司馬無悔。
“這五虎門總算是老夫的家,無悔愛徒,以後若是有事,能幫就幫吧。可惜你終究不是五虎門的人……”
或許這才是裘林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終他一生還是沒能在五虎門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真傳弟子。一身的刀法,苦苦鑽研一輩子的離風斬雲刀,最後五虎門之中還是沒人能夠學會。
“可惜……可惜……”
說了這四個字,裘林也咽了自己的最後一口氣,整個人倒在了地上,沒有了氣息。